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看慣了荷里活娛樂大片的,這片子高分高在其內涵,其表達的東西,有一篇不錯的影評,如下︰
作者︰阿拉丁@2008-4-18
《》
這該死的電影已經不是顛覆了,是摧毀。是把人世間所有神祗——金身的、泥塑的、大理石的、青銅的,所有的所有都砸個稀爛讓你看,每一塊碎片都直扎人心。是扎,不是佛陀的「直指人心」,是銳物在你心髒的沒入,穿過心包、心室,瓣膜,然後血如井噴。你內心最澎湃、最激蕩之時,就是死亡來臨之時。死亡,不是生理學意義層面的死亡,是古往今來東方西方全部信仰的翹辮子。
一個35歲的歷史系教授,在他辭職離開的最後一個晚上,他的教授朋友們來送行。場景簡單,演員單調,像《幻影書》里海克特•曼的草率到無法更草率的黑白默片。一個不怎麼敞亮的客廳,一壁爐火,一瓶古舊的威士忌,還有幾個將要成為听眾的人。故事的講述者有一個最普通的西方名字,約翰。他解釋了自己離開的原因,他說,每逢十年他就會離開,到一個新的地方繼續生活。因為,十年足夠一個35歲的人顯現衰老的跡象,而他,是個不老的人,或者說,是一個衰老得極為緩慢,慢得讓人感覺不出的人。
約翰說,他是穴居人,大概出生在石器時代。他活了14000年。他的听眾起先是听了笑話的人應有的反應,然後是饒有興趣地傾听,配合著講述者,很紳士很淑女地傾听這個科幻故事。然後,有人坐不住了,當約翰講到他經歷了140個世紀,經歷了人類歷史上所有的,比如狩獵、戰爭、黑死病以及其他瘟疫而依然活著時,年邁的心理學教授掏出了手槍,對準了約翰——這確實是證實一個人活了14000年的方法之一,假如一個人經歷了那麼多的災難而不死,一顆子彈自然不足以使他送命。看到這我有點怕,我說完了,又是一個俗套,液體金屬機器人挨了一槍,傷口神奇愈合。沒想到,老教授沒開槍,導演沒動用電腦特效,前者憤然離開,手槍是空的。約翰繼續講述,他講到了古羅馬,講到了古印度,講到他成為佛陀的信徒和弟子,然後**來臨,銳物即將扎入每一個听眾和觀眾的心髒——約翰說,其實呢,他就是耶穌。他說,有十字架,無釘進他身體的釘子,他說有耶穌,無懷孕的貞女,他說有門徒,無傳道者,他說有文字,無現在爾等誦讀的《新約•舊約》,他說他不是猶太人的王,他說更沒有死亡和復活,他從未死去。他還說,他傳的,是東方的佛學,而非產自西方的信仰。他沒說上帝死了,他說根本就沒有上帝,當然也沒有什麼末日審判。
他沒說的話是︰人類的任何宗教,都是人類自身不斷粉飾修纂的產物。人類根據自己的內心需要,來打扮他們的宗教。
內心強大的人,是不需要宗教的。所有的宗教,都來源于遠古時代人類對自然的恐懼和生存焦慮,就比如約翰遷徙到何地,都會在房間內生一壁爐火。我不認為這是一部杯葛宗教的片子,不過是告訴人們一個常識︰任何宗教都月兌不去盲信的成分,是讓人們警惕——任何宗教都可能嬗變為打擊其他人的棍子。包括世間的一切世俗信仰,比如什麼什麼主義。
這時,女教授兼虔誠的基督徒發作了,她歇斯底里地哭,此時她心里的神祗坍圻了,被侮辱了,被兜頭抹了屎撒了尿了,她的本能是轉而侮辱講述者,逼講述者懺悔。接著,最好心的黑人教授,剛才還差點為約翰擋搶眼的義士,破口罵出了我熟悉的一個單詞,,幾個滿月復經綸的大知識分子須臾間風度全無。去而復返的老教授道歉之後馬上又為自己的道歉後悔,他說他將在精神病院見到約翰,惡狠狠——幾乎所有的人都瘋了,被這個故事摧毀了,摧毀之後的第一反應,我這觀者渾身戰栗……听眾們表現各異,但在那一刻達成了共識︰這是個瘋子,快!快!一定得選擇站在瘋子的對立面,才是心智正常的人。
內心的極度不安,導致的結果中西相同——當信仰被摧毀時只有一種結局,那就是迅速做出判斷︰摧毀他們信仰的人百分百是瘋子是騙子是無可救藥的反動派。應對方法只有兩種,一種是像葉公一樣逃跑,一種是把瘋子押送到該去的地方。「革命者」對張志新對林昭,教廷對布魯諾斯大林對巴別爾,中西今古實無不同。
結尾不說。說了就是劇透。有興趣者自己看。總之約翰的遷徙還在繼續,他不知自己還要活多少個千年,也不知還要見識多少人類的無知。
推薦者兄弟阿順說,編劇一定是個瘋子。差不多是,該是一個相當清醒的瘋子。這個瘋子電影令人震撼的原因之一是,讓我感受到的,強烈的,匪夷所思的,西方人的自省。甚于《達芬奇密碼》,甚于《耶穌受難記》,至少作為一個中國人,作為一個最多還有幾十年好活的中國人,我到死也看不到這樣的電影,提起鞭子,抽打自己的內心,啪啪的,鞭鞭見血。
鞭過之處,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