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晾著
繡心笑了笑,想著自己好歹也是當「娘」的人了,也該表示表示關心,遂在禮尚往來地給王甫生夾了一塊雞肉之後,給王朝宗也夾了一塊雞腿,慈愛地笑道,「你如今也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
「多謝母親。」王朝宗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把雞腿吃得干干淨淨。
繡心覺得這個兒子很是令人省心,笑眯眯地點點頭。
好容易吃了晚膳,王甫生對王朝宗道,「你隨我到書房來,我有話同你說。」
「是,父親。」王朝宗應了聲,隨著王甫生去了書房。
這是王朝宗第一次見到父親的填房,自己的繼母,雖則他早知道她不過十六七歲,與自己一般年紀,但真真見到時卻還是微微震驚,這崔家的姑娘水靈得仿佛一掐就能出水,特別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清澈透亮,就像早晨荷葉上頭的露珠兒。不管怎麼想,她同自己的父親也著實不相匹配。
也無論他怎麼想,她都是他的母親了,他就得恭恭敬敬地喊她一聲母親。
王甫生倒是挺為他著想,「你要是覺著別扭,就盡量避著她就是了。原本你們也差不了幾歲。」
「這世上哪有兒子刻意避著母親的道理,況且,兒子並不曾覺著別扭,身份擺在那兒,即使年紀差不離,兒子也是明白輕重的。」
「嗯。」王甫生滿意地點點頭,他這個兒子雖則性子跳月兌些,但為人處事上頭著實穩當,絲毫不出錯的。
「父親,兒子近來瞧了幾個防洪堤的構造很有些想法,寫了一篇呈表,先請父親過目。」王朝宗將書表呈給王甫生瞧。王甫生細細地看了一遍,心內暗贊,面上卻道,「行文倒是不錯,只是想法還是略顯稚女敕,潤色一番你再呈上去也無妨。」
「是。」
兩人正說這話兒的當口,王甫生房里的大丫頭新碧輕輕在外頭敲了敲門,急聲道,「二爺,翠竹苑那頭來傳話說褚姨娘又犯病了。」
王甫生微微沉吟了一會兒,對王朝宗道,「我去瞧瞧,你將這份書表再潤色一番,明兒個再給我瞧瞧。」
「是,父親。」王朝宗躬身行了一禮。
待王甫生趕至翠竹苑時,藍鳶的貼身丫頭雲碧早站在外頭等著,見著王甫生來了,臉上已露出幾分喜意,迎了上來,「二爺,姨娘又犯了心絞痛了,現下疼得不行。」
這藍鳶這麼些年,總是時而不時地犯心絞痛,而且這心絞痛還非王甫生不能治,吃多少藥都無用。不過,美人兒偶爾犯心絞痛時那如西子捧心的模樣也算賞心悅目,王甫生也就順水推舟到翠竹苑來。不過,今兒個,她這病可就犯得不是時候了。昨日他才剛迎娶繡心進門,今兒個倘若他就歇到了姨娘的房里,崔家怎麼看?府里上下的丫頭僕婦怎麼看?他這可是一巴掌生生打到了繡心的臉上去了。
他雖盤算著要晾著繡心一段日子,可也沒想過要駁了繡心的面子,讓她在府內沒臉,該給嫡妻的尊重還是要給的,即使只是面上。
掀簾子進去,果然,這藍鳶歪倒在床上,痛苦地捂著心口,眉頭緊皺,好似正經受著天大的痛苦。王甫生抬腳進去,藍鳶便哀哀地喚了一聲,「二爺。」她原先就是艷滿燕州的歌女,聲音不是一般的動听,再加上這神態和眼神,只要是男人,那心都得化了。
王甫生也是男人,見她那可人的模樣,說一點都沒心動那確實是自欺欺人。藍鳶捂著心口站起身來,輕輕地靠在他的胸口,小鳥依人,「爺,奴家心口疼,疼得奴家受不住了。」說著便抓著王甫生的手往自己胸口揉。頓時,溫香軟玉在手,一剎那間,王甫生只覺著自己昨日沒發泄出的火氣蹭得一下全冒了出來。
「爺……」藍鳶嬌聲道,「爺給奴家揉揉啊。」
但王甫生到底還是有理智的,將手抽了出來背在後頭,「你心口疼?瞧你這樣子病得不輕,我替你叫陳大夫來一趟如何?」
王甫生這樣一說,藍鳶便曉得這回是留不住他了,她也是個聰明人曉得多說無益,便順水推舟地道,「多謝爺關心,趕明兒個我再讓陳大夫給我開一劑藥便是,妾身這身子總不爭氣……」一面說一面自己落下淚來,「若是沒了爺,妾身可活不下去……」
美人垂淚在王甫生的眼里自然又是一番風景,他將藍鳶摟入懷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哭什麼,我不一直在呢麼。」
兩人正濃情蜜意著,外頭卻響起了幾聲很輕的敲門聲,「二爺,褚姨娘,二夫人帶著府里的大夫來了,說是要給褚姨娘瞧病呢。」
嘖,又是這一套。
王甫生皺了皺眉,以前白卿若在的時候這個法子就不知用了多少回。一個生病,一個立馬就派了人來瞧病,怎的這繡心也是如此?也是,這才新婚第二天,倘若自家丈夫歇在了旁的女人那,她可不得成為整個王府的笑柄?
繡心進得門來,先是向王甫生福了福,「二爺,妾身听聞褚姨娘病了,專門帶了陳大夫過來給褚姨娘瞧病呢。」
王甫生不耐地揮了揮手,「去罷。」
瞧病,瞧病,能瞧出什麼病來?
這陳大夫隔著層薄紗給藍鳶診脈,模著花白的山羊胡子道,「姨娘這病乃是心情不暢,郁結于心所致,時間若是長了,恐怕要成大患。我先開幾副寧神安睡的藥給姨娘吃著。不過,這藥的效用不大,心病還須心藥醫啊。」
這陳大夫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通,無非就一個意思,褚姨娘這病啊還得王甫生來治。
王甫生正奇怪呢,就見繡心握住藍鳶的手一臉關切地道,「褚姐姐,你怎的就生了這個病來呢?你無論遇著什麼事,全且放寬心就是了,有我呢。」一面說一面抹了抹眼角壓根不存在的淚珠,轉頭對王甫生道,「二爺,褚姐姐今日身體不適,不如你今兒個就留下來陪著褚姐姐好了。」
「嗯……」王甫生點頭點到一半時生生僵住了,方才繡心說什麼來著?讓我留下來陪著藍鳶?!我沒听錯罷?
「二爺?」繡心對王甫生露出一個微笑,「你說呢?」
「啊。」王甫生瞧見這小丫頭眼底那一絲狡詐的光了,心內登時跟明鏡兒似的,感情這小丫頭使勁兒把自己往外推呢,自己就這麼惹她嫌?嘿,我還偏不如她的意了。
「藍鳶病著,需要好生修養,我在這也是添亂。」王甫生說著俯□來,握住藍鳶的手,一臉情深的模樣,「你好生歇息,我明兒個再來瞧你。」
繡心立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二爺,你真的不再思量一下?」
王甫生嘴角往上翹了翹,露出一個得逞的笑來,「這事就這麼定了,繡心,咱們回房罷。」
「是。」繡心應了一聲,勉強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垂首喪氣地走出了門。其實繡心也曉得新婚第二日丈夫若去了旁的女人房里,會有好些流言蜚語,可她只要一想到昨晚上那痛,就覺著頭皮發麻,他今兒個若是還歇在她房內豈不是又要痛一回?
哎……
繡心在心底再次嘆了口氣。
王甫生跟在繡心後頭見她那般模樣,心底暗暗發笑,他的小兔子在他面前耍那點小心思還真不夠他瞧的。她可不像白卿若,心思精細,藏得深。繡心的心思那就差寫在腦門兒上了。只是,她做出這樣的姿態出來,藍鳶還有周玉蘭難免不會生出點什麼心思出來……
王甫生暗暗想,她們若是讓繡心受點子氣,他倒是可以袖手不管。但是假若她們敢打什麼取而代之的主意,他可就不能坐視不管了。要曉得,寵妾滅妻這條罪足夠毀了他一世清名了。他王甫生可不會干這樣愚蠢至極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個同床共枕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