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齊，四菜一湯，葷素、色彩都搭配的無可挑剔，至少嘉琳認為自己是不能做到的。這人挺細心，她又想。
歐陽給她盛了一碗湯放一邊晾著，「當我從王主任那里知道她要把你介紹給我的時候，說實話，我特緊張。」
「為什麼？」
「我擔心自己在別人嘴里會走形兒。」
「嗯，」嘉琳想想，「你大可不必擔心，其實王主任把你夸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就差申請世界遺產保護。」
歐陽撲哧一聲笑出來︰「敢情我跟大熊貓一個級別呢？」
「她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嘉琳隱約露出一絲笑意。
「是嗎？」歐陽前額碎發遮擋不住他亮閃閃的眼楮，「那你覺得呢？」
「什麼？」
「通過這麼一會兒的接觸，你對我的第一印象如何？」
終于切入主題了。嘉琳慌亂，迅速漲紅了臉。歐陽的不按常理出牌，讓她有些窘迫，這人怎麼這樣直接？桌布下她的雙手習慣地絞在一起，微微低著頭，似乎在想著什麼。
在歐陽看來，嘉琳連小巧的耳垂都是紅彤彤的，和棗紅色的桌布有得一拼。這真是個可愛單純的女孩兒，估計連撒謊都不會。
「你挺好的，很開朗。」片刻後，嘉琳抬起頭，又恢復了鎮定。
果然。歐陽假裝皺著眉頭︰「嗯，這個答案在我意料之中，雖然是表揚，但很官方，沒有新意。」
「那你想听什麼？」嘉琳順嘴一說。
「听听，」歐陽咂嘴，「多沒誠意，敷衍我是吧？其實你還可以說我︰風趣幽默、沉穩大方、舉止得體，最不濟，還有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話未說完，嘉琳已經忍不住，捂著嘴巴呵呵地笑起來。
看著那彎成月牙形的笑眼，歐陽沒由來地心頭一跳，原本他見她一副靜若止水的淡淡模樣，是想引著她多說兩句，提起她的興致，未曾想真正被「引誘」了的，卻是他。這算不算是一見鐘情？
「嗯，風趣幽默你確實當得起。」嘉琳流瀉出的笑意讓歐陽再也移不開眼楮，他想，應該就是這個人了吧。
「來，吃菜。」歐陽用公筷給嘉琳夾了一筷子筍尖，「我不知道王主任怎麼跟你說的，是不是把應該說的都說清楚了。」
嘉琳沉吟，想了想︰「你28歲，家里的獨子，父母都是高知，在張江高科的一個軟件外資公司任職市場經理。這應該算是交代清楚了。」
歐陽笑笑︰「基本正確。」
「基本？」
「我年紀到了，是時候找個鐘愛的人開始新的生活，這是我相親的主要目的。嗯，這麼說你會不會覺得有些唐突？」歐陽撓撓頭，第一次感到不好意思。
「不會，你很坦誠。」
得到肯定，他咧嘴一笑，很真實的笑，讓嘉琳有些恍惚。
既然開了頭，歐陽的膽子大了，索性放開來，「我很慎重。我尊重我的戀情，我的婚姻，所以，我希望它是圓滿的。既然兩個人能在千萬人之中牽手，那就是緣。我喜歡緣分這個詞，但我不喜歡有緣無份，最終的結局是否happyending，我想，我會用心去對待。」
「婚姻？你的意思是？」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緒中，嘉琳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知道你有沒有听過這個故事︰一個書生因為自己的未婚妻嫁給了別人，從此一病不起。一個雲游僧人給了他一面鏡子，讓他看看他未婚妻的前生。書生從鏡子里看到一名遇難的女子地躺在海灘上，一個人走來，看了她一眼，走了；又過來一個人，將自己的衣服月兌下，給女子蓋上；再來一個人，挖了個坑，把女子掩埋了。僧人對書生說︰‘你是第二個人。’」歐陽認真地看著嘉琳，「有緣無分、擦肩而過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留遺憾，所以我要做第三個人。這麼說，你，懂麼？」
嘉琳心頭一熱，除了戈言，再沒異性對她如此坦白，讓人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輕浮。可是，如此厚重的誓言，她卻不知如何給，也給不起。她也許只是他在空白時期踫到的一個稍許特殊的人，之後還會有人出現在他燦爛的生命中，她總歸會如潮水般被輾轉交替。
「說這話有些唐突，你別介意啊。我不知道你對我感覺怎麼樣，但我對你的印象很好，也許我們可以試著相處一段時間看看，如果真的適應不了，再做決定也不遲。」歐陽停頓一下，觀察嘉琳的表情，看到她狀似很認真地听，才放心地繼續說下去︰「我理解的愛情其實很簡單︰在日積月累中，愛情會逐漸演化為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你認為呢？」
金橘色的燈光印得他的輪廓有些模糊，幾欲要融入到華麗的金光中，明明如此柔和的光線，嘉琳卻覺得比白熾燈還要刺眼。
「沒關系，你考慮看看，不著急。」歐陽以退為進。
「其實，我現在並沒有想得太過深入。」嘉琳不知要如何措辭才不至于傷害到他。
「你是指婚姻？」歐陽非常聰明，嘉琳的欲言又止，他一點即通，「這個問題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在此之前雙方還需要一個漫長的了解，在這個過程中誰都有可能出局。如果你是害怕選擇錯誤的話，我也怕，所托非人不是只有你們女孩子才有的想法。所以你放心，我既不是什麼騙財騙色的浪蕩子，也不是流連花叢的花花大少，我只是一個需要普通感情的普通人。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