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閣後院中也有一個二畝大小的蓮花池子,最巧妙的是池子中間建了一座八角亭,與院子中的花園用棧道相連。蘭采薇一見之下,就喜歡上了。
替她引路的媳婦子看見蘭采薇一直望著那座亭子,就笑道︰「看來大太太倒真是猜對了,三姑娘會喜歡這閱蓮閣。」
三姑娘?蘭采薇微微怔了一下,才惚然這媳婦子是在與她說話。剛才與眾多的堂兄弟姐妹見禮的時候,就知道大房其中有兩位姑娘比她大,按照大小排下來,她便成了三姑娘。但是听慣了別人叫「二姑娘」,再讓她去適應「三姑娘」這個稱呼,還真有些難。
「你剛才說這里是閱蓮閣?」快走到正房了,她又才想起那媳婦子話里還有一處奇怪的地方。
媳婦子笑道︰「瞧奴婢這記性,三姑娘有所不知,原來這里叫閱蓮閣,前幾日才改成薔薇閣的,所以奴婢總是記不住。」看到蘭采薇眼中的疑惑,她又道︰「大太太讓改的。她說這里既然是給三姑娘預備的,就應該改一個與三姑娘相配的名字。」
聞言,蘭采薇就有了受寵若驚的感覺。她回頭看了看眼前這個媳婦子,頭戴金釵身著綢緞,看樣子在這府里是很有些體面的。「敢問這位媽媽怎麼稱呼?」
媳婦子微微給蘭采薇福了福︰「奴婢是大太太房里的,三姑娘以後有事吩咐,就叫奴婢秦權家的。」
夫家與秦氏同姓,這秦權家的應該是秦氏的陪房了。那她剛才跟自己說這院子改名的事情,應該不是隨口提提,而是故意說與自己知道,好讓自己承秦氏這個情。只是,秦氏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這樣想著,蘭采薇做出一臉感激的樣子︰「大伯母這樣為我著想,真真是讓我感動。」
秦權家的滿意的笑了笑︰「三姑娘先歇一歇,奴婢這就讓人抬湯水來為三姑娘沐浴。」
蘭采薇笑著道謝,看著秦權家的走遠了,這才與金枝進屋。
房中擺著全套的家俱,從雕花大床到小杌子,無一不做的精巧細致。房間很大,用一副雕花紫檀木嵌玉屏風隔開,里面擺著床與妝台,外面則是一個客室的擺設,與她京城的房間擺設並無二至,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個五層的博古架,架子上面沒有擺什麼值錢的擺件,放的都是新種植的花草。
芸娘與蘭香一進蘭府,就過來這邊收拾了,兩人動作很快,已經將常用的東西拿了出來。
看見蘭采薇進來,芸娘為難的道︰「二姑娘,奴婢許久沒有回來,也不知道誰在廚房主事,就還沒有去替二姑娘催洗澡的湯水……」
蘭采薇坐下,擺擺手表示沒關系,「你們也歇一歇吧,把需要用的拿出來,其他的明日再整理也不遲。」
「坐著也是坐著,這點事情也不累。」芸娘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
金枝也順手拿了衣服疊起來,「芸娘,這府里這麼多人,你從前在這里住的時候,就沒有弄混的時候?」
芸娘瞪了金枝一眼︰「這才幾口人,從前老太爺還在的時候,人還多些,老太爺房里的太姨娘、大爺二爺、恩,那時候還有琴姑女乃女乃、婉姑女乃女乃,上上下下四十多口人。如今老太爺不在了,太姨娘們住在淨月庵中清修,大爺又在成都府任上,家中就只有老太太,大太太、大房里的幾位少爺姑娘、再添上我們二房的人,攏共不過十八位主子。如果算上大房的三位姨娘,也才二十一位。你用心些,自然就記住了。」
蘭采薇微微笑了笑︰「芸娘還算漏了,大少爺和二少爺已經成親,還有兩位堂嫂子……」
芸娘怔了怔,旋即笑了,「二姑娘倒是一下子就記住了。」
這麼多人,而且還是住在一起的,若是不小心叫錯了,那豈不是尷尬,所以蘭采薇剛才在見禮的時候用心的記下了。
「我現在已經是三姑娘了……」蘭采薇唏噓著。
芸娘哈哈笑了一回,囑咐金枝蘭香記住,以後不要叫錯了。
說了一陣話,秦權家的又折回來了,她身後跟著幾個抬著熱水的粗使婆子。
芸娘趁機向秦權家的問明白了府中管事婆子都有哪些。
梳洗一番之後,蘭采薇去飄逸院與蘭志康趙氏問安。
她去時,趙氏也像是剛沐浴完,白女敕細致的圓臉被水汽蒸的紅艷艷的。
趙氏淡淡的問了蘭采薇行李收拾的怎麼樣,蘭采薇也笑著關心了趙氏的身體。
「在京城時,要為業哥兒的親事忙活,路上呢,我又一直病病歪歪的,有些話,就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說。」趙氏看見蘭采薇眼瞼低垂,一副受教的樣子,接著說︰「你剛才也看見了,老宅宅子大,人也多,規矩做派自然也與我們在京城不同。你自己就要多長個心眼子,該說的才說,該做的才做,不要做些出格的事情。這里不比京城,那麼多雙眼楮看著,有一點錯處都會成為別人的談資。」
趙氏說的非常的鄭重。
蘭采薇靜靜的听著,心中卻想起了在納福閣老太太房中秦氏與趙氏說的那些話來,看似很客氣,其實暗中卻在掌對方的嘴,讓對方下不來台。
看樣子,趙氏從前在這比公園還漂亮的宅子里住的並不開心。
趙氏又繼續道︰「你房中的下人,要好好管束,老太太長年禮佛,喜靜,你不能讓她們橫沖直撞的,擾了老太太的清淨。還有,禍從口出,你要讓他們記住。少說話多做事,更不能隨便去別的院子串門子……」
有了婷玉的前車之鑒,蘭采薇也不敢將房中的丫頭放任不管,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趙氏一時也覺得沒有話說,就叫月季去請蘭相業與丁玉蘭過來。
蘭采薇趁機告辭出來見蘭志康。
蘭志康就住在飄逸院的北屋。
晚上,秦氏準備了席面,歡迎蘭志康一家。
女眷的席面,擺在老太太的納福閣。
老太太坐在上,她身後站著一個三十上下的國臉女子替她布菜,這個女子蘭采薇先前是見過的,雖沒有人替她介紹,但她知道是蘭志安的姨娘,好像姓杜。秦氏坐在右,身後站著替她布菜的是現在的大少爺蘭相天的妻子吳氏、二少爺蘭相途的妻子孫氏。趙氏坐在左,丁玉蘭規規矩矩的站在她身後伺候。
蘭采薇坐在趙氏身邊,挨著秦氏坐的是蘭采薇的大堂姐蘭采政。蘭采政今年初才剛出嫁,但嫁過去沒幾日就死了相公,秦氏心疼女兒在夫家受氣,便將人接回來了。
下坐的是和蘭采薇一般大的二堂姐蘭采蓮、四堂妹蘭采菊。蘭采蓮與蘭相天都是早逝的通房丫頭所生,而蘭采菊的親身母親,便是站在蘭老太太身後布菜的杜姨娘。
這些人和關系,都是蘭采薇下午強迫自己記下來的。她一個個挨著打招呼,沒一個叫錯名字,就連趙氏也多看了她幾眼。
菜式做的精致,但都很清淡,一桌子菜式,還幾乎全是素的。這樣的風格,倒和蘭采薇剛穿越時蘭家飯菜的風格一致。
清淡就清淡吧,好歹也得多做點肉啊……
想到今後每日都要吃這樣的飯菜,蘭采薇暗暗叫苦。
食不言寢不語,一桌子的人,除了秦氏偶爾會問問老太太飯菜可合口味,就只能听見筷子與杯碟相踫撞的聲音。以前蘭采薇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在自己房中用飯,現在一下子讓她與這麼多人一起吃飯,還不能說話,她稍微有些緊張,生怕自己失了禮數落人笑柄。
她悄悄的看了一眼趙氏,趙氏神態自若,好像很習慣這樣場合似的。
眼看著一餐飯就要在沉默中用完,蘭采薇身後突然傳來「 當」一聲。
眾人的目光皆看了過來。
蘭采薇也回頭,只見丁玉蘭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地上灑滿碎瓷片渣滓。
丁玉蘭替趙氏布菜時衣袖帶翻了趙氏的茶杯。
趙氏狠狠的瞪了一眼丁玉蘭,回頭笑道︰「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改不了毛毛糙糙的毛病……」
秦氏笑道︰「沒關系,碎碎平安嘛……」說著招呼一個立在門口的小丫頭進來打掃,「布菜這種事情也不是誰天生就會的,四少女乃女乃剛進門,以後做的多了自然就熟練了……」蘭相業依現在的排行,變成了四少女乃女乃。
秦氏的話听著是在為丁玉蘭開解,但仔細一想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剛過門並不能成為理由,哪個女子嫁入夫家之後沒有在娘家受過布菜這些禮儀規矩的訓練?說丁玉蘭的不熟練,就是在說丁玉蘭沒有規矩!
這話,听著就像在說趙氏不會挑選兒媳。
趙氏臉色就有些青,正要開口說話,老太太卻開口了,「老二家的,就是兒媳婦再好,你也不能寵著,該教的還是要教,該罵的還是要罵。」
趙氏低頭應了。
蘭采薇听了,暗暗替丁玉蘭擔心,想回頭用眼神安慰她一下。哪知道她剛一回頭,就看見丁玉蘭眼楮一閉,直通通的倒了下去。
二卷帶刺玫瑰始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