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池桑桑其實腦海里也是發懵了下,反應過來後便呆愣的應了一聲,也不顧去看靳斯南的反應,之後提著那袋藥物轉身往病房里走去,順帶著把病房門也關了回去。
她是一直疾步走回到沙發上坐定後,這才後知後覺的伸出手背朝自己臉上探了下,果然是早已荼毒的滾燙起來。
只是——她沒有料到的是,他竟然會知曉自己難以啟齒的後遺癥。眼下一想到這個事實,只覺得又是難堪又是窘迫,許久過後,臉上的余熱這才慢慢消褪下去。
總歸用了藥物還是會好的快些的,她自己身體輕便回來了,也好方便照顧媽。池桑桑心里這樣打算著,倒也沒有再去細想他是怎麼買過來這些洗液和藥膏的,這才提了這袋藥物重新朝衛生間里走去。
第二天池桑桑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她剛起來不久,未料卻見著葉淮容過來了。
其實葉淮容前天雨中負氣把車子開出去不久後,便又掉頭開回來了。不管兩人意見再怎麼不統一,就這樣把池桑桑拋在路中,似乎也說不過去。更何況,他對池桑桑還是有那麼點心思的,自然不願意兩人的事情這麼說吹就吹了。
只是大雨滂沱中,他卻是再也沒有看到池桑桑的身影。
這樣糟糕的天氣,他多少也是擔心著池桑桑的安全的,便又去撥打她的電話,可是那邊卻是一直無人接听的狀態。
他想著池桑桑興許是在氣頭上不接自己的電話也是正常的,還不如讓她也冷靜下,便也沒有繼續去撥打她的電話。
可是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去上班時,卻發現池桑桑竟然翹班了。他這才有些不淡定了,潛意識里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可是又說不上來,反正是不太好的預感。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早上去上班,問了下宋海楊,這才得知池桑桑的母親住院了,所以要臨時請假一陣子,當然池桑桑的工作也順理成章的讓宋海楊暫時接管了。
宋海楊和他說這個事時,其實是端著一張苦瓜臉的,顯然他對臨時增加的任務覺得有些吃不消。不過葉淮容得知後,心頭倒是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桑桑這樣溫順懂事的好脾性,怎麼可能會說鬧脾氣就不理自己了呢?家人生病住院無暇搭理自己,這也是人之常情的。
葉淮容一想到這個念頭,便急匆匆的往醫院這邊趕過來了。
他車子一直開到醫院門口時,才想起來過來的太匆忙了,都沒有買點什麼東西,停好車子後,便在醫院門口的水果店里買了一籃裝飾好的水果,抓緊時間就過來看望孫玉芬了。
「小葉,你人來就好了,買什麼水果。」孫玉芬見著葉淮容過來,原本是還躺在病床上的,便要掙扎著起來,池桑桑沒有和她說過,她眼下也是毫不知情的。
「阿姨,現在感覺怎麼樣?」葉淮容關切的問道。
「手術後就感覺好多了,我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就是醫生非得要我住院觀察幾天。」孫玉芬原本心里還擔心著自己身體臨時出狀況,耽擱了葉淮容早已提前準備的訂婚宴,她其實也是痛心疾首的很,不過眼下見著未來女婿特意過來看自己,心頭頓時像吃了顆定心丸似的,舒坦多了。
「手術後例行都是要住院一陣子的。阿姨你反正也沒其它掛念的事情,就在這里安心養段時日好了。」葉淮容這人說話溫儒文雅的,是討長輩歡心的類型。
果然,他這麼一說,孫玉芬也分明高興了很多,點點頭應道,「我知道的,就是讓你們的訂婚宴延遲了,小葉,這訂婚宴臨時取消,酒店沒有扣你什麼錢吧?」
「啊,沒有。」葉淮容未料到孫玉芬還毫不知情的,他難得有幾分不自然上來,應時目光又朝池桑桑望去。
「媽,你就安心把身體養好了,其它事情不用你操心。」站在邊上的池桑桑早已開口說道。
「媽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不操心你的事情操心誰的?媽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你和小葉的訂婚宴要重新選個日子了,小葉,你看大概定幾號?」孫玉芬說時,一臉期待的望向葉淮容。
「媽,他這陣子手頭工作忙,接下來又要立馬出差去外地一陣子,訂婚的事情還是過陣子再說吧。」池桑桑沒料到媽會這樣追問起來,不待葉淮容出聲便搶先應道。
「阿姨,我想起來了,是的,接下來我就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時日,所以訂婚的事情可能要往後延遲下了——」葉淮容說這話完全是看池桑桑的神色的,他只听說孫玉芬動了手術,大概池桑桑怕她著急起來影響身體,眼下便順著池桑桑的話頭接了上去。
「哦那也是,畢竟還是要工作為重的。那等你空閑點了再安排這事吧。」孫玉芬顯然對葉淮容是毫不懷疑的,他說完後她便很自然的接道。
後面葉淮容再小坐了一會便起身要告辭了。
「桑桑,你送下小葉。」都說丈母娘瞧女婿,那是越瞧越順眼,孫玉芬便是如此。依葉淮容這樣的好條件,她總覺得是自家女兒高攀了,所以對葉淮容滿意之外,又有幾分格外的親熱。
「我知道了。」池桑桑點點頭後便跟在葉淮容的身後朝外面走去。
葉淮容也知道池桑桑送自己出來,肯定是有事情要說的。
等走到走廊拐彎的另一側了,他這才停下來說道,「桑桑,我知道那天是我的不對,可能和我以前呆的環境也有關系的,我已經意識到這個錯誤了,以後我會戒掉這個陋習的。你能不能原諒我?」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動听,落在耳邊,是有幾分悵然的熟悉的。
「淮容——」她只喊了聲他的名字,可是卻覺得如鯁在喉。
事後想來那天她其實也是有些沖動了的,雖然她知道自己對葉淮容所謂如此開放的觀念難以接受,但是也不至于當場就與他鬧翻臉下車,到後面也不會渾渾噩噩的坐上靳斯南的車子到他的住處。
第一次的意外她還可以用酒後亂。性來搪塞自己,因為那時她也的確是酩酊大醉了,所以事後腦海里也只有個模糊的影像而已,可是第二次和靳斯南發生關系,還是在她自己意識完全清醒的狀態下,乃至于現在連那時身體某處被撕裂貫穿時的痛楚都還記得一清二楚著,她便無比絕望的知曉了,她忘不了那個不知道何時才會淡忘的噩夢。
現下的她根本不是過不去葉淮容這道坎,她是過不去自己心上的這道坎。
她也不是法盲,雖然也知道這種事情完全可以告靳斯南強。暴的罪名的,可是現實呢?她那樣微薄的家底來對抗他,勝算的幾率還不知道怎樣。
而且,即便是告成功了,又如何?
不過是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若是被她相熟的人知道了,她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勇氣生活下去。尤其是媽媽,若是被她知道真相的話,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她是根本連一點口風都不敢透露的。
葉淮容見池桑桑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後,他便努力傾听著她繼續往下說,可是池桑桑卻像是突然走神起來,整個人有幾分飄忽的茫茫然,卻又有種不可言說的悲傷上來。
「桑桑,你怎麼了?」葉淮容有些擔憂的問道。
「哦,我沒事——」他這一出聲,她卻是立馬飛快的應道。
「桑桑,我覺得就為了這件事情,我們立馬分手也有些說不過去。所以我想著,訂婚的事情你要不還是再重新考慮下吧?」他說這時,分明是無比期盼的看著池桑桑。
「淮容,我媽身體這樣子,我現在真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你最好——不用等我了。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全是你的過錯,我自己也有過失,我很抱歉——」池桑桑其實心頭是有千言萬語要和葉淮容訴說,訴說她遭受的痛苦,可是出口的卻只有這幾句而已。
她沒有勇氣和葉淮容坦誠這一切。
「桑桑,我反正都等這麼久了,也不急在一時半會。這陣子你先專心照顧阿姨吧,等阿姨身體好些了,我們再商量,好嗎?」他顯然還是不願意放棄,繼續追問道。
「那也行吧,過段時日再說吧——不過我媽那邊——」池桑桑見著葉淮容這樣不屈不撓的,眼下她自己也是心亂如麻,便也隨口應道,不過終究還是擔心孫玉芬會知曉自己和葉淮容取消訂婚的消息。
「阿姨那邊我不會說漏嘴的,你放心好了。」葉淮容立馬明白過來池桑桑的擔憂,眼下早已爽快的應道。
「淮容,謝謝你——」對于這個對她照顧頗多的葉淮容,她雖然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和他走到一起,可是惟有一點她是無比確定的,她的確是感激著他的,感激他為她做的一切。
「桑桑,你這麼客氣就顯得生分了。那我先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葉淮容見池桑桑也是一臉的倦容,眼下談完正事後便催促池桑桑早點回去。
「恩。我知道了。」池桑桑說完後這才轉身朝病房那邊走去。
孫玉芬自從手術醒來後,倒是一切都正常。
因為還有護工在一起幫忙,池桑桑其實事情也不是特別多,只是陪在病房里,以備孫玉芬有不時之需而已。
前幾日她是的確筋疲力盡的了,接下來孫玉芬住院的那一周,她反倒是難得安生的休息了一周。
當然,其實她卡上的錢也是花的像是流水似的。
對于那些用的藥物之類的,她是完全外行的,醫生問起,她只能都回用最好的或是最貴的,其實她也知道所謂的最貴的也未必是最好的,可是都已經經歷了這樣擔驚受怕的手術了,她是不敢再出一點意外的了。
孫玉芬雖然沒有看到那高疊的賬單,不過她自己心頭也是清楚著的,這一場大病下來,其實差不多花掉了先前賣工廠那筆積蓄的大頭,在醫院里呆了一個星期後她就堅決的要回家。
池桑桑也算過手上僅剩的積蓄,人在沒有依靠和仰仗的時候,總是格外的早熟和精打細算的。
家里僅有的這筆積蓄要是都花光的話,以後要是踫到什麼事,周轉也是會有困難的。
等醫生給孫玉芬檢查了沒有大礙後,她便也隨了孫玉芬的要求,去給她辦了出院手續回家休養起來。
黃鶯本來新家的裝修接近尾聲了,其實是用不著再在池桑桑家里暫住的了。不過她這人也是念舊情的,孫玉芬以前照顧過她一陣子,她也知道孫玉芬回家里休養,總歸家里多個人手也是可以幫得上忙的,便也還是在桑桑家里暫住沒有搬走。
等孫玉芬出院回家後,黃鶯見池桑桑還是呆在家里沒去上班,她也是打心底里替桑桑考慮的,尋空便到桑桑的房間里找她。
「桑桑,阿姨都回來好幾天了,你還不去上班?」黃鶯在桑桑的床沿上坐下來問道。
「我媽不能做家務,我自己在家里把這些活都做了,順便也看著她點,我心里也放心點。」
「桑桑,按我說,阿姨現在看著身體恢復的也挺不錯的。其實你也沒必要都呆在家里,畢竟還是去上班攢點錢,手頭寬裕點也有個備用。而且,錦大這麼大的公司,會無緣無故允許員工請假這麼久嗎?你也不是內部調任過去的嘛,弄不好你請假了這麼多天,有覬覦這個崗位的同事都蠢蠢欲動了呢?到時候被內部辭退掉就晚了。更何況,你拿的薪水都是我的兩倍了,這份工作還是要好好珍惜的。」這麼多年下來的手帕交,黃鶯說的也都是大實話,她知道這次孫玉芬動心髒手術的費用不菲,桑桑的積蓄肯定不多了,眼下便掏心窩的勸導起來。
「哦對了,我現在才想起來,那天在醫院里踫到的那個陌生人是誰?我怎麼以前沒看到過?」黃鶯見著池桑桑沉默不語,她就繼續問道。
「他是我同事,順路把我送去醫院的。」池桑桑一語帶過,便不想再多說了。
「你同事也挺熱心的,回去上班後記得和他道謝下。我和你說,同事關系處理好了,在一個公司里才能有繼續晉升的空間。」
「恩。」池桑桑也還是機械的點了點頭。
黃鶯見她不是很有興趣繼續聊下去,再一小會後便從池桑桑的房間里走了出來。
等黃鶯走後,池桑桑這才月兌力的癱倒在自己的床上。
她其實是害怕回去上班。
更確切的說,她其實是不知道要怎麼繼續替靳斯南做事。
可是現實是,黃鶯說的沒錯。
她是的確需要繼續這份報酬優渥的工作來補貼家用。
靳斯南這天到辦公室的時候比往常略微晚點,他才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就察覺到自己辦公桌上的細微變化。
昨晚臨走前有些凌亂的文件不知何時已經被歸類的整整齊齊的,多日沒有打掃過的辦公室里也是光可鑒人起來。
他心情無端就好了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靳先森,乃心情這麼好桑桑知道麼(☉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