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快坨了。」歐陽都听見了,卻並沒有多問,只輕輕對嘉琳說了這麼一句。
嘉琳默默地挑了兩筷子面塞進嘴里,木然地嚼著。
「蔣艷是那個人的現任,比我大不了幾歲,初中沒畢業就外出打工,幾年後回來在一家酒店當服務員。當時那個人經常有應酬,蔣艷所在的酒店就是他單位定點招待客人的地方,兩人就這麼認識了。呵呵,成年後我才知道,蔣艷的出現是有預謀的,是有心人早就算計好的游戲中的第一步。有心人負責扳倒那個人,蔣艷得到自己想要的名、利,就算最後她沒有成功,于她也沒有任何損失。就這樣,那個人一步步踏入這個陷阱。不是沒人提醒,奈何他那時鬼迷心竅死都不肯相信。」嘉琳雙眼直直地盯著桌面,「他對自己的實力有種盲目的自信,他不認為有人能夠傷害到他。你知道他曾對我媽說過什麼話嗎?‘你盡管去告好了,但是法院的大門到底朝哪邊開就不一定了。’我一直以來放不下的不是他跟媽離婚,畢竟對這個社會而言,離婚並沒什麼大不了。我耿耿于懷的是他為了離婚而使得手段!是那些傷害媽話!剜心割肉,生生的讓二十七年的情分消失殆盡!
蔣艷因為那個人的撐腰,從最開始就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嘴臉,多次公然打電話到我家讓我媽盡快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甚至威脅她。誰能經得起精神的折磨?媽身體大不如以前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因為慪氣,導致胃病,差點癌變;因為哭泣,眼楮看東西模糊;我記得有次我放學回來的早,剛進門就看到媽媽躺在地上動也不動,我當時都嚇懵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打電話叫救護車,醫生說是心髒病突發,晚到一小時後果不堪設想。」嘉琳抬起頭,因為憎恨,整張臉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扭曲,「歐陽,剛剛你也听到了,我媽這次被撞是有預謀的。都離婚十年了她為什麼還不放過我媽?都已經為她讓位了她還想怎樣?她是想我媽死了她才甘心嗎?歐陽,你說,這樣讓我怎麼不恨?怎麼不恨!」
歐陽明白,嘉琳的心結遠不是傾訴就可以輕易解決的了的。
「嘉琳,」他說,「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也許只是一個巧合也說不定呢。」
「是不是巧合,讓我們拭目以待吧。」紙巾在手中被揉成團後,又松開。
那一霎那,歐陽覺得對面坐著的嘉琳仿佛有些陌生,他隱隱察覺她不同尋常的一面,忽然覺得心慌。
「坐了這麼久的車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嘉琳帶著歐陽在酒店辦好入住手續,將房卡塞到他手里。
「嘉琳,你——」歐陽欲言又止。
「什麼?」
他想了想,才說︰「你要好好的。為了阿姨,你一定要好好的。」
嘉琳看著歐陽,這個男人從開始就像一縷陽光,明亮、澄淨、安然。歐陽一定不知道,嘉琳其實很羨慕他,羨慕他在這茫茫歲月中還沒有被剝奪那琉璃般的光彩。
「好。」
彼時的嘉琳還未曾意識到自己有多想汲取這一絲的溫暖。
手機響的時候,嘉琳正坐在床上抱著雙腿發呆,這陡然一響驚得她一個寒顫,看都沒看來電顯示就傻傻的接起︰「喂?」
「吃早飯沒?」
听著歐陽清亮的嗓音,嘉琳的心也開始輕松起來︰「還沒呢。」
「不會現在還躺著呢吧?」
「差不多。」嘉琳攏了攏身上的被子,「坐著呢。」
「豬啊。」對面一聲故作驚訝的嚎叫。
饒是再沉悶的人也被逗樂了,嘉琳忍不住笑罵︰「豬有什麼不好?這輩子誰要能擁有豬一樣的生活也算圓滿了。」
「哎,這話在理兒哦。」
嘉琳撲哧一聲笑出來。
歐陽正色問︰「藥膏阿姨用了嗎?如果不放心可以找中醫鑒定一下再用也不遲。」
「沒這個必要。昨晚拿回家就用了,今早就緩解了疼痛,挺有效的。」今天是個大晴天,陽光照進來,透過紗簾印在窗邊的書桌上,晶瑩閃亮。嘉琳抬起頭,看著那些斑駁的影子,「歐陽,真的謝謝你。」
「只要你好,其他都沒什麼。真的。」
「不,你不知道你的出現是多麼,重要。」
最後一個詞,很輕,很輕,可是歐陽還是听到了。他的笑容定格在臉上,胸腔內翻滾著無數莫名的情緒,呼吸都幾乎停止。這算是成功的第一步?
良久,他的臉上才開始有了笑意,一點點擴散開來,連眼角都蕩漾著生動的波濤︰「嘉琳,我也謝謝你。」
嘉琳想著歐陽以往神采飛揚的模樣,不自覺也跟著笑起來,兩個人就這樣隔著電話,傻傻地笑。
「對了,我得向你討利息。」歐陽得寸進尺,「準備怎麼個謝法?」
沈母恰巧推門進來︰「嘉嘉,你那個朋友的藥膏效果真的很好,你一定要幫我好好謝謝他。」
嘉琳心中一動,對歐陽說︰「你,要不要來我家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