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拂過琴弦,出泉水叮咚般的聲音。『**言*情**』蘇瑾然忍不住坐了下去,情不自禁地彈起了那百年輪回。他的琴技是真的不怎麼樣,沒有他那般靈巧,所以彈錯了很多。原本好好的曲子,竟讓他彈得有點不堪入耳。
想起蕭月影,蘇瑾然心中又是一陣煩躁!這幾日他一直刻意避開他,說是避開其實不過是他不再找他說話,要知道,他不著他說話,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和他說話的!對于這個認知讓他更是他郁悶!
他主動避開了他,卻讓自己心里更是郁悶!他該怎麼辦?他要拿他怎麼辦?他真的斷袖了?可為何之前跟那麼多個男孩都沒有任何感覺?應該說除了他之外的男孩他都沒有這種感覺!
他為何對一個男孩產生了這種羞于啟齒的感情?為何他是男孩?他要怎麼去面對他?他知道了會怎麼看自己?一系列的問題一一在腦海中閃過,讓他無法釋懷,最後忍不住煩躁地將琴打翻在地。
「少……少爺?」一直服侍蘇瑾然的英杰見他本來好好地彈琴的他突然又將琴打翻在地,忍不住嚇了一大跳。
少爺最近是怎麼了?這幾天總是奇奇怪怪的,好好的讓他去買琴,買了吧他看到琴又生氣!然後仍了又去撿回來,現在又來了!
他這是受了什麼刺激了?
英杰從小就陪在蘇瑾然,兩人一般大,除了蘇瑾然進宮去陪讀,其余的時間他都跟在他身邊。
蘇瑾然望著被自己打翻在地的琴,面上露出糾結︰「英杰,要是你對你一個不該的人有了感情,你會怎麼做?」
啊?不該的人?不該的人是怎麼個不該法?他沒想過耶!少爺這是有喜歡的人了?還是喜歡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難怪這幾天都神經兮兮呢!
英杰撓了撓頭,他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他沒喜歡過誰,但少爺貌似很糾結的樣子,他總該說點什麼安慰下他吧!
「其實我覺得吧,這世上沒有什麼該不該的,只要是真心喜歡,管他該不該呢!如果能夠控制自己喜歡誰又不喜歡誰,那便不是真的喜歡吧!英杰沒喜歡過誰,但英杰想,要是真的喜歡了那便好好地喜歡吧!至少讓她開心,她開心我也會開心的。」他不知道蘇瑾然喜歡了誰,要是他知道他喜歡上的是一名男子,還是當朝三殿下,打死他他也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眼下他不知道蘇瑾然的那份心思,所以他說了那番話,卻讓蘇瑾然赫然開朗起來。
是啊!喜歡就喜歡了,哪來那麼多該不該呢?如果感情是可以人為控制的,那便不是真感情了!何況他是不是斷袖,他自己清楚的狠,他喜歡的僅僅只是他,踫巧他是男兒身罷了!
想通這點,蘇瑾然難得地笑了開來。幾天來的第一個笑容,大有撥雲見日的感覺。他彎腰撿起那架琴抱在手中,手指再劃過琴弦,听著那輕靈的聲音,想起那個梨花樹下白衣勝雪的男孩,他心中劃過暖意。
他從來沒想過會有那麼一個人以那樣的方式駐進自己的心房,他明明那般單薄的身體,那般干淨的眼神,卻又似乎承載著千萬,讓人看不透,讓他忍不住為他心疼!
他知道那些皇室里的黑暗,他一定也為讓自己活著而努力著吧!那麼他也讓自己變強,然後護他一生,成就他的夢想吧!此生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用雙手成就他的夢想,護他一世周全了!但他現在還很弱,那麼從今天開始他便讓自己成長成一個足夠強大,足夠保護他的人!
「英杰,你去看看我爹回來沒,我有事找他。」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很堅定。讓英杰都忍不住受到感染笑了開來。
少爺想通了?真是太好了!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話居然讓高高在上的少爺也有收獲的一天,英杰心中樂開了花!
那之後的第二天,蘇瑾然便又開始找蕭月影說起話來,仿佛這段時間什麼都沒生過一般。
看著笑的燦爛的蘇瑾然,蕭月影心中泛起了嘀咕。這人好生奇怪,原先好好的,然後突然因為听她彈了一曲子便避她如蛇蠍。本來想著這樣也好,他避開他也好過她處處提防與他走得太近而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她便隨了他。沒想到才幾日,他又巴巴地跑來纏著自己,而且那表情,怎麼看讓人怎麼別扭。
他莫不是抽風了?
蘇瑾然見蕭月影眼中那莫名其妙也不惱,他自然是知道自己最近幾日很是反常,但事情已經想通了,他如何還會再放不開?
「三殿下上次彈的曲子甚好听!不知殿下將那曲子的曲譜贈與微臣可好?」蘇瑾然面帶懇請地望著蕭月影。既然無法得到他的人,那麼他的曲子他總是可以得到的吧!他在心中只想擁有那些與他親近的東西。
「曲子?什麼曲子?」王錚立馬躥了過來湊熱鬧。平日里他與蘇瑾然走得最近,或許是因為他們兩人皆是武將之後的原因吧,多少都有些臭味相投。
「咦,三弟會彈曲子嗎?」蕭月賢的聲音也飄了過來,其中不乏驚奇。要知道蕭月影來這上課一月有余,什麼都沒見擅長的。武功壓根沒法學,詩書禮樂課更是睡大覺!剩下琴棋書畫倒也學,卻也沒見他多精通啊!他們幾個人當中論琴自然要數禮部尚書謝亦陽之子謝昇的最好,確也不過是剛剛能彈完整一曲子而已。
他們的心思都不在這琴棋書畫上,要知道這天下早有傳言說十幾年後四國將被一女子一統,而現下各國皇室之中唯清國國君君煌六年前得了一女,取名君蓮華。雖然四國並沒有什麼變動,但大家都對這個君蓮華留了心眼,真怕她將來會是那個一統天下之人。故此蕭天佐才讓朝中大臣之中一並上課,學習兵法與治國之道,以求成國今後能永享繁榮。
蕭月影有些無奈,她都囑咐他不要再提起了,他怎麼還當著那麼多人面問她要曲譜?要是她有就罷了,關鍵是她根本沒有啊!那不過是以前經常唱的曲子,早就爛熟于心,何須曲譜這種東西?
「不過是隨手撥弄罷了,上不得大之堂。昇的琴技才是我們當中最好的不是嗎?」她訕訕地笑著,企圖蒙混過關。
「三哥,你會彈琴哦?我要听我要听!」蕭月暮扎著無辜的大眼楮拉著蕭月影的手不放,撒起嬌來。
面對蕭月暮的撒嬌,蕭月影有些無力。蕭月暮心思很單純,至少現在很單純,長的也很可愛,對于這樣一個小孩的撒嬌,她有些吃不消。
伸手揉了揉蕭月暮的腦袋,蕭月影臉上浮出了溫柔的笑容︰「等三哥學會了便彈給小暮听可好?」
蕭月暮撇了撇嘴,滿臉的失望。
「不能今天嗎?」他還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問多了一句,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
見到蕭月暮失望的樣子,蕭月影心中忽地一沉。他現在還是個四歲的孩子,還沒沾染這皇宮里的爾虞我詐,不知道他這份純真能保留多久?
抬頭看看天色,已經快夕陽西下了,此時母妃應該在殿中開始傳膳等她回去用膳了吧!
「改天吧!等我找把好琴再彈與你听。」她也不知道為何會這般應承他,他是皇後的兒子,是蕭月乾的親弟弟,他未來的仇人,但此時此刻她並不想拒絕他的請求,為著他眼中的那一抹純真與失望。
這樣的純真並不多了!她在心中嘆息。
「三弟還真會啊?」蕭月乾問出了大家的疑惑,言語中透著不信。
既然事情到這個地步,她也不瞞著,起碼得讓自己有所長吧!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她還是懂的,不如讓他們以為自己玩物喪志得好。
「我兩年前便已開始學琴,樂理還是略懂一些的。」她說得輕巧,卻也是事實。
「哦!」眾人恍然大悟,還以為他是個天才呢!不過是學得早罷了。
「那三哥便彈一曲吧!暮兒想听的緊呢!」蕭月暮揚起了天真的小臉,期盼著。
「我沒琴。」她雙手一攤,索性找別的借口了。卻不想古志遠正抱著琴路過,听到了她的話。
古志遠那日遠遠地听見了秋意院中有琴音飄出,優美動听,是一種他無法追逐的意境,待他走進了卻早已沒了聲音,如今听得蕭月影會琴,心中一動便將琴遞了出來道︰「用我的。」
乍見古志遠將那把沁瑤遞給自己,蕭月影終于愣住了。
「這是先生心愛之物,學生如何敢用?」她故意放低姿態,其實吧她就是不想彈!
「琴不就是用來彈的?」如果那天的曲子真是他彈的,他將這沁瑤送與他又何妨,現在他只想知道那天是不是他彈的琴。那樣的曲子,那樣的旋律,只怕只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好吧!」蕭月影有些無奈地接過那把琴,示意星晨與剛趕來接的冷雲等著自己,然後還忍不住的嗔了蘇瑾然一眼,轉身將古琴放在了課桌上,自己則坐下輕輕撥動琴弦,指間劃動,將那百年輪回再次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