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離開了那處水灣,拐出來行了一段路,後面遠遠的駛來一條船,允瓔沒有在意,這河面上南來北往的船多了,又不是只有他們這一條船。
高高興興的回到原位,邊上田娃兒的船已經在那兒了,附近一片熱鬧,船頭做飯的婦人們和歇腳的男們時不時的開著微葷的玩笑、聊著今天的收成。
允瓔駕輕就熟,拴好了船繩,鑽回船頭搬灶做飯,無奈,余糧用盡,今晚只能吃野菜拌中午留下的一點兒粥了,好在,中午的鯽魚湯還剩下一半。
就這麼點兒東西,很快便做好了,允瓔回頭,沒看到烏承橋,便沖著船艙喊了一句︰「吃飯了。」
「來了。」烏承橋含糊的應了一句,接著,里面傳出嘩嘩的水聲。
允瓔略一疑惑,隨即便別開了頭,好吧,人有三急……
她徑自回身去盛菜,魚全都撈給了烏承橋,這倒不是她體貼他,而是她一向只喝鯽魚湯,並不吃魚,所以,全塞給他了,自己的碗里便剩下半碗女乃一樣的濃湯,拌上沒有半點兒油星的野菜。
「烏家小娘子做的什麼好吃的呢?」田娃兒從那邊船頭出現,笑呵呵的看著她問道,目光落在允瓔手邊上的幾碗東西上,他不由一愣,「你們就吃這個?」
允瓔不好意思的笑笑,站了起來︰「田大哥,附近最近的集市在哪兒?船上的口糧空了呢。」
「出灣,右邊那條水道走到底,半天來回吧。」田娃兒指了指遠處,又瞄了一眼他們的晚餐,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你等會兒,烏兄弟還帶傷呢,哪能吃這些。」
「呃……」允瓔無語的看看自己做的東西,這些咋了?雖然沒有主食,可這婆婆丁也是好東西呀。
烏承橋解決了生理問題,挪了出來坐到船艙口,看到允瓔站在那兒往左邊看,順著她的目光瞟了瞟,問道︰「在看什麼?」
「是田大哥,他說你帶著傷,不能吃這些。」允瓔回頭看看他,轉身去打水,「洗手,吃飯了。」
這水自然用的清水,允瓔瞄了他的手一眼,心里有些小小的排斥。率先把手伸進了水里先洗了起來。
可偏偏,就在她洗好手要站起來的時候,烏承橋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回到了水里,接著緊緊的揉搓了起來。
「噯,你……」允瓔正要斥喝,便看到自己手背上還沾著些許的黑,而烏承橋正細心的替她搓去,話便梗在了喉中。
「哎喲!烏兄弟可真疼媳婦兒。」就在這時,一個高八度的聲音在隔壁船頭響了起來,接著便是一串 哩啪啦,「田娃兒,你瞧見沒有,這有媳婦兒疼跟沒媳婦兒可疼的區別是啥?你瞧瞧人家小兩口,再看看你,這半夜里睡不著再听到些什麼動靜,你這心里……嘖嘖,什麼滋味兒?」
允瓔听到陳四家的這話,臉上微紅,隨手就拍開了烏承橋的手,背過身尋了干淨布巾擦手,一邊和陳四家的打招呼︰「陳嫂子來了。」
但,人家陳四家的這會兒正說得上癮,根本沒空理她。
「陳四家的,你莫胡咧咧,你當誰都跟你家陳四那樣,狼似的?」田娃兒看了看允瓔,瞪著陳四家的說道,「你倆半夜要是消停些,我們這一片人一準能一覺天亮。」
「喲,你都听著呢?」陳四家的卻沒有不好意思,抱著一個陶甕咯咯笑著,「你陳四哥今年整四十呀,你沒听說過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麼?這會兒不整,以後七老八十了還能整得起來?烏家小娘子,你說對不對?」
「呃……」允櫻頓時滿頭黑線,這讓她怎麼回答?
所幸,陳四家的也沒想讓她回答,徑自說了下去︰「話又說回來了,這整得最狠的可不是我們這些老夫老妻,烏兄弟這是腿上有傷,要不然呀,人家新婚小兩口的……嘿嘿,我就不信你田娃兒在邊上听了會不心癢癢。」
這女人……怎麼什麼都敢說……允瓔有些擋不住陳四家的這樣露骨的玩笑,尷尬的瞄了烏承橋一眼,卻見他倒是雲淡風輕,半點兒異樣也沒有,依然在那兒慢條斯理的洗著手。
「得得得,你這張嘴,真是什麼都往外蹦。」田娃兒再次瞄了瞄允瓔,適時打住了話茬兒。
「嘿嘿,等你有了媳婦兒,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什麼理兒了。」陳四家的見田娃兒敗退,才笑盈盈的跨到了允瓔的船頭上,把懷里抱著的陶甕遞了過來,「烏家小娘子,我家今晚做的飯多,來。」
「陳嫂子,這怎麼行。」允瓔骨子里有些不願意和陳四家的親近,這一位的熱鬧和豪氣讓她很是吃不消,她可不想每天里被人調|笑一回。
「怎麼不行?」陳四家的不由分說,直直把陶甕塞進了允瓔懷里,一邊自來熟的看向了允瓔做的野菜上,「呀,妹子手真巧,這野菜還能做得這樣香,我能拿些回去嘗嘗不?」
「當然。」人家都這樣說了,又塞了一陶甕熱騰騰的飯過來,一些野菜,她要是舍不得豈不顯得太小家子氣了?允瓔立即放下手中的陶甕,過去把鍋里余下的野菜都盛了起來。
「真香,烏兄弟,你可真有福氣。」陳四家的接過,湊近了聞了聞,用手指掐著嘗了一口,豎著大拇指對烏承橋贊了一句,「田娃兒,走,到我家嘗嘗烏家小娘子的手藝去。」
「兩位慢走。」允瓔微笑著點頭,「陳嫂子,這陶甕一會兒我洗了給你送過去。」
「沒事兒。」陳四家的揮揮手,端著野菜拉著田娃兒走了,沒一會兒,兩人就出現在隔了兩條船的那個位置。
允瓔記住了陳四家的那船的位置,才回身打飯。
「你離那個田娃兒遠一些。」烏承橋接過飯,卻突然冒出一句話。
「嗯?什麼意思?」允瓔一愣,疑惑的看著他。
「離遠一些就是了。」烏承橋沒解釋,拿了筷子開始吃飯。
「人家好歹也救了你。」允瓔嘀咕道,「你怎麼不說離那陳四家的遠一些呢?」
「我會的。」烏承橋抬頭瞥了她一眼,「救人的未必都是好人,害人的未必就一定是壞人。」
「什麼邏輯……」允瓔不屑的撇嘴,「吃飯。」
烏承橋看了看她,沒再說下去,他說的可以真的,那田娃兒看她的目光里有著別的東西,身為男人,他太懂那是什麼東西了,出于好心,他才會提醒她,只是……她顯然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于是乎,烏承橋的食欲突然消失了。
允瓔卻不管他,吃完飯,收拾了東西,把陳四家的那個陶甕洗得干干淨淨,又收拾了一些采的野菜拎著,允瓔跨到了田娃兒的船上,從人家的船頭過去,遇到有人的,允瓔有些不好意思,船主人卻熱情的打著招呼,問候著吃沒吃過飯的問題。
他們的隨和讓允瓔很快就放松了下來,這些人讓她想起了以前下鄉時遇到的那些村民們,淳樸、好客,允瓔微笑著一一招呼。
很快,她站到了陳四家的船頭上,船頭沒有人,可是,她剛剛踩上船板,便感受到了那船突然的晃蕩,她嚇了一跳,忙收回了腳,退回到旁邊的船頭。
怎麼回事?允瓔定楮一看,那船還真晃得挺厲害,便是她站的這條船也有些影響到了。
「陳嫂子在家嗎?」允瓔因為穿越前那一刻的影響,對這晃蕩有些心里陰影,一時也不敢踏過去,便站在這邊伸長脖子往那邊喊道。
「唔……在的。」船艙里傳來陳四家的含含糊糊的回答。
允瓔皺眉,這是……一時,她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就在這時,船艙擋著那掛簾被撩起了一角,陳四家的發髻凌亂臉色緋紅的趴在船艙口,氣喘吁吁的沖著允瓔笑了笑︰「是烏家小娘子啊……嗯……把那個放到船頭……就好了,你的盤子……就在那兒……」
她身上的衣衫倒是還在,加上掛簾的垂擋,允瓔看不清後面的情況,只是看到那船不斷的晃著,陳四家的一臉詭異的咬著下唇發,好一會兒才對允瓔笑笑,喘著氣解釋了一句︰「吃得太飽……消化消化……」
剛說到這兒,她便「嗷」的一聲縮回了船艙里,接著,里面傳出她豪邁的罵聲︰「死鬼,你胡亂弄的哪里!!」
事情發展到這兒,允瓔便是再沒有實踐經驗,也明白了怎麼回事,她頓時滿臉通紅,把陶甕放到陳四家的船頭上,飛快的拿回自己的盤子,在人家好奇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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