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蕭月影拜見過吳如霜之後,便回到吟月閣,讓冷雲簡單收拾了些東西,便準備搬去蕭天佐為她建造的府邸。
冷雲見到蕭月影帶著冷風與連星辰回來,心中欣喜,卻又听到立馬上要搬家消息,心中說不出的郁悶。好歹這里是他們一起長大的地方,她一直視這里為家,現在卻要搬離了……
「這是為什麼呀?主子,為什麼你一回來就要搬出皇宮?難道說……」她很是不解地問。
蕭月影伸手在冷雲臉上模了一把,笑著道︰「喲!兩月不見,雲兒倒越嗦了!當心嫁不出啊!」
冷雲臉上一紅,嬌嗔地瞪了蕭月影一眼︰「主子老沒正經,就知道欺負雲兒!」眉宇間透出絲絲風情,居然有絲讓人移不開眼的。
「我不敢!」蕭月影雙手一攤,「如果我對你怎麼樣了,你哥還不得扒了我的皮?」說著還望了望冷風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次回宮她明顯感覺到了冷雲的不同,一股女兒家的羞怯是那般的明顯,她這是戀愛了?她不在的這兩個月生了些什麼嗎?
冷風被這麼一望,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只能把頭撇向一邊,當作什麼都看見。
這女人!明明就是個女人,干嘛非要老是調戲他妹妹呢?他很糾結的好不好!
蕭月影暗自偷笑,知道冷風心中定然在埋怨自己,便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要變天了!你們還願再跟著我?哪怕以生命為代價?」
三人齊齊一怔,抬眼便見到了一臉淡漠的蕭月影,一身紫衣,身形單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說不出的孤寂。明明她就站在他們身邊,卻似乎隔著他們好遠,竟帶了絲飄渺,讓人看不真切。
「你知的,我的命一直是你的!」冷風定定地望著她,聲音異常堅定。她是他的命,很早以前就是了,他如何能舍了自己的命?這是他給她的承諾,一生的承諾!
「哥哥在哪兒,我便在哪兒。」冷雲咬了咬唇,雖然有些糾結,但還是很肯定地給出了答案。如今冷風是她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如何會離了他去?
連星辰望了望冷家兄妹,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我與你們一起長大,誰又舍得離了誰去?」
是啊!他們是一起長大的人,面上說是主僕,其實他們都清楚,在她眼里他們從來都是她的朋友,誰會真心舍得了誰?思及此,蕭月影臉上難得地浮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這些年她經常笑,只是那些笑容卻從來沒達到過眼底。她一直那般隱忍地活著,對任何人都不深交,有著淡淡疏離。而今日,她卻是真真正正地笑了,沒有魅惑,沒有疏離,只是一個達到眼底的真切笑容。
「如此你們便要應允我,與我一起好好地活著!」只要活著,一切皆有能。
「好!」三人身形一震,慎重地點了頭。
他們都清楚,從今以後,他們的生活將會充滿未知,而她,只想讓他們好好活著,與她一道活著。這樣的人,如何能讓他們不心甘情願的臣服呢?
是夜,蕭月影一個人靜靜地呆在房頂上,手中把玩著那支玉笛,神情些許悵然,些許落寞,些許感傷,遠遠看去讓人心生憐意。
《彼岸花開成海。此地,荒草叢生。》她靜靜地吹出那首曲子,悲涼而落寞。笛聲悠揚清脆,卻帶著無盡的惆悵。眼前仿佛浮現了那黃泉路上的花朵,紅得如血一般,妖冶似火,卻悲哀孤寂。
花開不見葉,葉長不見花,明明相互思念,卻生生相錯,是何等的悲涼?他們是否也亦然?
她已許久沒有吹過悲涼的曲子了。但此刻,她心中卻是止不住的淒苦。想起那個將自己護在身後的男人,想起那兩個欲置自己與死地的兄長,她心中悲涼。
冷風靜靜地坐到她的身邊,听著她的笛聲,望著她怔怔地出神。
恍然間,他又看到了那個桃花樹下彈琴的悲寂身影。她恍若初見時,那般疏離。他一直知道她不快,他卻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撫平她的憂傷?
「風,今晚是最後一晚宿在這吟月閣了!我便是在這里長大的!這里的一草一木是我親手護養,明日我卻要離開……」一曲罷,抬頭望月,月如鉤正下弦。
他不言,只是望著她,神情如水般溫柔。他雖然不是在這吟月閣長大,卻也在這里呆了五年了。五年時間,足夠一個男孩蛻變成一名真正的男子。他早已經學會對周遭的一切冷漠,學會將自己的情緒冰封,然而她卻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唯一的溫暖。明明是那般單薄的人兒,卻早早地扛起不屬于她的危險,那般堅強,那般隱忍。
這樣的她如何能不讓他心疼,如何能讓他放的下?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不管這條路多麼艱難!」他會一直在她身邊不遠的地方。
回眸,她看見自己的影子清醒地呈現在他的眼中,那般孤寂。
「風,你是愛我?」她不怎麼地就問出了這麼一句。
冷風一愣,他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這麼問,卻還是點了點頭。
「忘了我吧!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愛!」她緩緩地站起了身,目光回到了天上的明月上。天空繁星點點,弦月如鉤,光色卻有些暗淡,那點點繁星幾乎遮掩了弦月的光輝。
「你不是我,如何知道在我心里你是否值得?」他也跟著站了起來,仍陪在她的身邊,語氣堅定。
「我是這般自私,為著自己的未來將你們留在身邊,明知道不愛你,卻固執地不想放你走,這樣的我,不值得你愛!」她的聲音里竟透出了些許蒼涼。
這樣的她並不是他所熟知的!一直以來她都是那般的高高在上,那般的淡然疏離。然而今晚的她卻是那般的憂郁,連曲子里都透著哀傷。
「影……」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心中的滋味難以辨別。這是她的名啊!他卻從來只是叫她主子,那一句稱謂將二人隔開了一條鴻溝。
「我愛你,與你無關。能陪在你身邊我很滿足。」
她不語,只是輕輕地嘆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慚愧啊!
「早些休息吧!」她足尖一點,飄下了房頂,身形消失在了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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