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犯了法律,可這十幾年來她對自己的幫助有目共睹,沒有她的恩情,就沒有他今天的成功,他不能毀了她;可再想到徐西對緹嘉帶來的傷害,想到緹嘉在病床上那張蒼白到有點恐怖的臉,想到那個素昧蒙面的孩子——他的孩子,他又恨透了她。
每到夜深的時候,懷其的心就跌倒谷底,他有時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又或者懷疑自己從來沒做對什麼。緹嘉會在哪里呢?。
回家的日子度日如年,沒有了工作,本該好好休息,放松身心,可緹嘉感覺自己快要與世隔絕了,在d市的機場,她扔掉了電話卡,想要從根本上忘記那里的一切,然而記憶里的一切都那麼根深蒂固,她努力使自己從泥淖中掙月兌。可每當她以為自己快要解月兌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夢使一切又都退回原點。
她放不下,也忘不了,她有時捫心自問,這是為了什麼,懷其自己並沒有說什麼,也許他也是一個無辜的人,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逃避。
緹嘉終于忍不住打開了電腦,她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上過網了,這個一度讓她稱為夢魘的東西,在前一段時間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陰影,那些評論對她的指責與誹謗著實讓她恐懼,讓她喘不過氣,讓她生不如死。然而今天她想看看娛樂版是不是有那個人的消息,粗略的看了一遍,並未發現她想關注的新聞,她不無失望的關了網頁。
當初決絕的人是她,現在放不下的人還是她,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她竟然有點後悔當初的貿然離開了。
為了在告別演唱會前完成剩余的工作,懷其明顯在透支體力,他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有睡夠四個小時了,阿丁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跟了懷其三年,這1000多天,懷其從沒有對他發過火,反而像對待自己的弟弟似的對他關愛有加。他是個慢性子的人,初任這份工作時,很難跟上節拍,在片場被工作人員數落過,在私底下被經紀人徐西嗤之以鼻過,幸好懷其耐心的指導他,為他排憂解難,所以他現在才能如魚得水。听聞他要離開娛樂圈,阿丁依依不舍,他恐怕再也不會遇到像吳懷其這樣好的「老板」了,但他卻由衷的祝福懷其。娛樂圈畢竟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能和心愛的人過上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好的歸宿。
又一天的忙碌趕工終于告一段落了,身心俱疲的懷其躺在床上,卻沒有絲毫的睡意,他再次撥打了緹嘉的電話。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懷其記不起這是第幾次听到這樣的聲音了,突然一個念頭閃到他的眼前。
「緹嘉會不會回了h市?」興奮的他坐了起來,他突然想到了緹嘉母親的手機號碼歸屬地是h市。
可h市那麼大,她的家又在哪兒呢?適才的興奮黯淡幾分,不過懷其還是不肯放過這條線索。他想緹嘉的戶籍檔案一定會顯示出她的住址,而得到戶籍資料必須得通過公安局。懷其剛好有一個同學在公安局分局工作,他匆匆的撥出了該同學的號碼,卻沒有注意到彼時的時間已經是凌晨2點。
h市隸屬于外省,一般的分局難以查出,還得經由市局。雖然有違原則,這位同學還是通過種種途徑在只知道名字和籍貫城市的情況下通過大情報系統查到了緹嘉的戶籍資料。這位同學也不是一個八卦的人,他從頭至尾都沒有過問什麼。甫一拿到信息,懷其就訂了最早的飛往h市的機票,雖然忙碌的工作還沒有結束,雖然告別演唱會的相關事宜還沒有商定好。
秦風不想緹嘉為此丟了工作,不得以他對dona說了謊話,為此緹嘉開始了長久的「病假」。羅茜集結了幾個平時要好的同事準備去探望緹嘉,可就是不能從秦風嘴里問出地址。秦風不知道自己的謊言可以維持多久,他每天都在祈禱緹嘉的「突然歸來」。
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懷其不可避免的有點迷茫,他突然想到一句歌詞「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多麼傷感的一句歌詞,懷其不禁有些迷信起來︰「為什麼偏偏會想到這句歌詞,難道注定我們是不如不見?」他的心一下子冰冷起來,思緒也有些混亂。
雖然知道了緹嘉的住址,可他並不確定這個住址是否還是有效的。公眾人物的弊端也不斷凸顯出來,總是有眼尖的粉絲認出他,繼而引起小騷動,不得已懷其穿上了重重的偽裝,他不知道該慶幸自己名氣大,粉絲多,還是悲哀自己沒有正常的生活。
坐上出租車,司機不斷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他猶如通緝犯一般躲避司機的視線。明明沒有「做賊心虛」,卻要表現出鼠頭鼠腦的樣子。他明明只是虧欠了蘇緹嘉,卻也覺得對不起這座城市。所幸司機還是順利地把他拉到了目的地。按照地址,懷其找到了相應的小區。圍牆外的爬山虎翠色yu滴,使這棟有些年頭的居民樓顯得生機勃勃。一樓的窗戶下都種有植物,或者是喜慶的向日葵,或者是健康的小蔥,遠遠地還有兩位老人在下象棋,甲說你不能悔棋,乙說你剛才不也悔了嘛。他懷著忐忑的心情敲了敲抄在紙上的三單元302,才恍然自己是空手而來,不覺責備自己如此的不懂禮貌。很快門開了,是一名中年男子。此時懷其俱已卸下了眼鏡和帽子,門內的男人用吃驚的眼神打量著他︰
「請問你找誰?這位先生好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啊?」
「哦,您好,請問蘇緹嘉住在這里嗎?」
「你找緹嘉?你是?」
「她真的住在這兒啊?」懷其不由得激動起來,「我我找她有急事,我是她的朋友也是同事。」懷其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他和緹嘉的關系。憑著感覺,他覺得眼前的男人應該是緹嘉的爸爸,他不知道緹嘉的家人是否知道真相。
「她生病了,工作恐怕要擱置了,或者她將不會再回d市了。」
「您是緹嘉的父親嗎?」
「哦,我是!」
「方便讓我見一下她嗎?」懷其的不由得張望緹嘉父親的身後。
「現在?恐怕真的不方便,而且她不住在這兒,這是老房子了,我父母在住。」
「您就讓我見一下她吧,我需要和她好好談談!」
「你,恐怕你不只是她的同事吧!」
「我」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明星吧,對對對,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哦,對了,你叫吳……吳……吳懷其!」
「哦我我是!」
「你和緹嘉?不,不可能,天哪,我是不是太有想象力了。」蘇父顯然難以接受他突然想到的一種事實。
「我只是想見見她」懷其已經是在哀求了。
「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好妄加揣測,既然緹嘉從d市回來了,那麼她必然是要逃避什麼,或者說,她就是在逃避你?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你們最好不要見面了,她現在心情不好,情緒也不穩定。」
「那……那她的身體還……還好嗎?」是他把緹嘉折磨成這樣的,懷其覺得自己愧對緹嘉的父親,他不敢看緹嘉父親的眼楮,他同時也後悔自己問了這樣的問題,緹嘉蒼白的臉龐再次浮現在她的眼前。
「說實話,不好,很不好,她現在很憔悴。進來說吧!」
懷其跟著蘇父進了屋內。
「緹嘉的爺爺女乃女乃出去旅游了,我正好過來喂喂魚,澆澆花。你要是再晚來半個小時,我就走了。」
「她」懷其話到嘴邊,又不知該說什麼了。
「你是緹嘉的偶像,我知道她從中學時代起就喜歡你,我以為這只是每個少女的必經情懷,沒想到會是這樣。我想我大概也猜到了你們之間的‘瓜葛’。我不會庸俗到要你負責什麼的,我了解自己的女兒,這件事她的錯至少佔到60%!」
「不,叔叔,您別這麼說,錯全都在我!」懷其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不能在緹嘉的父親面前「崩盤」,從年齡來說,他已經是不惑之年,如果痛哭流涕,只會讓緹嘉的父親看扁他。
「你們終究是不合適的,你是一個公眾人物,她只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她想要的你給不了,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只會矛盾越來越多,你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也會化為泡影。緹嘉決口不提你,她媽媽氣急攻心也病倒了,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她們娘倆,就當這一切從未發生,我們都忘了吧!」
懷其從蘇家出來時,才發現自己似乎什麼也沒說,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來h市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了。他一無所獲的回到了d市,心情沉重了好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