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第一場雪是在十月中旬。那日蕭月影正在飲香樓的二樓,一個人靜靜地喝著酒,身邊沒有帶任何一人,即使是冷風與連星晨也沒有帶。
秋狩那天生的事情,所有知情著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對外說也沒有再談論過,即使是那群僥幸活下來的侍衛也是只字不提。
經過了秋狩的事情,蕭天佐越堅定了他將皇位傳給蕭月影的決心。在他看來,蕭月影能不聲不響地培養出自己的勢力,在皇宮要將自己的武功隱藏得那般深本就是不思議的事情,卻讓她做得滴水不露!這樣的人若能為帝,定然能讓成國興盛!于是,他將越來越多的事情交到了蕭月影手上,此舉讓蕭月乾與他的支持者們大為不滿,總是找各種借口阻攔,找她的茬!
蕭月賢在經歷了那次的事情之後再也沒與蕭月影做過對,每次見到她就跟老鼠見了貓似得,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再也不敢與她爭什麼,這讓蕭月乾大為不解,甚至還將他好好鄙視了一番!
然而,蕭月影想看到的卻並不是這些!面對皇帝的看重,面對蘇瑾然的期待,還有冷風的執著,她第一次有了逃離的沖動!
所以,她第一次一個人來到了飲香樓,沒帶任何人,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哎!」她長長地嘆氣,心中卻沒來由的有了一絲疲憊。「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奈何,奈何!」她嘆息著將杯中酒飲盡。
什麼時候起,她也這般傷春悲秋了?她苦笑,然後回頭,便見到了漫天飛舞的雪花,洋洋灑灑地從天上飄了下來,晶瑩剔透,白潔無暇。
她望著那雪怔怔地出神,不知道為何,此情此景她突然很是想有一個懷抱,能讓她停留。很想站在那雪里,靜靜地!于是,她飄了出去,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一閃而逝,驚呼聲還未斷,她人便消失在了原地,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座高樓上,站在了最高處。
蕭月影雙手負在身後,慢慢地抬起臉,閉了眼,靜靜的,感受著雪花落在她的身上,上,臉上。一陣陣冰冷從臉頰上傳來,然後那潔白的冰晶被她的體溫融化成了水滴,慢慢地匯成一條細線,從她的臉頰滑落。這一刻,她的心是寧靜的,前所未有的寧靜。
再睜眼時,她的眼中一片空明,臉上帶著干淨的笑,讓遠遠觀望的人眼前為之一亮。
原來,站在這樣不一樣的高度,看到的東西當真是不同的!
這時,一個白色的身影慢慢地落入她的視線之內,由遠至近,愈來愈大,越來越清晰。待她看清那人面容時,蕭月影身軀一震,笑容竟僵在了臉上。
那人一身白衣,踏雪而來,喁喁獨行。一頭青絲,帶著冰冷的氣息,在風中起伏,迷亂了她的眼。他一步一步朝著她而來,在她不遠處停了下來,負手而立,含笑望著她。
蕭月影怔怔地望著那人,不自覺地沉溺在那雙滿含柔情的眼眸中。思念如洪水般泛濫開來,瞬間淹沒了她。
在那一刻她恍然明白,原來,她不是不想他!她只是,她將他壓在了心底,不允許自己去想他!直到他再次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才知道,在不知不覺間,那人早已在她的心間!
直到多年以後,即使他們已經背離走了很遠,她仍然記得那天,那人一身白衣,站在風雪飄揚的街道中,那般深情地望著她,仿佛世間只剩下她一人,而他眼中也獨有她一人!
夜傾城含笑不語,目光穿過人群,定定地落在了站在高處的蕭月影身上,眼中盛滿了思念。四個月多月了!他已經有四個多月沒有見到她了!她還是記憶中的白衣,仍是一身的落寞,讓他心疼。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在他的腦中,每每午夜夢回,他都會覺得心里空得慌,都會不自覺地想她,想到心疼。所以,他拋下了手邊的事情,不顧夜無殤與夜恕的反對,仍下了尋找蒼穹下落的責任,只為來永安城,見她一面!
蕭月影靜靜地看著夜傾城,面對那般柔情的眼神,忍不住勾起了一個微笑,足尖一點,輕輕地飄到了他的面前。
「我想你了!」他望著她,一臉的溫柔。
她微笑點頭,在那一刻心中盈滿溫暖,在那日冰雪漫天的永安城街道之中。
伸手,他將她攬入懷中。她亦不反抗,或者是因為他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在她剛好需要那樣一個懷抱的時候,他出現了,讓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一片汪洋。
「願隨我去看看這世間風景?」他的聲音沉沉,帶著無限溫柔,直直撞進她的心底。
她緘默不語,靜靜地將頭放在他的肩頭,感受他身上傳過來的溫暖,眼中卻是閃過一陣復雜,復雜過後她面上是一片平靜。然後,她閉了眼,靜靜地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體溫,暖暖的,直透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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