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大樹下站曼立著一名柔嫵媚嬌弱的女子,水藍色廣袖微漾輕蕩,及地長絲黑瀑傾瀉,隨風曼舞。她憐愛的模了模玉手上那只乖巧靈動的小翠鳥,目光再次投向那早已不見蹤影的幾條身影,陰柔面容透著一抹深思。
她玉手輕掩唇畔,難受的低咳聲隱隱傳出,白皙的容顏更加慘白了些。
她受了點輕傷。
沒想到那人的心計居然如此深沉,隱藏的如此之深,差點就被輕易騙了過去。隱星衛的速度來的也夠快,如果那晚不是黑衣人突然出現,她早已得手!
真是恨!
既然事情已經展成這樣了,那麼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做了。
她深拂衣袖,轉身漠然離去。
走了也快有幾個時辰了,漠凝鳶三人找了一個空曠的地方小憩,以免再次遭遇上次的襲擊事件。看著四周荒無人煙,樹木陰森,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出這個鬼地方。
「鳶」栩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垂了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嗯?」漠凝鳶隨口應道。
是許久都不見下文,不由得有些奇怪,只得把四處打量的目光收了回來。
「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漠凝鳶擔心問道。
自己身體強悍,又剛突破武功有強大內力護體,身體早已沒有什麼大礙,他一個嬌柔男子接連受傷,想來身體肯定很難受。
栩辰低垂著腦袋,搖搖頭。
還不待漠凝鳶問,一道低弱的聲音緩緩響起。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嗎?」栩辰抬眸凝視著她,眼圈有些泛紅,咬著嘴倔強的直視著她。
看著那個眼神,漠凝鳶心中情緒沉沉浮浮,她忽然想到了前不久的那兩個夜晚,似乎當時他的眼神就是這樣
漠凝鳶望了望天色,起身準備離開,一只手卻被人緊緊抓在了手里。
一人站著,一人坐著,都僵持著身體一動不動。
秋風吹拂著樹葉沙沙作響,地上的枯葉隨風翻滾著,繾綣不離。
栩辰望著那些飄飛的落葉飛飛揚揚最終還是落在地上,仿佛自己的命運,即使逃的再遠飛的再高,兜兜轉轉,依舊逃不出命運的輪回。
「今年雪祭夜及笄後,母皇就準備把我嫁給水馨國國主,是鳶你知道嗎?那個國主都是五十多歲的老太婆了,後宮妃嬪成群成隊,我怎麼能嫁給她呢?」
「我不以嫁給她的」
栩辰身體並沒怎麼好通透,即使用了風帶來的藥膏後,身體依舊有些虛弱。他扶著她手站了起來,緩步移到她的面前,眸中淚光微閃神色悲戚,「鳶」
他無助的望著她,低低喚了聲,再沒有說話。
「小羽,那天晚上我就給你說過」漠凝鳶神情恢復一貫的漠然,語氣帶著絲冰冷的強硬,準備狠下心徹徹底底斷絕心中那根剪不斷理還亂的愁緒,卻被突然滾落的眼淚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前世今生,她最見不得男孩子哭。
「小羽,你是堂堂一國的皇子,嫁娶之事向來由不得自己。」漠凝鳶深深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擦拭著他滾落的淚痕,聲音有些復雜,「退一萬步說,就算我願意娶你,那你母皇會答應?會把自己疼愛的皇子嫁給一個什麼也沒有的普通人嗎?」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栩辰急急說道。
「那你覺得我是什麼人?」漠凝鳶嘆息更甚。
栩辰緊咬嘴唇,答不出來。但是他心里知道,她一定不是普通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就算是普通人,他還是願意嫁給她!
「鳶,你是因為他才不願意娶我的嗎?」
漠凝鳶微愣,沒有說話。
栩辰眸中神色漸暗,深深吸了口氣,凝視著那雙永遠黑白分明,永遠淡漠不畏,永遠平靜無波的眸子,仿佛要一眼望進她心底,語氣很認真很執著。
「我知道自己脾氣不好,什麼活兒也不會做,人長得也不是很好看,是我都以改,以學的。離家出走那麼久,很多事情我真的已經在慢慢改變了。我……我不相信你真的對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他目光炯炯,不放過她眼底一絲一毫的波動。
看著這樣的他,漠凝鳶覺得那天晚上的那種感覺仿佛再次出現了般,細細密密纏繞在心尖上,不痛,卻讓人心底有些難受悶慌。
她不懂到底是怎樣的感情,以讓一個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拋出自己的赤誠,完完全全袒露在心愛的人面前,倔強的讓人心疼。
漠凝鳶伸出手,輕輕擁住了他。
感受著懷中人突然間僵硬無比的身子,漠凝鳶心底再次深深嘆了口氣,說道︰「小羽,有些事情只有喜歡是不夠的。」
「兩個人在一起,只有喜歡也是不夠的。」
栩辰緊緊環住他,身子在輕微顫抖著,他哭著說道︰「為什麼不以?既然喜歡為什麼不以?!」
遠處有風幽幽吹來,地上的落葉再次顫動了下,隨風飛了起來,飄飄揚揚肆意亂卷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