原本還有些吃驚的唐如歌,被殷成普這麼一個大膽的提問,激得一下子就瞪大了眼楮,原來最狠的都在後面,這樣的話竟也敢說出口!
「表弟在說什麼,我听不懂,世子表哥就算真的喊了我的名字又能證明什麼,不過是誤會罷了,說不定是表哥他做夢了,夢中混說的罷了…」
「表姐還真會混淆視听。」殷成普冷笑一聲,打斷了唐如歌的話,「事實擺在眼前,難道你這樣說了就能把這事掩蓋過去嗎?」
「我沒…」唐如歌緊緊地皺著眉頭,有些急眼了。
「不管你有沒有,但是我就問表姐一句話,你喜歡我大哥嗎?」
殷成普的問題咄咄逼人,似乎有種不知道答案不肯罷休的氣勢,讓唐如歌很是糾結。
最後,她還是給出了她的答案。
「表弟,自古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雖沒上過幾日閨學,是《女德》《女誡》卻是讀得比誰都熟,我喜歡的只能是將來某一日八抬大轎把我抬回家的夫君,否則,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我這樣說,你滿意嗎?」
殷成普提著一側的嘴角,終于不像剛才那樣緊繃著了,邪魅的笑容旋即回到了臉上,是這樣的笑容入了唐如歌的眼,卻讓她越覺得不舒服。
「我已經說明白了,那還請表弟讓一讓,今日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殷成普卻沒有動,他背著手,儼然一副大人的模樣。
「我還有幾句話沒有說完,還請表姐費心再听一听。」
唐如歌沒有拒絕,她的眼楮盯著地面,下意識地咬了一下牙關。
「表姐不要覺得我今日是無事生非,其實我也是為了表姐好的,父親母親的態度擺在那里。恐怕不會讓大哥娶你,我也是怕你暗生情愫,白白浪費力氣,所以才著急的趕了過來。否則,我何必多此一舉。」
唐如歌抖了一下睫毛,依舊低著頭,聲音很低,「那好吧,今日的事,謝謝表弟提醒了。」
不過,私下里她還是對殷成普的‘好心’存在一絲懷疑。
殷成普看著情緒明顯有些低落的表姐,毫無預兆,突然就上前了一大步。這樣也就一下子拉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甚至唐如歌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貼了上來。
「表姐…」
殷成普的聲音也低了很多,听起來就好像呢喃似的,嚇得唐如歌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你這是做什麼?」
因為天色已經晚了,秋生又站得遠。夜幕之下這二人你進我退的舉動正好誰也沒有看到,是,還是把唐如歌嚇了一大跳,然後厲聲質問。
「表姐,我…」
才蹦出幾個字,殷成普突然卡殼了,他如墨的眼楮在夜色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深不見底,唐如歌琢磨不透這是個什麼表情,于是有種壓迫感瞬間襲上心頭。」天色晚了,我真的要回去了,表弟若是還有什麼話,等明日再說吧。」
這下唐如歌用的不是商量的口氣。而是命令似的,她側了一下頭喊了一聲,「秋生,咱們走吧。」
然後,直接繞過殷成普。快步離開了小徑。
留下殷成普一個人站在那里,不知什麼時候,竟握緊了拳頭。
……
璧風院里,唐元櫻也回去休息了,下人來問晚飯,她只讓做了幾樣清淡的小菜,還有白粥。
累了一整日了,反正她是沒有什麼胃口,這些都是給殷寶源準備的,他送完客回來就回房躺下了,說是小憩一會兒,待一會兒他醒了,若是說餓,也能填兩口。
「給侯爺和世子爺各送一碗玫瑰蜜水去,世子爺若是睡下了,就把他喊起來灌下去,否則明兒早上起來又要嚷著頭痛了。」
丫鬟應了令,趕緊下去準備。
唐元櫻則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時,門簾子又被掀了起來,進來了一個打扮得很是得體的婦人,她一臉諂笑的走到了唐元櫻的面前,屈膝福了福。
「給夫人請安了。」
唐元櫻放下茶杯,「是梅姑啊,怎麼,有事麼?」
來人正是殷成業的女乃娘,叫梅姑的,她自打殷成業降生就伺候在旁,一直到現在,對小主子倒是十分的盡心。
正因為總伺候在側,所以唐元櫻吩咐了她,若是世子那邊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一定要來跟自己匯報。
所以,今日一見梅姑主動來找,便知道是有情況的。
梅姑站在八仙桌的前面,表情有些微微的尷尬,行動也顯得很僵硬。
前兒她得了夫人的吩咐,讓她多注意一下小主子的舉動時,她還沒覺得什麼,以為夫人也只是關心小主子,所以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是後來回去再仔細想想,又怕這事會被小主子知道,回頭說自己吃里爬外,到時候里外不是人,就真的完蛋了。
所以,今日雖然她確確實實是來匯報‘情況’的,是還是有些猶豫,有些話得問清楚夫人才行。
「奴婢身份低賤,就是個女乃娘,承蒙夫人和世子爺不棄,一直伺候著,所以奴婢就想著,這輩子到死也是要忠于夫人和世子爺的,奴…」
梅姑吞吞吐吐,客套的話車 轆似的來回說了兩遍,唐元櫻听都听煩了,也知道她不過是心中有擔憂有顧忌,所以這會這麼墨跡,索性還真的開口給了她一句痛快話。
「你放心,不管你在我這里說了什麼,我都會保守秘密的,絕對不會跟世子說這是你說的,而且,以後你每個月的份例再漲一錢銀子吧,權當褒獎你的忠心。」
‘忠心’二字,這一會兒被提起來倒顯得有點兒刺耳了,不過梅姑還是千恩萬謝的磕了個頭,終于放下了心來。
「說吧,是不是世子那邊有什麼特別的事?」
梅姑哈著腰點頭,「是是是,奴婢就是來跟夫人說這個的。」
接著,梅姑就把下午殷成業醉倒後,被抬回屋里,嘴里一直在喊二小姐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了唐元櫻。
唐元櫻听罷也是一驚,趕緊問道,「你听清楚了,喊的是二小姐?」
梅姑還是點頭,「奴婢雖然來唐家的時間不長,是二小姐的閨名還是知道的,當時下人們把世子爺扶到床上躺下,世子爺的身上沾上了嘔吐的穢物,奴婢就親自上前去幫世子爺擦拭,當時離得近,就听到世子爺嘴里念念有詞的,如歌,如歌,一直在喊這個名字。」
唐元櫻越听,眉頭擰得越緊,連臉色都變了。
「當時旁邊還有什麼人沒有,除了你,還有誰听到了。」
「奴婢記得,當時就奴婢一個人在世子爺的身邊替他打理,其他人有的去倒水,有的去拿干淨衣裳,倒是都走得遠遠的,但是…」梅姑頓了頓,「…但是六皇子殿下就在旁邊。」
「六皇子也听到了?」
「奴婢這就不知道了,反正奴婢看了一眼六皇子的神色倒也無異,他見世子爺沒什麼大礙,便從容地離開了,想來或許是沒听到。」
唐元櫻的腦子就像陀螺似的在飛快的旋轉,她暗暗琢磨梅姑的話,六皇子是何許人,即便是他真的听到了,難道會讓你看出異色嗎!
不過,即便是這樣,唐元櫻還是覺得慶幸的,幸虧當時只有六皇子在場,依他的性格,應該不會傳揚出去,但是,這事在一,絕不能再二,否則萬一以後在其他外人面前露出跡象,就不好掩蓋了。
所以,長子的親事實在不能再托了,最好是趁著最後的這十幾天她還在京城的時候,就能定下來。
一旦親事定了,想必業兒也就不會再自作多情了。
唐元櫻打定了主意,精神頭立刻變得滿滿的,她先是吩咐了梅姑下去伺候著,以後再有什麼事再及時來報,而後就起身去了沉香堂,殷成業的親事,她還得跟唐老夫人再商量一下才行。
……
唐老夫人年紀大了,折騰了一整日,也是覺得心神俱疲,一回了沉香堂就躺到了臥房的長榻上,任由惠貞坐在一邊給她按|摩太陽穴。
听到丫鬟來報,說是姑女乃女乃來了,她還覺得有些詫異,這會子過來,能有什麼事。
「叫姑女乃女乃進來吧。」
話音剛落,門簾子就被丫鬟打了起來,唐元櫻從外面進來,徑直走到了母親的身邊。
惠貞見狀從小板凳上起來了,知趣地帶著其他人退了下去,只留了母女二人在屋里。
「怎麼,是有事?」唐老夫人問。
唐元櫻沒急著表明來意,而是坐到了剛才惠貞坐的地方,接替她繼續為母親按|摩。
「倒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來看看母親是不是累著了,哎,怎麼不見父親?」
唐元櫻的手法比惠貞還輕柔,唐老夫人舒服地又閉上了眼楮。
「你父親去一夢齋了,還不是你和姑爺送的那份壽禮,一身酒氣,連衣裳都不換就去研究去了,這麼大的年紀,還像個小孩子似的,讓人笑話。」
「父親平日里就愛好這些個字畫書冊的,得了寶貝自然舍不得放心下,母親別惱。」
唐老夫人微微點了一下頭,「好了,不說你父親了,你快跟我說說,你這會子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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