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前幾日小兒多有冒犯,今日老臣帶犬子向殿下陪個不是。」關池微笑著對蕭月影拜了拜。
經過了那次飲香樓事件之後,她一直閉門謝客,讓三番四次想找她道歉的關池吃了好幾次閉門羹。今日是蕭天佐的壽辰,她避無避地來參加她皇帝老爹的生日宴會,這才讓關池找到這麼一個機會,與她交談。
相較于關池的熱絡,蕭月影卻是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站在他邊上的關池與關煜,然後略一頷首︰「好說。關大人的愛子倒也是個人才,對誰都是那般趾高氣揚的。上次也就是踫到了本宮,只是不知道下次踫到別的人還不會這麼好運了?」說著還意有所指地望了關煜一眼,嚇得他渾身一抖,慌忙低下頭去。
關池回頭狠狠地瞪了關煜一眼,這才轉過來對著蕭月影陪笑道︰「是老臣教子無方,回去之後老臣定當嚴加管教!」
蕭月影淡漠地端起酒杯,輕輕泯了一口,不再言語。
這時門口傳來了常安尖細的聲音︰「清國公主到,燕國太子到。」聞言眾人紛紛朝著殿門口望去,就連高坐于正位的蕭天佐與藍晴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望著大殿門口以示慎重。
蕭月影面帶微笑,目光淡淡地望著大殿門口。她早就知道清國公主君蓮華與燕國太子玄貞來成國賀壽的事情。只是她不想應付他們,就連他們到的那日她都找了借口沒有上朝。听說了清國唯一的公主君蓮華天人之姿,且雄心壯志,頗有一統天下之意!而那玄貞?她不自覺地看了看冷風,只見他原本冷凝的面色起了些波瀾,帶著淡淡的恨意,見她望來,他投以淡漠的笑,讓她放心。
蕭月影眉頭微皺,僅僅一瞬間,她嘴角的笑又掛了起來,比之先前更為開懷,然後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將目光落在了緩緩而來的幾人身上。
待她看清楚來人時,她嘴角的笑瞬間僵住!手一抖,手中的酒杯便月兌了手,掉在了地上,出清脆的碎裂之聲!身體先于意識,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站了起來。
怎麼能!那兩人怎麼能是那般模樣!她呆呆地望著那兩名身著華服的一對璧人,腦子呈現出一片空白,連手指都忍不住輕微的顫抖。
所有的人都被那聲陶瓷的碎裂聲驚了一跳,順著那聲音望去,他們便看到了那個永遠一臉痞子笑,泰山崩于前都無所謂的三殿下呆呆地站了起來,目光震驚地望著君蓮華與玄貞。
見到那樣反應的蕭月影,夜傾城腦子閃過一絲疑惑,微微蹙眉,細細地將君蓮華與玄貞打量了一番,仍是不解。
冷風與連星辰心中更是吃驚,他們從來沒見到她那般失控過!別人不了解她的城府不奇怪,但他們是非常了解的!即使是在知道當日她被蕭月乾與蕭月賢的人追殺都只是報以淡漠一笑的人,今日在見到那二人之後,怎會如此反應?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疑惑。
「影兒,你……這是何故?」蕭天佐皺眉,眼中盛滿疑惑與絲絲的怒意。這孩子,平常從來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今日是他的壽辰,他怎地在使臣面前如此失態?
蕭月影被蕭天佐一聲呵斥這才回過神來,目光復雜地再望了那兩人一眼,驀地閉眼,斂下眼中所有的情緒,嘴角卻勾起了一個薄涼的笑容,一聲嘆息隱入喉間。再睜眼時,她臉上又掛起了那無所謂的痞子笑,朝著那二人微微欠身一禮,聲音平靜無波,好似剛才什麼也沒生一般︰「抱歉,月影失禮了!」
所有人都是詫異地望著蕭月影,剛才在她臉上閃過的是似是千言萬語的表情是他們看錯了嗎?為何僅僅只是一瞬便沒了蹤跡?他竟然能那麼快隱下自己的情緒!他們的三殿下到底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事?
夜傾城眉頭輕擰,望著已然恢復如初的蕭月影,心中卻是波濤駭浪般起伏不定。那一瞬間的涼薄與黯然他絕對沒看花眼!只是,她怎麼會認識那兩人?
蘇瑾然亦是臉色不好地看著她,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薄唇泯成了一條線。他從來沒見過那般情緒強烈起伏的她,卻是為著兩個第一次見面的人!他的心突然不知為何痛了起來。
君蓮華嫣然一笑,聲音如黃鶯出谷,讓所有人都為之一蕩︰「原來是三殿下呀!久聞大名,殿下當真是天人之姿,英俊非凡啊!」
玄貞看看地上破碎的酒杯,眼中厲色一閃即逝。他不知道為何那三殿下見到他們之後會失控到打碎杯子,但卻也是不動聲色︰「是翼的容顏辱了殿下的眼嗎?竟讓殿下如此反應?」說這話的時候他是笑著的,然而聲音里卻透著一股質問。
聞言蕭月影身體微微一僵,心中卻是嘆息出聲。連聲音都那般像,難道真會是他?但她又是怎麼回事?她閉了眼,今晚她一再失控,自知不恩應該再這樣下去了!但誰也無法理解她現在的心情?只怕就算是有人告訴她現在四國開戰都不會有現在這般驚訝吧!
那玄貞活月兌月兌一古代版的白潛,連聲音都幾乎相同!一身太子蟒袍,白底黑紋,溫文爾雅,仿若多年前的那個雨天,他們初見,他手持雨傘站在他身後,替她擋住雨水,輕聲問他「小姐,需要幫忙嗎」的那個她以為此生不會再見的人!那張她以為自己已經淡忘的臉,如今再一次清晰起來,只是拋開一切之後,心中剩下的也唯有震驚而已了!
原來,這世間最偉大的當真是時間,一年一年流過去,真的什麼也剩不下了!有的也不過是對曾經的追憶。
而那君蓮華,她曾經天天在鏡子里看著的一張臉,日日相對,她對著那張臉梳妝打扮,對著那張臉巧笑倩兮。
誰來告訴她,穿越居然還能遇到山寨版?那君蓮華怎地就長了一張她蕭月影的臉的?
所以不能怪她失控啊!任誰也沒辦法在對一名與自己曾經長了同一張臉的女人與殺死自己的丈夫突然相攜出現在自己面前能夠不失控!那是怎樣的一副詭異場景啊!他殺了她,卻又跟她一同有說有笑地出現在新生的她面前,想想都覺得……詭異。
蕭月影看著君蓮華,就仿佛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臉走向前對著自己叫了十幾年父皇的盈盈一拜,說著恭賀的話,那感覺……還真是有夠怪異的!
她就那樣定定地望著那兩人,直到連星辰輕輕地扯了她的衣袖,她才緩緩回神。
「主子,你……沒事吧?」連星辰的話中透出了關心。他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從小到大,她變臉的次數都屈指數,更別說像今日這般連酒杯都打碎了。
蕭月影卻不說話,抬眼便望見冷風目露擔憂的眼神。她愣了愣,才恍然記起,玄貞是玄道的兒子,而玄道正是那個謀朝篡位殺了冷風全家的人!此刻,他的心才是最難受的吧?想起曾經流落街頭的兩個小孩,她心中忽地為一疼,為著曾經那個小小年紀便背負起國仇家恨的一對孩子,心中竟泛起了一陣陣漣漪。
她不自覺地對冷風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讓他放寬心。然後對著連星辰搖了搖頭,便吩咐宮女為她重新拿了一個酒杯。
蘇瑾然遠遠地注視著她,看到她恢復如常,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稍微放下了心。但他心中卻仍是疑惑不解,不住地打量著君蓮華與玄貞。他與他一起長大,即使是他去軍營的那段時間,也不曾听說他出過京,除了他最近去了蘭郡然後失蹤了兩個月之外,以說他一直生活在京城,他敢斷定在這之前他一定是沒有見過這清國公主與燕國太子的!只是為何她第一次見他們會有那麼奇怪的表情?恍如隔世重逢,那般悠遠追憶的表情,還帶著化不開的痛意!
他們之于他,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他到底是怎麼認識他們的?
而一旁的夜傾城,由始至終都皺著眉望著蕭月影,將她所有的動作表情都收入眼底,每多一分,眉頭便皺得更緊一分。
她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他那樣的表情真讓他……心疼!
蕭月影,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他在心中嘆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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