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清脆悅耳,城中百姓紛紛抬頭望向與己擦身呼嘯而過的馬車。
他們各自在心中揣想,必是有貴客駕臨了!
只見太子丹用來招賢納士,專供承載貴客之用的「金鈴車」前頭左側,端坐著一個神態凜然的大漢,一頭濃密的黑用一條灰色麻布隨手扎了一個髻,滿臉密布鋼針般的胡須,形貌甚為凶猛粗鄙,一雙鷹眼頻頻左右顧盼。莫說他的容貌怖,光憑這雙野獸般充滿防備的眼,就夠讓人畏懼了。
人們不由得心生好奇,紛紛議論︰「咱們太子的金鈴車向來接的是士人雅客,今天怎麼坐了這麼個凶神惡煞似的野人呀?」
他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寄托,沒有牽掛,有的只是——「無相之貌」。
只是一張「單純」的臉,沒有多余偽裝的表情。
因莫名喜悅就任意綻開笑容;為深感挫折就徑自黯然神傷;需提神警戒就自然板起面孔。
人們稱他無相,魏國勇士。
他自幼失怙,天下之大,卻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但他並未因此憤世嫉俗。浪跡天涯,是他的使命,使命就是他的歸處。
「嘶——」帶頭馬匹高舉前蹄,仰起下顎,一聲長鳴,停在賢士館前。
無相不待車身停穩,左手一按,已輕身躍落在地,右手一劃從車上掃下一粗柄長劍。那柄劍身長五尺,寬也要近一尺,劍身極厚,顯然分量沉重。無相將長劍佩掛在腰間,抬頭一望。見館前早已候著兩個人,一人錦衣高冠,而立年華,氣度儒雅;另一人紫衣素冠,年近花甲,儀態沉穩。
「無相求見太子,有勞二位指路。」無相拱手向二人道。
太子丹含笑道︰「無相壯士,丹在此等候多時了!」
他頓了口氣,看了身旁的鞠武一眼,又道︰「此乃我朝重臣,鞠武大夫。」
未料這二人正是太子丹和大夫鞠武,無相頗感訝異,目光炯炯,仔細端詳著太子丹,隨後行禮道︰「無相周游各國,早听人說燕太子禮賢下士,今日有幸一見,果然如此!我無相只是浪跡天涯的無名劍客,怎麼敢勞駕太子親自出來迎接?無相實在受之有愧!」
太子丹道︰「壯士過獎了,昔日公子無忌為接東門隱士侯嬴,親自控韁駕車,虛左位相迎,與他相比,丹還差得遠呢,只望壯士不要怪我怠慢就是!」
無相忙道︰「不敢!不敢!」隨即面
鞠武在旁察言觀色,初見無相一臉粗鄙之氣,以為會是個空有蠻力的無禮之人,此刻見他的言談舉止,除了進退得宜外,倒也不失是個難得的性情中人。忙道︰「壯士請入內說話吧。」太子丹先行,鞠武同無相隨後步入內廳。廳中早已備下酒宴。
無相頗受感動,拱手道︰「無相只是一介粗人,太子如此相待,實不敢當!」
鞠武捋須笑道︰「太子一向寬厚仁慈、慕賢若渴,最敬佩的就是天下的英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