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僅僅是熊人武士的迎面一拳,猛沖向獸人們的驚馬就腦漿迸裂當場撲倒,角馬拉著的破車也甩在一旁,稀里嘩啦的摔成了一堆碎木頭。
馬車車夫倒是敏捷,驚馬迎上熊人武士的最後瞬間,他已經從車子上一躍而下。看到角馬被一拳打死,車子也摔得稀爛,車夫跌跌撞撞幾步踉蹌,一伸手,居然順勢摟住了熊人武士持著狼牙巨棒的右手。
「你憑什麼打死了我的角馬?」車夫大呼小叫,竟然糾纏上這個高他兩頭的熊人。「賠錢賠錢!!!」
熊人武士猛甩右手,居然掙這個魯莽車夫不月兌。急得熊人哭笑不得,左手已經幾次捏起拳頭,想要一拳敲在車夫頭上。
其他幾個獸人,還是安安穩穩地坐在地上,哄的齊聲大笑,「還有要事呢,烏戈,你可不要現在就傷到平民。」眯眯眼的青年狼人法師笑著囑咐。
「兩千個金幣!少一分錢今天你們就甭想走了!!不給錢咱們就去報官!」車夫雙臂牢牢絞住熊人烏戈的持棒右手,大吵大鬧,熊人終于按耐不住,左手大巴掌沖車夫的胸前一把推了過來。
「啊喲,還要打人?」車夫嘴上叫個不停,雙臂一錯,足跟不知怎麼螺旋一扭,他的人竟然已經到了熊人烏戈身後,還將烏戈的右臂反鎖,一柄狼牙巨棒,鏜啷一聲掉在地上。
「咦?」獸人群中出一陣訝異的聲音,獸人們紛紛站起,提起了剛剛擺在腳邊的武器。
一直旁觀的馬路,早就覺得這幾個獸人和帶頭的人類壯漢來路古怪,似有所謀。看到那邊撕扯起來,正是探明所以的機會,馬路沖著狗腿子們甩了個眼色。幾個侍衛早就躍躍欲試,立刻一擁而上,每人奔向一個獸人,口中還不停的大呼小叫著,「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這付架勢明擺著來意不善,是要拉偏架了。熊人烏戈雖然憨直,剛才一時大意被制,但他畢竟不蠢,這個車夫手力極大,關節技更是奇詭純熟,又怎麼可能是什麼真的車夫了?
侍衛們來的雖然突兀,其他幾個獸人反應也是飛快,齊齊的一聲喊,霎那間就排成了一個圓陣,拱衛著陣心的人類壯漢和狼人法師,利劍青芒,圓月彎刀,齊齊對外,立刻逼住了侍衛們的上撲勢頭。
這個時候,熊人烏戈的真正實力也顯示出來了。隨著烏戈的一聲怒吼,車夫只覺得手中扣緊的熊人手臂在一瞬間粗壯了幾乎一倍,剛硬似鐵。拱背彎腰,烏戈又奮巨力扭身向上一挺,車夫又覺手上一滑,而熊人已經借勢反身,巨大的左手手掌直叉車夫脖頸!
這一掌,來勢凶猛,車夫不敢硬扛,只好滑步抽身,放月兌了手中緊鎖的熊人右臂向後急退。而熊武士烏戈掙月兌了束縛,倒也不追擊,只是撿起了腳邊的狼牙大棒,跨大步返身加入獸人的守衛陣型。
「啊呦啊呦?連勸架的也要打麼?」侍衛們嘴上連聲吆喝,手上卻也都紛紛抽出兵器。侍衛們東一個西一個的圍站著,雖然看似雜亂無章,但也隱隱的布成陣勢,封堵了獸人們的各方退路。兩邊劍拔弩張,頓時成了對峙局面。
青年狼人的細長眼楮眯得更窄了,一絲針一樣的利光從他的眼縫中透出,把對面的十幾個人一個個的輪流盯著細看。
「蘭蒂諾帝國果然人才濟濟,就連這位武技修為達到大劍師級別的仁兄,居然也只是一個車夫。」狼人法師牢牢地盯著剛才的車夫,慢吞吞開口說道。
「什麼叫做大劍師?我的確就是一個沒出息的車夫嘛。」車夫輕描淡寫的答著,眼神卻對著馬路瞥過來。馬路一眼認出,這個人,明明就是自己的內廷侍衛長嘛。
「你們打死了我的角馬,毀了我的吃飯家伙,害得我現在連車夫也做不成了。沒話好說,趕快賠錢!」內廷侍衛長俯身從摔得破爛的馬車上拎出一柄的大劍,嘴上卻依舊不依不饒。
「哦?就是一個車夫嗎?」狼人微微一笑,又把目光轉向正緊往前湊張嘴大樂的馬路,「那麼這位呢?」
「我嘛,」馬路一抖身上的團錦大褂,「這都看不出來麼?我當然是個紈褲。」
「的確有趣。那麼這幾位呢?」狼人法師抬手指指那八個一身黑衣勁裝、太陽穴上還貼著狗皮膏藥的侍衛們。
「既然主子是紈褲,那我們只好是狗腿子了。」侍衛們哈哈大笑。
狼人法師也跟著哈哈大笑,目光又轉向身穿小花襖大紅裙的絡梵,「好,好。紈褲,狗腿,還有車夫。那這位花紅柳綠的就一定是小娘子了?」
絡梵聞聲,卻並不立刻答言,她向前踏出一步,站到了眾侍衛的最前面。腰際一模,絡梵手中多了一個細細長長的金色圓筒, 哧一扭,金色圓筒兩端彈出了兩根青光吞吐的長長利刺。絡梵這個亮相,英姿颯爽,清俊的面目上凜然威儀!
「我不是小娘子。我乃蘭蒂諾帝國內廷副侍衛長,銀飛馬騎士絡梵。」揚起手中刺匕,絡梵朗聲說道︰「請各位放下手中武器,跟我去城防所做筆錄。」
「ct!ct!!!」這個丫頭哪兒來的?串詞兒了。這邊大家台詞對得好好的,卻半路殺出個程絡梵,馬路氣得夠嗆,前世跑龍套時候听慣的句子不由自主的往外冒。「場記!場記!把這個亂講台詞的龍套拖出去!」
獸人們又是哄的一聲齊聲大笑,人類武士悄悄的和狼人法師議論著,「沒想到啊,現在的;場記當然是沒的,這出戲的幕後編劇,昆贊公爵卻從不知道哪個角落冒了出來,「臣來遲了,讓這些流竄的盜匪煩擾了陛下。」昆贊躬身問候皇帝,一頂盜匪的大帽子順手扣在了獸人小隊頭上。
「陛下?」人類武士的眼楮眯了起來,細細的上下打量馬路,「蘭蒂諾皇帝,路德維克馬洛斯陛下?」
「不巧,是我。」馬路拱拱手,打定了主意要把這出古裝爛劇演到底,「大家這麼熟了,叫我馬路就可以。敢問貴姓?」
「逆北聯邦大酋長,洛基•亞當斯密。」壯漢挺身上前,自報名號。幾名獸人向一旁讓開,讓他可以直面馬路。「這次來奧林度,我正是想請問路德維克皇帝一句話,為何派遣大軍集合于我國邊境?難道是要搞侵略?」
「哦……原來不是流竄盜匪,是外國間諜。」昆贊公爵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手又是一頂大帽子丟出來,邊鼓敲得叮咚亂響。
「戰爭一起,無論對蘭蒂諾帝國還是逆北聯邦來說都沒什麼好處。不如大家和平相處,簽個和約,做做貿易。」洛基並不理睬昆贊的閑言碎語,只是牢牢地盯住馬路,直述來意。
「貿易?獸人國度拿得出什麼物產跟帝國做貿易?」指指地上獸人們剛剛換下的破劍爛甲,又指指獸人們身上簇新的一套套裝備,馬路又說,「我看,其實是軍火走私吧?」
「逆北平原上,有無盡的礦藏和魔獸。」洛基說。
「可是,獸人能用什麼工具和技術開采礦藏冶煉礦石?爪子麼?好,就算你們采得出,煉的成,你們又打算到帝國交換什麼物資?又是軍火麼?」這一套道理,馬路早已想得清清楚楚,此刻正好侃侃而談。「資敵的事情,我不會做。」
馬路冷冷一笑,微微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剛才你這幾句話,滿口和平。可是,逆北聯邦成立不過短短一年,就已經吞並二十幾個獸人部落。你身為人類,也是獸人眼中的一個異族。你能竊據總酋長職位,又能用如此之快的度擴張,莫非你靠的是精神感召?我看,未必。陰謀詭計,在所難免,武力強壓,更是必然。和平?這個詞,在你口中未免可笑。我不怕和平,我只怕你假借和平蓄養實力,將來好找個機會把你的逆北聯邦變成奇嵐大6聯邦。」
听完馬路這一段話,再想想眼前的圈套,洛基已經知道,無論自己如何謀劃,今天的這次踫面已經不可能有期待的結果了。這點想清楚,反倒無所顧忌,他剛才嚴肅的表情放松了下來。
「這麼說,期待蘭蒂諾帝國撤軍更是不行的了?」洛基哈哈一笑。
「呃,其實我也挺愛好和平的。」馬路也換回悠然的表情,抬起團錦大褂的袖子抹了抹鼻子。「這個嘛,撤軍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只不過,我們蘭蒂諾帝國講究的是政治民主軍事民主,我一個人也說了不算。這樣吧,我跟議政院打個報告,下個月的議政大會上我們一定會認真討論這個問題。呃,再加上文書程序、各部門蓋章、軍隊調動也需要時間……這樣吧,六個月內,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好說好說。那我回去靜候佳音。」大酋長洛基笑眯眯的做揮手告別狀。獸人們再度圍成圓環,個個握緊兵器,整個圓陣緩緩向前推進。
「那怎麼成啊。我和洛基先生一見如故,怎麼也要留你多住幾天多聊聊和平。」馬路暗暗運動體內的元素力量、斗氣、小宇宙。而他身邊的狗腿們,也緩緩移動陣勢,隨馬路向獸人迎去。
「不留了,家里還炖著湯。」洛基雙手一搓,一青一紅,一左一右,兩道隱約火光在他雙掌上浮現,又順雙臂有如兩條神龍盤旋不息。
「不行不行,一定吃了晚飯再走。」馬路扭動儲物空間戒指,厚皮扭耶甲立現眼前,機簧響動,盔甲自動覆蓋于馬路身軀之上。吸血龍槍德古拉的屠戮過于長大,不利步戰,此刻捏在馬路手上的,是一柄剛剛逛街來的三尺利劍。
「我是文官,就不參與打群架了吧。」剛剛一直沒有插嘴的昆贊公爵一邊說,一邊腳底下抹油,飛快的往遠處跑去。跑出了半條街,昆贊公爵突然扯著嗓子大喊,「有刺客啊!獸人派間諜要刺殺皇帝陛下啊∼∼」
緊隨這一聲嘶喊,街邊的幾家店鋪里呼啦啦的涌出了數十名劍甲武士,三個**師各持法杖也在其中。而街道兩旁的房檐之上,也站起了上百名弓箭手。隆隆聲響,兩頭巨龍在街道兩端的上空出現,緩緩的飛近,巨龍身上所乘坐的,自然是兩位武裝到了牙齒的龍騎士!
對這個昆贊公爵,馬路實在是越看越愛。
小老頭看上去挺忠厚的,怎麼這麼多鬼心眼兒?平時昆贊公爵話語不多,可是句句都能搔中馬路心中的癢處。自己的心思剛剛動一動,昆贊公爵的行動就已經跟上來了,而且安排妥帖計劃周詳。
別的不說,今天圍堵獸人小隊的這次行動,排場甚大,演員陣容甚豪華,戲劇性甚強,即使是馬路親自編排,也未必能夠如此精彩。而且,最關鍵的是,編劇昆贊留給了主演馬路充分的演技揮空間,馬路一路演來,甚是過癮。
這樣的干部太難得了,當年和坤服侍乾隆也未必可以做到如此。馬路心里盤算著,要不要給他一個「貪污**特許證」呢?
僅僅數次呼吸的時間,場面已經大大不同。現在,獸人們身前數米是一堵劍盾武士組成的堅牆。勇士身後,三個**師已經開始念動咒語,手中法杖的杖端上,都有一蓬光華忽縮忽漲,隨時,都可能會有密集的法術向獸人們轟來。街道兩側屋檐上的弓箭手們,也是箭在弦上,瞄準了圍在正當中的獸人們。而天空之上,兩名龍騎士也正乘巨龍盤旋虎視眈眈。剛剛,還是兩邊各有十人左右對峙的平衡場面,現在,獸人小隊已經被天羅地網困住,身入了一個必殺之局!
雖然身處死局,但獸人們的臉上卻絲毫不露怯色,只是陣型扎得更穩了。
幾個熊人武士,一手拎起巨盾,另一手將狼牙巨棒扛在肩頭,熊人們慢慢的搖動粗壯的脖頸,渾身關節格格爆響。幾個豹人眼中布滿血絲,弓著背,口中 吸氣,一個個將左手掌心在右手彎刀的刀鋒上緩緩擦過,明亮耀眼的刀身立刻被染上鮮紅,一縷縷獸血滴答滑落。而幾個虎人,穩穩的扎住腳步,雙手緊握十字大劍將其斜立當胸,正是奇嵐大6影響最深遠的正統劍術起手式。再看獸人圓陣正中的狼人法師,手舉法杖,口唇微動,必是也已經開始吟詠咒語。
對面,唯一若無其事的只有那個大酋長洛基。甩甩手,他將剛才雙臂上盤旋的青紅兩道斗氣盡數收起。這個洛基,居然在一片凝重之中籠起了雙手,他抬目遠眺東方的天空,雙目迷離,若有所思。
忽然,洛基抬手一指天空,出一聲大叫,「看!飛碟!」
「放箭!」馬路暗叫不好,急忙大吼一聲出攻擊指令。
然而,只差這一瞬,就已經晚了。緊隨洛基這聲大叫,一大片蒙蒙的白色冰霜從狼人法師的杖上噴涌而出,急旋繞成一個直徑五米左右的半球護盾,將幾個獸人們盡數護在其中。屋檐上弓箭手的攻擊緊隨著馬路的命令出,一蓬蓬勁射的羽箭紛紛撞擊在冰霜護盾之上,卻僅僅射出幾絲細微裂痕,未能一舉擊穿防護。三個法師的法術緊隨而至,又將護盾擊穿幾個大洞,然而,能夠進入護盾內部的法術余波已衰,被幾個熊人用大盾硬生生擋住。
透過一片白霜,隱約可見,獸人排成的圓陣正中赫然多出了一個一米見方的木質圓台,圓台之上有元素光輝流光溢彩。在冰霜護盾的護衛之下,一個個獸人輪番踩上平台,瞬間化為白光而去。這個平台,居然是一個傳送法陣!而且是一個可以儲存在空間戒指當中的便攜式傳送法陣!
羽箭攢射的間歇一瞬,兩位龍騎士俯沖而下,龍槍猛揮,將殘余的冰霜護盾擊得粉碎。然而,這時侯,重重包圍的中心里,就只剩下洛基一人正要抬步跨上傳送法陣。
腳下奮勇,武士們揮劍疾沖。然而,真的是晚了,洛基已化白光而去。在他臨消失前的一瞬,洛基手一松,一枚冒著白煙的黑色圓球從他手中掉落。
轟然一聲巨響,黑色圓球在落地的瞬間出猛烈的爆炸,將地上的傳送陣炸成一堆殘片,徹底阻隔了延傳送陣追殺的通路。而幾個沖得太快的武士,頓時被猛烈的沖擊氣流推的向後猛撞。
爆炸產生的白霧逐漸散去,立體全方位的包圍之中,如今只剩一堆碎木片。獸人小隊已經消失無蹤,連片衣角也沒留下,想來一定是已經回歸逆北聯邦。
眾人面面相覷,盡皆無聲,個個暗自驚嘆這陡然驚變。
這個洛基,實在不可小視。昆贊公爵在事先並未輕視這隊獸人的實力,布置的兵力雖然不多,但是奧林度城武力的精英已經到場接近一半。然而,洛基的逃月兌手段實在是匪夷所思。
且不說,即使擁有儲物空間戒指,能夠制作隨身攜帶的傳送法陣之人在整個奇嵐大6也是寥寥無幾,制作法陣的成本也極其高昂。也不提,地精大師制作的霹靂火是多麼稀罕難得之物。更不講,一個年輕的狼人法師釋放的冰霜護盾居然可以硬扛如此密集的強力攻擊過十秒。
單單論一論洛基的這份心機。
這個逃月兌手段,很明顯是經過事先精心謀劃的……傳送陣的制作不用堅固的金屬,而是用易碎的木質,目的就是確保霹靂火的爆炸可以徹底炸毀傳送陣阻隔追兵。十人小隊之間的默契配合和獸人們忙中不亂的迅撤離,沒有事先的訓練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重重包圍之下,獸人們做出誓死反撲的姿態,是為了麻痹對方,令對方削弱對他們突然撤退計劃的警惕;洛基袖起雙手,是為了掩蓋從儲物空間戒指中取出傳送陣和霹靂火的動作;手指天空大叫一聲,既為了轉移敵方注意力,更是行動開始的訊號;準確拿捏霹靂火的爆炸時機,這份膽氣和精準令人驚嘆;而霹靂火掉落位置,也不能在傳送陣眼,否則爆炸會被一同傳送,傷及另一端的自己。
無數的細節,都令人嘆為觀止。
急忙趕回來的昆贊公爵,听侍衛報告了事情的始末,也低頭陷入沉思。隨後,昆贊下令,立刻派兵沿著獸人小隊來路仔細搜索,以防他們在帝國境內某處事先布下傳送陣,再來一次奇襲。
馬路和昆贊公爵,相互默默對視,即使不需要語言交流,兩人也都明白對方的心意。這個洛基•亞當斯密和這個逆北聯邦,需要盡快地被徹底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