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一覺醒來已是天光放亮,他下意識地向旁邊模去,卻撲了個空。身邊空空如也,枕頭上還散發著淡淡的女人幽香,昨夜軟懷在抱的佳人已失去蹤影。桌上留著一張便條,上面用絹秀的字體寫著︰謝謝你昨天在我最失意的時候撫慰了我,落款是冰。
季凡付之一笑,拿起手機本想給她去個電話解釋一下,可又不知她的號碼,想了想這種事還是哪天有時間把她單獨約出來,兩人見面再嘮比較好。他沖了熱水澡,穿戴齊整在樓下吃了口早點,然後精神抖摟地來到典當行。
今天來行里當東西和評估物品的人特多,忙碌到十點多鐘人還不見少,作為首席典當師的程漢章更是忙得不可開交。正在此時,他接到經理吳文遠打來的電話,通知他上樓有要事商談。程漢章對站在一旁無所事事的季凡說了聲幫著照應點我去去就來說完轉身離開。
程漢章剛離開不久,一個衣著襤縷頭發有些花白的老農捧著個黃釉瓷缸走進大廳。他見蘇晚亭等人正忙著接待客人,整個大廳只有季凡的櫃台前沒有客人,于是手捧著瓷缸徑直奔他而來。
「大兄弟,麻煩你給看看這東西能當多少錢。」老農眼淚汪汪地說道︰「家里娃子得了急病,需要住院開刀,可現在地里的莊稼還沒收割,家里哪有閑錢給他治病啊!這東西是從老一輩傳下來的,興許能當兩個錢應應急。」
按照典當行的規定,沒有典當執業證書的季凡根本沒有資格給顧客典當物品的。可當他看到蘇晚亭等人抽不出身根本無瑕顧及老農,再加上老農可憐兮兮的樣子,他不由心生惻隱之心,于是說道︰「既然這樣,讓我來鑒定一下吧!」
這只瓷缸為斜直口,月復下漸內收,平砂底,缸外壁八個開光內用貼塑淺浮雕的手法飾有八種動物和花卉紋飾,上施醬黃釉,缸口沿及月復部外壁印有似漢字篆書「耕」字款識,可能是商號的標識。
季凡從缸的造型、釉色、紋飾等方面分析,此缸燒制年代應在民國時期,為當時日常用品。此類缸形制雖大,但國內各地均有燒制,因此遺存也較多,其可觀賞度也難與青花和其它彩瓷相比,當價僅僅為五百元。
當他看見老農那張飽經風霜滿是鄒紋的臉上帶著期待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本來想實話實說直接當給他五百塊,見此情景他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從自己兜里掏出三千五百元,湊足四千元遞給他,「這東西當了四千塊,錢請你收好。」
「真是太感謝你了,這下俺娃子有救了。」老農激動得老淚縱橫,千恩萬謝地接過當金離開了典當行,匆忙間把當票也忘記帶上。
「讓我看看咱們季大會計花四千塊當的瓷缸是什麼貨色。」杜英杰板著撲克臉說道,這小子最近可是出盡了風頭,又是撿漏,又是請客,睢給他神氣的。一向狂妄自大優越感極強的杜英杰對此非常不爽,總想找個機會給他點顏色看看,于是杜英杰湊上前先是瞄了眼當票,接著又拿起那只黃釉瓷缸仔細審視。
「我說季大會計你出手可真大方的,這麼一只民國出產的大陸貨,明明只值五百塊,你居然當給他四千塊,你可真行啊!」杜英杰得理不饒人大聲喊道,此言一出立刻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引起大廳里眾人的注意力,幾位來當東西的顧客也擠過來看熱鬧,蘇晚亭和左思思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蘇晚亭一臉憂色注視著季凡,心里暗自替他捏了把汗,如果杜英杰所言屬實,後果將對季凡極其不利。
「我以為多大的事,不就是為了一只瓷缸嗎?杜少你犯得著為此大動干戈嗎?」季凡略帶挑釁地瞄了杜英杰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
「多大的事你說的輕松,我告訴你這件事造成的後果相當嚴重,你就等著瞧吧」杜英杰見眾人在旁圍聚觀瞧臉上更顯得色。
「我洗耳恭听願聞其詳。」季凡神色如常地說道。
「我看你小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以為我不敢說呀。」杜英杰面目猙獰惡狠狠地說道。
「英杰,季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從樓上的監控里發現大廳里發生了變故,吳文遠和程漢章顧不上其他急匆匆趕過來,吳文遠瞧見大廳里亂成了一鍋粥,臉色鐵青劈頭問道。
「吳經理、程大師正好你們都在,你們來給評評理。這件瓷缸明明只值五百塊,可卻被他當了四千塊。本來公司損失了幾千塊是小事,可這事雖小卻關系著公司的聲譽,一旦傳到外面同行耳里,人家會說我們聖達典當行不識貨,公司以後在龍江市這行里還怎麼立足啊?」杜英杰這句話在情入理,切中要點。
吳文遠見到程漢章鑒定完瓷缸後沖自己點點頭,知道杜英杰所言非虛,于是沉著臉向季凡問道︰「季凡,這事你怎麼解釋?」
「吳經理,這事我確實是有意的,明知道東西只值五百塊,卻付給了他四千塊……」季凡此言一出,引得眾人一片震驚。
「經理你看我沒冤枉好人吧,這小子不打自招了。」杜英杰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听我把話說完你再下結論。」季凡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來當瓷缸是一位老農,家里孩子生了急病需住院開刀,我看著挺可憐的,于是當給了他四千塊,其中的三千五百塊是我用自己的錢付給他的,這事吳經理你可以檢查當天的營業記錄和櫃台里剩余的現金,或者直接調取監控錄像就知道我說的是否屬實。」
吳文遠安排人手清點現金並調取了監控錄像證實季凡沒有說謊,于是他非常高興地向圍觀的顧客說道︰「大家剛才都看到了,這件事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出于同情心急人之所急用自己的錢多給了顧客三千五百塊,其做了好事不圖名不圖利用心良苦值得表揚。既然沒什麼事我看大家都散了吧!」在眾人的注視下他拍了拍季凡的肩膀說道,「季凡剛才差點讓你受委屈了,你不介意吧?」
「怎麼會呢?吳經理這事說起來責任在我,我不敢違反公司的制度,擅自給顧客當物品。」季凡坦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