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長衫的年輕公子走了進來。
酒樓老板的千金小芳笑吟吟地端了一壺酒過來,笑吟吟地道︰「高公子,今天的月色不錯。喝點女兒紅怎麼樣?」
那公子道︰「你說到女兒紅,我就想起來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和你一般大。那年我住在濱海客棧的時候,曾經傾慕過那位姑娘。這位姑娘,真是很好看。十分美麗中有三分嬌俏,七分嫻靜,讓人感覺舒服。她每個有月光的晚上,就像今天的月光,都會在海濱彈琴——是一種古琴——或者吹一曲悲涼的簫。當時月光披散在四周,整個世界仿佛都有一種讓人心痛的悲哀,清冷的月光更增加了一絲涼意。她就在這千江的月光之中。正所謂夜幕一盤明月,千江萬種風情。連這麼說都覺得破壞了氣氛。」
小芳接著道︰「然後你就每晚賞月,飲酒,听曲,過著醉人的生活。那你是怎麼到這里來的呢?」
那公子又舉起酒杯喝了一口接著道︰「就這麼過了半年。忽而有一個月夜以後,她再也沒有來過了。對此我很是心痛。我也就離開了那個旅館。我曾經悲哀地想,我從此以後再也見她不著了,至此竟有一種很失落的心情。到目前為止,我也還是沒有再看見她;從此以後也再也不會見著她了。」他邊說邊喝著女兒紅酒。
小芳當時問︰「你為什麼不和她說話呢?」
「我說了。我記得有一天晚上,我坐在江邊的樓上,看見她抱著琴回來,我連忙過去說︰‘你彈得真好!’——她微笑了一下,就轉身走了。」
「從此以後,你就再也沒有和她說過話?」
「沒有,她也從沒有和我說過話。我一直在思考她為什麼要笑?那是什麼意思?後來還是想不通。然而她還是在彈著琴,吹著曲,在清冷的月光里。」
「你知道她的名字嗎?」
「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問過,也沒問過別人。可是我早已給她取了一個名字——琴姑娘。」
「就因為她彈琴?你為什麼不叫她簫姑娘?」
「當然可以。從此就稱她簫姑娘也無不可。」
「你剛說你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為什麼?」
「後面的故事還沒說完。過了很久以後,我又回到那個客棧。同樣在一個月夜,看到滿江清輝,我忽而想起了她來,那江畔邊彈琴的琴姑娘。我問那里的老板,才知道她輾轉被賣到很多地方,最後自己逃回來了。」
小芳松了一口氣道︰「還好自己回來了。」
「可是她卻自己在一個有一盤滿月的夜晚投江了。」
小芳已經醉了,趴在桌上道︰「她真命苦!」接著有飲了一大杯。
此時月亮已漸漸西沉。
那公子接著道︰現在我只記得,一盤明月照,千江白頭人。
小芳迷迷糊糊地笑道︰「原來你以前為她白過頭?」
那公子也醉道︰「沒有。我只是很愁而已。你說她是怎麼樣的一生呢?」
小芳道︰「那她比我幸運。至少你到現在還記得她,還為她愁。況且還是一個陌生人。能被人牽掛,實在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