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蕭蕭醒過來的時候,現她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鋪上,身下是干淨整潔的棉褥子,身上蓋著的是還散著陽光干爽味道的薄毯子,有點熱,讓她的後背都捂出汗了,而她的記憶卻還停留在自己在絕壁內的水潭洗澡的時候。
不由得倏地立即坐了起來,攬目看去,房間不大,家具很少,且都是有些舊的東西,看上去很是簡陋,卻是卻被收拾得很干淨,不像是客棧的房間,倒有點像是民居。
她也不費心去想她是怎麼出來的,因為不用問也知道定然是顧半青把她從那地方帶了出來,就如同他不經過她同意把她帶了進去一般。
對他一開始還說不知道出口在哪的話,她更是無力去計較辯解,既然他如今把自己弄出來了,她也不領他的情。
丁蕭蕭立即掀開薄毯子,雙腳快的放到床邊,想要站起來時,卻現身體搖晃了一大下,差點摔倒。她的腳竟然一點力氣也沒有,宛如生過一場重病一般,連忙扶住床欄,才不至于當場跌倒。
正當她想走動時,老舊的木門卻出一聲「吱嘎」,門被從內往外的拉開了,有些刺目的光線頓時照射了進來,然後一個陰影又擋住了光線,因為正對著光的關系,丁蕭蕭一時看不清那陰影是什麼人,不過從那人身上傳來的熟悉的藥草香味,卻立即出賣了他的身份。
果然走進來的人,是正端著藥碗的顧半青,只是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已經換上了縴塵不染的雪白長衣,仿佛向丁蕭蕭說明著,如今出現在她面前的,已經不是傷害她的「青」,而是「半青」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的是,不管她是白衣的天使顧半青也好,是黑衣的惡魔顧半青也好,對于此刻的丁蕭蕭而言,他們已經沒什麼區別了,不管他們誰是誰,她都一致把他們歸為今後拒絕往來客戶,
因為她不想區分該對誰友善,該對誰冷淡,是在太累了,更何況他們倆人格如今出現的日子已經不再固定了,黑衣的顧半青又實在太會偽裝,她憑什麼相信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白衣顧半青就是真正的「半青」?
很有可能她的相信,她的心軟,又再度被黑衣邪惡的顧半青利用,所以她累了,不管他們是好是壞,那都與她無關。
所以丁蕭蕭在知道走過來的人是顧半青後,干脆扶著床欄一動不動的等著他了。
白衣的顧半青在開門的一剎那,看到她扶著床欄站著的模樣,不由得有些焦急的連忙快的走上前來,「蕭蕭,你怎麼起來了,你受了寒,了熱,正當要捂汗的時候,現在起來做什麼?快躺回去!」
說著就要放下碗,來扶她回床上去。
丁蕭蕭听著他溫潤關懷的語氣,眼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不得不說,他實在是偽裝的很到位,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走路的形態,包括氣息的轉變,無一不像那個白衣溫柔的顧半青所有。
可惜丁蕭蕭還是從他看到她站立著時,眼底閃過一抹淡淡心虛,看破了他的偽裝,不由客氣又冷淡地躲過,他伸來要扶她的手,「不用了,我已經沒事了,我要回樓家別院去了!」
「蕭蕭,你別這樣,你還生著病,現在的身體正當是要養的時候,你這樣貿然上路會加重寒癥的,我知道‘青’他說的話,做的事傷你很深,我替他向你賠罪,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不要這麼傷害自己的身體?」
丁蕭蕭又冷冷的看著他一眼,夸獎道︰「裝得很像,說的也很精彩,請繼續,不過我沒有功夫看你的自導自演,別說你不是白衣的顧半青,就算你是,你憑什麼以為寄居在同一個身體內的另一個靈魂傷害過我後,我還會和另一個靈魂相安無事的做朋友?所以,無論是你白衣的顧半青也好,是黑衣的惡魔也罷,以後都與我無關。」
說完,就已經穩了穩身子,往門口走去,身後,顧半青依舊一臉著急的連忙擋到了丁蕭蕭面前︰「蕭蕭,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不過,你听我說,你就算真的不原諒我們,要離開這里,也得讓我去雇個馬車過來,這里是森林的另一邊,只有一個小城,要重新回到白雲城的樓家別院,起碼也要好幾天,你這樣的身體,就算我讓你出了門,你也回不去的,所以請你先坐一會兒,就算不看在我們的份上,看在泡泡還有樓書南的份上,你也要保證身體,好嗎?」
丁蕭蕭用力的推開他,「我當然會保護好自己的身體,不過不想勞動你,你若真不想我病的更嚴重,就不會把我帶到這里來,所以我哪怕死在森林里,那也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只要你別跟著我就行了!」
「蕭蕭,你不要任性,這樣真的不行,你還在著高熱,你絕對走不到森林就會昏迷過去的!」
顧半青臉上的申請又急又嚴肅,眉頭更是感傷的蹙緊在一起,他知道這一次丁蕭蕭是決意一棒把他們兩人全部打死了,但是他卻還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就此不顧惜她的身子的行為。
況且現在樓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樓書南怕是早已經不在白雲城了,就算丁蕭蕭現在回到樓家別院,怕也已經是見不到樓家兄弟了,所以還不如趕緊把身體養好後,再行平安上路。
只是這話如今不敢說出來,蕭蕭本就在氣頭上,若是再听到他說出這般話,估計就更氣上加氣了,再加上如今蕭蕭還懷疑他是「青」所扮,更是讓他自辯都很困難,還如何談得上消除蕭蕭對他的敵意,然而他確實再真不過的「半青」,而不是「青」了。
雖說上次「青」他不守規則地提前把自己陷害,沉入了昏迷中,然後提前出現在了蕭蕭面前,但是這一次他確實主動把時間讓回給自己,雖然「青」的目的,是想要自己幫他穩住情緒激動地蕭蕭,但是只要能出現在蕭蕭的面前,就算是充當炮灰的角色,又有何妨呢?
何況這是若是處理不好,蕭蕭以後就真的把他們摒棄在心門之外了,那他們還有什麼希望?
所以此刻即便被蕭蕭嫌棄厭惡,他也自願的很,只希望她真的要愛惜自己的身體,那谷中的潭水本就是個寒潭,蕭蕭她就那麼跳進了其中,還在里面待了好一會,加上情緒過于激動,心火上升,被「青」帶出谷後不久就起了高熱。
後來自己取代「青」,意識蘇醒後,便把她帶來了這里,又是喂湯又是喂藥的,總算讓她的熱度退下來了些,卻不想她竟然剛醒來就想走,可見她厭惡自己已不是一點半點了。
「那我也不要你救,就算我死在路邊,我也不要你救,我永遠不想再和你有半點牽扯,你最好記住!」丁蕭蕭看著他的眼楮,沉肅且堅決地道,「就當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所以不要跟著我,不要管我,你願意對誰說我**,你盡管說去,總之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說完就走出房門去了。
夏日的風會該是暖的,然而吹在身上,丁蕭蕭卻還覺得有些涼,便知道她是真的在燒了,而且體表溫度似乎還不低,腳步有些虛,不過卻也並非真的到了一步都走不動的地步。
再說她本就不是嬌滴滴的大家千金,小姐碧玉,所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稍稍判斷了方向後,便立即大步往前走了。
顧半青無奈的看著她有些搖晃的背影,雖然被她的話刺得真的很受傷,可是一想到在山谷中,蕭蕭自己所受的氣和委屈後,頓時便把他心里這一點點委屈給拋到腦後了,連忙一捋長衫下擺,什麼也顧不上去拿,就追了上去,快地抱起丁蕭蕭的身子,「蕭蕭,既然你這麼堅持馬上回白雲城樓家別院,那我現在就送你回去,不過——」
「不用了,你放我下來,我要自己回去,不要你送!你听到沒有——」丁蕭蕭沒想到這人真的臉皮厚到這種程度,她都那麼說不想見到他了,居然還有臉追上來,還敢再伸手抱她?他到底把她說過的話當成什麼?他難不成還天真的以為自己在和他鬧脾氣,還有原諒他的可能?
顧半青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尖叫嘶喊的抗拒他的觸踫,還不停地在他懷里掙扎,重重的拍打他,想要下地……
不敢在點她的穴道,更不敢大力抱緊她,還得防著她從他懷里掉下來,顧半青不得不重新把她放回到地上。
丁蕭蕭雙腳重新一落地,就立即蹲到一邊開始吐了起來,三個時辰前剛被喂進去的藥汁,此刻在她的干嘔中,又被全部吐了出來,在地上行成一灘棕黑色的狼藉。
看到她這樣的反應,顧半青俊美的臉,頓時慘白成了一片,蕭蕭她已經惡心他到光是觸踫到她的身體,就已經惡心到嘔吐的地步了嗎?
這算不算是‘青’和自己自作自受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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