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凝鳶把沐清濯放到床上時,軍醫及一干軍將已經在帳內侯著了。
漠凝鳶正準備退開,卻不想衣袖忽然被人緊緊拽著。床上原本昏迷的人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眸中卻無半點焦距,想來靠著強大的意志力在強撐著意識,他嘴中一直在低喃著,漠凝鳶有些听不大清楚,只得俯身靠去。
「……別看大夫……凝鳶……我沒事……」他蒼白的嘴唇不停重復著這句話。
漠凝鳶看著他如此倔強的模樣,心中升起一股怒意,心想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乎……忽然間靈光乍開,目光直直盯著身下的人,終于明白他為何如此堅持了。
「軍醫留下,其余人等全部出去。」漠凝鳶轉身看著帳內人冷聲說道。
「是,殿下。」眾人毫不遲疑,趕緊退下。
漠凝鳶眉頭卻再一次緊皺了起來。
殿下?仿佛一夜之間,所有人都認定了自己是失蹤的鳳宸星,竟讓她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屋內的軍醫有些戰戰兢兢,知道床上的將軍情況堪憂,奈何床邊上的人不一言,她又不敢冒昧上前。感受著那道英姿散出的濃濃寒氣,甚至頭都不敢朝前面看一眼,只得低頭顫聲問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漠凝鳶沉思了很久,看了看床上的人,輕聲說道︰「沐將軍身體遭受鞭打至重傷,一路上受了顛簸糟了風寒,吐血咳嗽之癥加重,隱隱也有些燒。軍醫,根據這些配藥吧……」
「什……什麼?」軍醫一時愣,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按著我說的癥狀開好藥後,便去外面侯著。」
漠凝鳶再次解釋了一遍後,不再說話。目光一直鎖定著床上之人,眸色深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刻鐘後,軍醫留下凝血止咳的藥丸以及外傷的藥膏並細細給漠凝鳶說明用量後,拿著一記藥方單子出去了。
軍醫剛出帳門,伸手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神一般存在的鳳殿下啊!
而她,或者是有始以來第一個聞癥開藥的軍醫吧……
屋內只剩下了兩人,忽然變得安靜了起來。
她看著手中的藥丸和藥膏,沒辦法只得先喂他吃了幾粒,然後就呆愣在床邊毫無辦法。
沐清濯這個人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值得佩服的人,也是第一個讓她覺得特別符合二十一世紀帥哥的審美標準。
眉利似劍。
眸墨如曜。
俊容清朗。
鼻梁高挺。
身材矯健。
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朗逸,一言一行之際自有風采。他身上沒有飄兒眉宇間流露出的嬌柔輕靈,楚楚動人之態,也沒有小羽身上舉止上的刁蠻愛樣。他身上完完全全找不到屬于這個世界男子該有一絲特點。
所以漠凝鳶一直覺得他很帥氣,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懷疑過他是男子。
她們從未見過,第一次見面便是在岩城樓上戰況危機時。
一人握槍,一人執箭,她們配合默契。
槍到箭隨,人倒旗落。
後來林中相談,夜中相隨,並肩抗敵。
再後來……
直到那天晚上,隱匿在黑暗中听著白帳內的談話,听著白帳內的鞭打聲,看著白帳上的扭曲暗影,她覺得心里疊起了千層巨浪,壓得她血液翻涌,眼中染了紅絲。
她不知道那是為什麼,只是忽然有些心疼這個人,心疼這個赫赫戰功,殺伐果斷的男子。
漠凝鳶兀自呆愣間,一人扶簾而入。
越成玦看著那兩人,目光清冷沒有說話。
漠凝鳶轉身看著他,也沒有說話。
四目相對,漠然對冷泠。
最後還是越成玦打破了沉默,他掃了眼床上的人,話語冰冰涼涼,「再等下去,他就沒多少氣了。」
漠凝鳶低頭看了一眼難受虛弱的沐清濯,把手中的藥放在了床邊的木凳上。
然後轉身朝帳外走去。
「鳳宸星,我只給你半年時間解決所有糾葛,也算是對你失蹤的那五年的一個交代。」越成玦朝床邊走去,白衣輕飛,吐出話語卻冰冷至極。
半年時間,夠你處理那些理不清剪不斷的感情,不管是敵國皇子,還是江湖兒郎,亦或者是面前這個從小到大的朋友,都要給我斷的干干淨淨。
他越成玦的女人,永遠只能是他的。
漠凝鳶聞言後,腳步一頓,眸中漸漸繚繞著一層殺意,她也冷聲回道︰「這個世界上能威脅我的人還沒有出生。」
……
星光夜色下,漠凝鳶站在一片片大帳前,想著參軍後前前後後生的事情。
遠處大火早已撲滅,甚至連煙霧也消逝在空氣里。
不知道田喜那些人怎麼樣了。
她眸色深深,擔憂漸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