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的藥,樓書北親自吹涼了,送到丁蕭蕭手里,丁蕭蕭無言接過,揚起頭就喝了個干淨。
而樓書北接過空碗後,連忙送上幾個已經被切成片的,蜜棗,「蕭蕭,含這個壓壓嘴里的藥味!」
「書北,不用,我不怕苦,不過一碗藥而已!」丁蕭蕭搖頭,她還沒那麼嬌貴,一切都是為了身體好,他不用把她當成吃不得苦的小女孩子哄!
「我知道你不怕苦,我是怕你對這藥會和昨天一樣起反應,所以弄點蜜棗壓藥味,听人說這東西可以緩解藥對嘴巴的刺激,我也不知道有用沒有,左右你試試!」樓書北清雋的臉上,帶著幾分期望看著丁蕭蕭。
丁蕭蕭見狀,雖然不大喜歡甜的東西,卻還是捻起兩片蜜棗放進了口里,一股甜卻不膩的味道,立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似乎與她想象中的蜜棗有些區別。
樓書北觀察著她的表情,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道,「蕭蕭,感覺如何?」
「味道不錯,雖然甜,不過味道不膩,我不討厭!」丁蕭蕭對著她稍顯有些嚴肅的面容笑道,「與我印象中蜜棗甜膩的感覺不同,書北,你有心了,你這般細致待我好,我有些過意不去了!」
「蕭蕭,你又來了?我做什麼了?我什麼都沒做啊,不過是尋個給你解苦味的零嘴而已,又不是干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可會因為我給你找了蜜棗,就因此愛上我?」樓,這才放松了表情,此刻趁著氣氛輕松,不由半真半假的問道。
「那怎麼可能?」丁蕭蕭反射性的便笑出來了,沒有看到樓書北剎那間黯然了的眸子,隨後丁蕭蕭似乎也意識到她的回答有些過快了些,連忙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樓,我——」
「蕭蕭,不要這麼認真啊,我本來就是與你開玩笑來著,你也不要瞎想,我想對你好,便只是單純的想要對你好,並不是打算用感動來換你的愛情的,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後悔自己當初自欺欺人的硬要認定你是曉曉,不肯承認你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其實——這個且不說了,我想我的心意,你也一定似乎感覺的到的,所以不想虛偽的再做掩藏,但是我也知道蕭蕭你此刻的心里只有我大哥一個人而已,你放心,我不會再像從前那般不懂事,什麼事情都要去大哥去爭,大哥辛苦二十多年,我不想再讓他傷心難過,但是我對你也不能就此放懷,所以蕭蕭,順其自然吧,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愛大哥是你的自由,我們就這樣,哪怕是永遠你回應不了我的感情,也請不要就此疏遠我,相信我不會做出讓你為難,讓你難過的事,好嗎?」
雖然這些天多多少少是感覺到樓書北的不同,丁蕭蕭也是個成熟的女人,不會裝無知,但是她也同樣以為樓自己不會愛他的時候,是不會選擇捅破窗紙說出來的,畢竟一旦說破,如今這好不容易建立的類似一家人親昵關系,立即就會被打破了。
但是她還是低估了樓書北這個人耿直的個性,他終究還是說了,非但是說了,還是堂堂正正的對著她說的,態度正直不虛偽,語氣真誠而平和,讓她明白他的認真,卻也同時看清他確實無意讓她有壓力。
不得不說,樓書北真的與過去不同了!
讓她的確有打算在他若真的說破,便與之隔出距離的計劃,然而此時,被樓書北那句‘請不要就此疏遠我’。說的無形中,再也實施不起來了,因為這樣的樓書北,這的就和當初在樓家的樓書南一樣,同樣說著愛她是他們自己的事,讓自己不要負擔之類的話,然而他們愛的人是自己,她怎麼可能真的當成什麼事都沒有呢?
壓力肯定是有的,特別是在無法給以回報的情況下,然而話都說出口,怎麼讓人收回去?
丁蕭蕭不得不感慨,以後再有人說樓家這對兄弟不像,她絕對要反對,至少在以柔克剛的策略上,兩兄弟都用的非常的嫻熟。
「書北,你又何苦說出來,不說出來,我們都會相處的自在些,如今這般說出來……」
「說出來了,我們依然會相處自在的!」樓書北溫和的打斷了丁蕭蕭的話,看著她的眼楮道,「說出來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的心,因為之前一直自欺了好些天,太覺得受了委屈,所以我答應過它,若是再有機會的話,一定要為他正個名,它喜歡的人在就不是記憶中的曉曉了,而是現在面前的丁蕭蕭!至于我說出來後,蕭蕭你接受與否,那是蕭蕭你的自由,但是不說,永遠都代表著懦弱,也不會有半點機會,說出來,起碼還有個慰藉,不是嗎?」
丁蕭蕭看著他的手捂在心口一副虔誠的模樣,這般文藝的動作,若是任何人做起來,或者從前在電視上看到,她決對會起一身雞皮疙瘩,但是此刻,這個動作由樓書北做出來,卻只讓她感覺到他的真誠,也受到不小的感動。
漸漸地想要抵觸的話語,竟然一句都說不出了,只有無奈的嘆了口氣。
現在她倒是迫切的希望自己有個雙胞胎了,或者能一分為二也好,自己繼續愛著樓書南,然後把另一半去照顧和愛護樓書北!可惜世事哪里有這麼戲劇化?
只是,老天為什麼要讓他們兄弟兩個都喜歡上自己呢?
這樣的溫柔愛意,得一份是幸運,得兩分就是麻煩了。
「書北,你這樣……罷了,我不說了,我說再多你也不會改變主意,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若是看到合適的好女孩子,你便成家吧,我愛你大哥,沒打算三心兩意,你明白嗎?但是我也是個女人,最怕經歷這樣,都是溫柔感情的考驗,我也怕動搖,因為動搖的結果很痛苦,會讓人痛不欲生,你明白嗎?所以今天這話說過了,便也只限于今天,明天開始我依舊只會以小叔之禮待你,不要再提今天的事了,我也應你不會疏遠你,你同意嗎?」
想到動搖,就不免會想到顧半青,想到那絕壁下的荒唐和後悔之事,而想到這些,丁蕭蕭就覺得痛苦,那種背叛了所愛的人都痛苦,如同螞蟻在心上築屋一般,又麻又疼,所以她不想再因為一時的情緒不能自控,而做出之後會後悔的事情來!
樓書北雖然不明白是什麼讓丁蕭蕭如此眉頭緊蹙,但也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太愉快的記憶,聞言,也的確不想給她壓力,回到樓家,若是大哥的腿還沒有好的話,蕭蕭要承受的壓力怕是會更多,自己此時實在不該給她更多負擔。
便立即輕松的微笑起來,「蕭蕭,你多想了,我可不是天天會把愛語掛在嘴邊的人,听我一次表白已是你的幸運了,還想听二次?那可沒門兒哦!」
丁蕭蕭見他主動調節了氣氛,便也順著他的話,放松了起來,「那倒是,能听到樓家玉樹臨風的二少爺表白一次,的確是小女子已經三生有幸的事了!在此多謝二少爺抬愛了!」
「好說好說!什麼時候改變主意準備收本少爺入房時,歡迎丁小姐一時間通告本少爺!」樓書北學著幾分讀書人謙虛的模樣,拱了拱手,卻怎麼都給人正經不起來的感覺,丁蕭蕭頓時大笑了出來,這一回是真正放松了!
而遠遠地在花叢中偷看他們的雪文心,卻恨恨的跺了跺腳,咬了咬嘴唇自語的道,「居然改了藥方都整治不了她?氣死我了!」
「小師妹,你在樓夫人的藥上動了手腳?」身後一個沉穩中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的聲音突然想起,雪文心當場就叫了一聲‘不好’,然後立即回頭,用手捂住身後男人的嘴,「噓——你說那麼大聲想干什麼?你是不是以為你向二師兄告我,讓二師兄徹底討厭我,我就會喜歡你?沒門兒!」
平凡卻沉穩面容的男子,只是拉下她的手,面色凝重的道,「小師妹,你平日里雖然好動調皮卻也總是不做違背良心道德的事,現在居然偷換了病人的藥,你可知道一味藥的亂改都有可能致死病人?那樓夫人這麼多天一直病著,也沒有得罪你之處,你居然就在人家的藥里動手腳,還在這里為沒有害到人而氣憤,小師妹,你太讓我失望了!相信師傅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一心愛護的女兒變成這般模樣,一定會傷心不已的!我這就去告訴二師弟,讓他趕緊把你換過來的方子的藥給扔掉!」
「不許去!」
這個臭木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牙尖嘴利了?居然說的她心好虛,可是如今藥換都換了,而且丁蕭蕭這個女人,也沒吃出什麼問題來嘛,這個臭木頭干嘛這麼嚴厲的責罵她?雖然她的確覺得這麼做似乎有些不對,可是做都做了啊,他干嘛還非要揭穿她不可?
男人不理會她,抬腳便要跨出去,雪文心沒有別的辦法,頓時用力攔腰抱住他,耍賴道,「我不讓你去,不許去,連你也幫著那個姓丁的女人,我知道,哼,二師兄喜歡她不喜歡我,雖然別人都說你喜歡我,可是我覺得其實你也不喜歡我,你根本就看不慣我任性,刁蠻,也看不慣我總是跟在二師兄**後面,所以你不甘心是不是?所以你故意做給所有的人看,仿佛你很喜歡我是不是?我就知道,我根本就是沒人喜歡的可憐蟲,可惡!我討厭你!你為什麼不像二師兄那樣,干脆一副很討厭我的模樣,我最恨人明明不喜歡我,卻還和所有人說喜歡我,你現在還打算去告我,你若是真的喜歡我,你怎麼會這樣做,不幫我,幫著外人欺負我,我才不要這樣的人喜歡呢!」
說著,說著,大顆委屈的眼淚珠子便掉了下來,被她抱住的男人,無奈只能嘆了一口氣,他心愛的人兒何時才能長大,像個成熟懂事的女孩啊!
他一直很喜歡她,雖然嘴上不會說,可是他的行動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到底文心她是怎麼想的,怎麼會覺得自己是假裝喜歡她?甚至還討厭她?
男人真的覺得有些欲哭無淚了,然而喜歡她,寵溺她是一回事,眼睜睜的看著她害人是另一回事,他可不希望她年紀輕輕地就坐下不可挽回的錯事,所以這麼嚴厲的責備她,也是為了她好啊,只可惜文心不理解她的苦心,還責備自己欺負她,讓男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讓她明白!
看了看遠處正與丁蕭蕭歡樂說笑的二師弟樓書北,再看看正抱著自己哭的好是委屈的雪文心,男人終究還是舍不得心愛的女孩流眼淚,輕柔的擁住她,模著她柔軟的秀,感嘆著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再這麼抱著她了。
「好了,不哭了,我現在不去找二師弟了,我們會山上去好不好?我喜歡你,從來都不是假的,更不是做給別人看的,你也許不記得了,小時候你是很喜歡我的,一直對著師傅說要做我的娘子,師傅拗不過你,才給我們訂了親,後來二師弟來了山上,我又不知做了什麼事,無意中惹了你生氣,然後你便與我慢慢疏遠了,其實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不曾放棄過你,文心,如果我從前不會說話,讓你對我不確定,那我現在明白的告訴你,我喜歡你!」
「嗚……你又騙我!」
「我永遠都不會騙你,我怎麼會騙你你呢!我怎麼舍得騙你呢?二師弟的心你也看明白了,文心,你真的還要在這里看著別人的快樂嗎?我們回山上去不好嗎?繼續過我們快樂的日子!」
「你真的喜歡我嗎?」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男人。
「是!」
「不許去告訴二師兄我換了藥方的事情,那個藥方不過是個風寒的藥方,沒什麼大事的,你看她都吃了兩頓可,不還好好的,你答應我不許去告訴二師兄,我就隨你回去,當然了回去也不能告訴爹爹!」
男人遲疑了一下,雪文心見他遲疑,立即凶巴巴的道,「你若是不同意,我就不回去了,你去向二師兄告狀好了,反正我已經是個可憐蟲了,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的人還會不幫我!」
男人皺起了眉頭,為難了好一會,終于點頭了,這是他有生以來一次為了一個人而改變他做事的原則,心里也很痛苦,然而誰讓他喜歡面前這個少女呢?
「你同意了?不許反悔?更不許偷偷背著我寫信告訴二師兄!」
男人又點了點頭,「我都同意了,你也同意我一件事!」
「什麼事?」
「我們現在就回山莊去!」
「啊?我還想再多留幾天,我……」
「你若不同意,那我還是去和二師弟談談好了!」
「可惡,你威脅我?好嘛好嘛,走就走!」
兩人終于在一個微微露出微笑,一個有些不甘的表情中離開了……
而那藥方被換一事,自然更是沒有人告訴樓書北了,以至于丁蕭蕭,繼續把那藥喝了整整五天!
而也在這五天里,不知是補身的藥起了效果,還是風寒的威力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丁蕭蕭的身體,在這樣的修養中,徹底好了。
而那藥也從二次喝開始,再不曾出現過嘔吐反應,樓書北自然也無從懷疑那藥不是風寒藥了。
用飛鴿傳出去的蕭蕭寫的信,天賦城樓書南那里沒有半點回應,這種情況終于讓再也不放心的蕭蕭忍耐不住了,決定二天就立即回天賦城的樓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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