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影是那天晚上走的,她並沒有等到第二天。這讓第二天打算送她出城的蕭天佐等人撲了個空。
那日她從御書房出來後便回到了吟月閣,然後暗中召見了魅影的各分堂的堂主、青樓與客棧的管事。簡單吩咐了她走後的各方面事項,便于當晚上就離了京,隨身就帶了冷風與連星辰二人。而那兩萬兩銀子早已經被她在京城中兌換成了銀票方便攜帶。
她並沒有直接去城中,而是先去了底下的鎮子,盡管心中已經有了底,但當蕭月影來到蘭郡的時候,還是被那里的蕭瑟重重打擊了一把。
原本只是想先看看災情究竟怎樣,卻不想看到的是大片大片的水,以及被淹死的人還有那些無家歸的流民。他們一個個面黃肌瘦,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吃飽過了,此起彼伏到哭嚎之聲讓蕭月影心生憐惜。
撐著傘,蕭月影靜靜地打量著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心中竟是一痛,忍不住一陣嘆息︰「冷風,你說我是不是來晚了?」她應該早點來的!至少在知道百姓受災後就應該來了,而不是在那糾結,怕自己過于出風頭後為自己惹來不便。這些都是人啊!活生生的生命啊!她何其殘忍,將他們置于不顧?
「主子自有主子的考量!」冷風對那些人並不在意,在他眼里只有蕭月影一人而已。
他如何不知道她心中的考量?她想保全自己,想要離開那如牢籠的皇宮,卻又不願這些百姓受苦。如果不是那些大臣們沒用,她有何苦這麼累?
蕭月影苦笑一下,知道他心中或多或少是明白自己的。但他卻不明白是,她心疼這些無辜的生命是因為在她眼里,他們跟她一樣,有活的權利!
「星辰,你去將那兩萬兩銀票去兌換,然後換了米糧給那些災民煮些粥吧!事情辦妥之後帶魅影的人到蘭郡與我匯合。」
她要好好去會會那些地方紳士土豪了!她倒要看看,那些人是如何的為富不仁!
第二日,蕭三殿下猶如天降,無聲無息地空降到了蘭郡之中,讓一干官員大為吃驚,嚇得膽戰心驚。然後她又在短短三日之後便拿出了一堆證據,將蘭郡太守以隱瞞災情不報,貪贓枉法,欺凌百姓之名斬殺于轅門之外。而後短短幾天時間內她又召見了各方紳士,威逼利誘之下硬是讓他們拿出了一百萬兩銀子賑災,她自己則親自帶著人為災民們重建家園。雖然只是她看著別人建,但在她的監督之下,所有人都保質保量地在一月內完成了災房重建,速度之快,讓所有的人都咂舌。當然,這其中「魅影」自然也出了不少的力,只是旁人無從知曉而已!說來也怪,當蕭三殿下現身蘭郡,將太守斬殺于轅門之後,天氣竟然忽地轉晴,狂下了一月的大雨也終于止住了傾盆之勢。一時間蘭郡對蕭三殿下的呼吁推崇之聲一浪高過一浪。
「看來,明天大家就能住進新房子了啊!」看著已經落成的房舍,蕭月影心中欣慰。她是真的高興!在她的理解中,生命是重于一切的,而這一月與這些百姓的相處,讓她看到這些人的淳樸。
帝王如何對這些百姓來說都不重要,他們要的不過是能吃飽能穿暖,僅此而已!勿怪乎古人說萬民是國之根本,魚之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草民受大家的托付,特邀三殿下明日來這里參加大家的喬遷之宴。」蕭月影話音剛落,便有一名老者來到了她的面前,深深地一鞠躬,真誠地邀請她。
之前他們听說蕭三殿下生性放蕩,無能,听說此次前來賑災的人是他之後還氣憤皇帝對他們的死活不管不顧呢!誰知道,這三殿下一來便將那貪官斬殺了,然後又從那些土豪們那里強要了銀子幫他們重建家園,還親自監工,將他們這些百姓放在了第一位,讓他們好生感動!
這樣的殿下,才是百姓心目中的王者啊!今後要是誰敢再說他的壞話,他們絕對跟他們拼命!
「放肆!殿下何種身份,豈能與爾等卑賤之人共同進食?」說話的是蘭郡的郡令苗勉,只見他臉上帶著鄙夷,出口也是毫不客氣。
老人被苗勉一陣呵斥,嚇得渾身一抖。這些日子來三殿下天天來看他們,跟他們談論災後的重建,以及今後的預防,讓他們根本不覺得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殿下,而是一名關心他們的親人一般。如今被這一呵斥,老人才恍然大悟,三殿下是誰?他是皇帝的兒子啊!豈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以比擬的?
老人慌忙跪下,連連磕頭︰「殿下贖罪,草民只是一時昏了頭,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還望殿下切莫與草民計較!」
蕭月影目光冷冷地一掃苗勉,嚇得他渾身一哆嗦,忙跪了下去︰「下官失言了!望殿下贖罪!」
這殿下的眼神真是能殺死人啊!以前怎麼從來沒听說過這三殿下如此厲害?謠言果然害死啊!苗勉默默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本想趁機好好拍拍馬屁的,誰知道這一拍拍到了馬腿上了!
蕭月影心中對苗勉生了罷免之意,這一月來的相處,她早以模透了蘭郡所有的官員的脾性如何,哪些人能是好官,哪些是無能之輩,她心中自有衡量。這苗勉一看就是是個棋軟怕惡的無恥小人,只知溜須拍馬,毫無半點才能。看來,她得下手換換下面人的血了!
心中主意一定,她也不再看苗勉,輕輕地將老人扶了起來,蕭月影的臉上換成了和煦的笑意︰「老人家,明日我自會前來,如此喬遷之喜,月影豈能錯過?只是,到時候莫要讓月影掃了大家的興才好!」
「自然不會,自然不會!」老頭忙點頭哈腰,說得恭敬,心中卻是歡喜。還是三殿下好!平易近人,哪有半點王孫貴族的架子啊!不像某些官員,狗仗人勢的。
遠處一錦袍男子從一群忙碌的百姓中施施然來到了蕭月影面前,對她欣然一笑,對蕭月影的出現絲毫不感到壓抑,反倒是心領神會︰「殿下又來了?這里今日便完工了!」
此人冷風與連星晨幾年前便認識,他們二人見到他時還吃了一驚,他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在金鑾殿上被蕭月影調戲過的探花郎裴朔陽。
「是啊!」蕭月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望著忙碌的百姓,心中卻是難得的輕松︰「如此也不枉費本宮這一月有余的監工了!」
「裴卿,蘭郡無主已一月有余,這太守之位總是空著也不好,我觀你也確實是個愛民之人,你便走馬上任吧!」她沉默了片刻,望著那些忙碌的人,緩緩地開口,似傾訴,似感嘆。
裴朔陽表情不變,看不出悲喜,只是深深地施了一禮,低頭恭敬地道︰「下官謝殿下栽培!」
蕭月影也不再言語,只是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苗勉,皺了皺眉,然後又再看了看裴朔陽,這才轉身︰「本宮乏了,你們收尾吧!」然後便帶著冷風與連星晨還有幾名侍衛離去。
裴朔陽施禮恭送,然後目光落在了苗勉身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這是要他換人啊!如此也好,這些人早就該換了,只是一直以來沒有這權利,現在他給了他權利,便讓他好好大干一場吧!
「主子,那裴朔陽是主子的人?」連星晨望了望裴朔陽,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雖然經歷了五年前的那件事,即使到了現在那裴朔陽也還是有意無意地回避這蕭月影。但這裴朔陽與他們主子似乎總是有一種互動,雖然外人看不出來,但他們跟了她那麼多年,如何看不出來?只要她的一個眼神,他便會去做一些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那是他們想做,卻不方便做的事,這讓他們如何能不懷疑?而且,這次他們一來就有了那麼多證據直接指控前太守,她也不聲不響地拿到了各方紳士的軟肋,要知道在這之前主子從來沒讓他們調查過這些啊!那麼他是如何在那麼短時間內得到這些資料的?
「你說呢?」蕭月影笑得神秘莫測,留給他們一個疑團。
她自然知道他們的疑惑,但現在她還不能說些什麼,只因時機未到!她現在要做的,不過是好好為百姓多做些事,讓他們活得好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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