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長風談論起柴窯眉飛色舞神彩飛揚,季凡見時機成熟,趁機向他提出請他出山主持燒窯,易長風略微思索片刻說道,「季先生能舉五千萬巨資拍得地皮,資金實力之雄厚可見一斑,而且居然能想到采用柴窯燒瓷,可見你是個做大事的人,老朽佩服之至。不過要老朽出山主持燒窯,你事先得答應我一件事。」
季凡微笑著說道,「易老但說無妨,別說是一件事,十件事我也依你。」
「唉!」易長風嘆了口氣,拍了拍身邊易明俊的肩膀不無愛憐地說道,「老朽衣食無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外孫。當年,我那痴情的女兒與人相好,導致未婚先孕。誰知那負心人卻舍她而去,我那女兒甚是要強,堅持將這孩子生下後,獨力將他撫養長大。」
怪不得易明俊也姓易,原來他竟有如此坎坷的身世,季凡略帶同情地注視著有些神色黯然的易明俊。
「季先生,瓷廠興建在即,肯定需要大量人手,我想請你在廠子里幫他謀個差事。」易長風說道。
「瓷廠畫坊里馬上也要招聘畫工,對于象明俊這種陶瓷學校畢業的人才,本人是舉雙手歡迎呀!」季凡一听這是好事呀!他誠懇地對易明俊說道,「只是不知明俊他願不願意呀?」
「我當然願意啦!」易明俊高興地喊道。
自從前幾于被易志遠一口回絕後,季凡原本以為請易長風出山燒窯可能要大費周折,卻沒料到峰回路轉,今天竟然出奇地順利,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回到景德鎮,風風火火的易長風拉上季凡、唐俊兩人來到產園那塊地皮現場,在雜草叢生的土地上轉了一圈,滿意地點頭說道,「這里地勢平整,通風朝陽。的確是建窯瓷的上佳之地。」
「說起柴窯,景德鎮恐怕再沒有誰能比易老更熟悉它了,您看什麼時候開始動工建窯?」季凡向他征詢意見道。
「古人雲︰一窯一乾坤。畫好的瓷坯只有經過窯爐的燒制後,方可成為一件完整的瓷器。林雷胎體變形、破損、色釉和紋樣的形成是否如意,莫不取決于窯爐中地窯火。而窯爐結構、燒成溫度、冷卻方法、窯內氣體成份及濃度的變化等等,都會對瓷器發生影響。
泥做火燒,關鍵在窯。同一配方在不同的燒成條件和氣氛下,也可以得到不同色調的瓷器。瓷窯的設置結構是否科學合理尤為關鍵,因為它作為最後一道工序,它直接關系到瓷器的好壞。
如今柴窯早已退出了景德鎮瓷器燒制瓷器的舞台,現在真正了解掌握柴窯建造工藝的人也寥寥無幾。季先生。你給我幾天時間,我會盡快拿出一份令你滿意的柴窯設計圖紙的。」易長風說道。
「如此那就有勞易老了。你如果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建柴窯地事終于塵埃落定了,季凡不由長出了一口氣。
回到珠山中路的住處,黃欣怡二人外出未歸,室內空無一人。這些天在外奔波。身體有些疲憊,頭挨在枕頭上,不用多時就沉沉睡去。
「大懶貓,快起來吃飯啦!」睡得正香時,被黃欣怡地大嗓門叫醒。季凡從床上爬起來匆匆洗把臉,來到客廳里,老遠就聞到一股撲鼻的香氣,「嗯,好香啊!我大老遠從西安趕回來。欣怡你做什麼好吃的犒勞我呀!」
「這我可不敢貪功。」黃欣怡調皮地沖著劉麗雅眨了下眼,「人家麗雅姐听說你這些天為了瓷廠的事,勞心費神挺辛苦地,特地給我們季總煲了個甲魚湯補一補。」
劉麗雅倒是個有心之人,季凡微微一笑說道。「謝謝你。麗雅。」
「這湯還是趁熱比較好,季總。你嘗嘗這湯味道如何?我粗手粗腳也不知湯地味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劉麗雅給季凡盛上滿滿一碗湯。
「以後不行季總季總叫的,直接叫我季凡好了。」季凡輕呷一口夸獎道。「嗯,味道滿不錯嘛!」
「季,季凡,看你滿面春風的樣子,這趟西安之行一定是收獲不小了?」劉麗雅問道。
季凡點了點頭,「雖然踫到點波折,不過還好,總算將把樁師傅給挖過來了,估計過幾天就可以建窯了。麗雅這幾天相關手續辦理得怎麼樣了?」
「一切還算順利,就是有不少人對我們公司的名頭頗有非議,認為這個名字太過大氣,未免有些夸大其辭。」劉麗雅說道。
「隨他們去議論吧!我們公司剛剛成立,在瓷業這行正好缺少名氣,就當給我們公司免費做廣告了。」季凡微微一笑說道。
青山浮白雪,松柏翳岡岑。季凡和唐俊此時站在海拔六百多米的高嶺山上向遠處眺望,臨高遠望,大大小小的高嶺土采坑千瘡百孔般直接**在人們的視線里。
「陶瓷是水、土、火的藝術,景德鎮似乎天生就是為制瓷而存在地。」唐俊無比自豪地說道,「這里自然條件優越,雨水充沛,日照充足,最為重要的是地處山區,地皮富含瓷石、高嶺土等優質制瓷原料,而且儲量巨大。」
唐俊手指著山下不遠處的一個小村落接著道,「那個小村名叫高嶺村,由于在此處發現了高嶺土而被載入了史冊。
在高嶺土未發現前,制瓷的原料非常單一,只采用瓷石一種原材料,這種一元配方的瓷石泥料,只能燒制出1150度左右地軟質瓷,不但瓷器變形率高,而且胎色也不夠白淨。
說起這高嶺土地發現非常偶然,高嶺村的小孩子在高嶺山上玩時,無意中發現這里地土質很軟,用來做泥人被火燒過後會變得堅硬無比,于是村里的大人由此聯想到用這種原料來做瓷器。
用高嶺土加上瓷石混合而成的二元配方原料可燒到1300度以上,不僅減少了瓷器的變形率,也使泥料的工藝性能更加適宜成型和加工。有了高嶺土的存在,瓷器才會變得密實,因此我們景德鎮瓷業的人把高嶺土形象的比喻為瓷器的神經。
記得很久以前,有個英國人見到中國制造的瓷器非常精美,令他羨慕不已,于是他從中國買了大量的瓷石運回國內,試圖燒造瓷器,但是由于沒有使用高嶺土,失望當然在所難免。這件事成了制瓷人士之間的一個笑談,人們都說︰他太天真了,竟然不用骨骼,而只想用肌肉造出結實的身體來。」
「走,咱們到下面看看去。」季凡興致勃勃地說道。山下的采礦結束後遺留下的古采坑、古淘池隨處可見。由于年代久遠,有的古坑已經伴生雜草,有的古坑已經塌方陷落,有的古坑竟然深達一二公里。古淘洗池旁,淘洗後的尾砂堆積成山,有的竟達三十多米高,含有晶瑩明亮的白雲母遠看就像白花花的銀子。
「老唐,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元青花采用的配料好像是瓷石和麻侖土,而不是這個高嶺土吧?」季凡問道。
「老板,你說得一點沒錯,這元青花的確是使用麻侖土燒制而成……這種麻侖土系元、明時期景德鎮制瓷的一種優質粘土,它的特點是白而不細,有很多氣孔,元代稱它為御土,而明代則稱之為官土。明代王宗沐在《陶書。砂土》中曾謂︰陶土出新正都麻侖山,曰千戶坑、龍坑塢、高路坡、低路坡、為官土。其土填壚勻,有青黑縫、糖點、白玉、金星色,麻侖官土百斤值銀七分,淘淨泥五十斤,曝得干土四十斤。」唐俊侃侃而談說道,「景德鎮燒制青花瓷從元代開始到明代萬歷中期為止,都用的是麻侖土,而從萬歷中期以後用的則是高嶺山的高嶺土。」
「這是因為從那時起,麻侖土就已經枯竭貽盡了。」季凡說道。
松木蔥郁蟲鳴鳥啼,青山盡處古窯矗立。「白釉青花一火成,花從釉里透分明。可參造化先天妙,無極由來太極生。」季凡眺望著遠方的瓷窯,輕聲吟誦著的這首清代詩人龔軾的《陶歌》有感而發道。
「這麻侖土與高嶺土雖然同為瓷土原料,但由于其內部的化學成份不同,因此燒制出的瓷器迥然不同。用麻侖土燒制出的瓷器底部火石紅明顯,而且有黑痣,而由于麻侖土資源已經枯竭,因此現在的元青花高仿只有采用高嶺土進行燒制,因此無論他們怎麼費盡心思也產生不了這種效果。」唐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