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賓飛祥安祥地浸在乳白色稠狀液體中,與木神將激戰時所留下的傷痕已經消失無蹤。大概是浸在乳白液體中的時間太長之故,渾身上下竟泛起如同嬰兒般的光澤,一眼看去,恍似一樽雕刻得無半分瑕疵的完美雕像。
武賓飛祥安祥至極地懸在稠液中,神情平靜得出奇。令人覺得格外離奇的是,稠狀液體中竟有金光滾動,不時還冒出一個個皺巴巴的三角金頭,情形怪誕無方。
乳白液體的上方有一個台階,娜納端坐其上,神情甚是肅穆。這如同死寂的靜絲毫無損她驚世駭俗的容,反而使她更顯嬌媚。
那是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嬌媚,一種叫任何人都為之心動但不會生出絲毫冒犯之心的嬌媚。
令人遺憾的是,此刻在她面前的卻是九條身有千千褶的金色大蟲,實褻瀆了她如同仙子般的容。
靜,這僅是一種虛無的形態,就象茫茫宇宙,表面寧靜得出奇,可在它里邊,卻不知流淌著多少凶險與變化。
或許這正如禪言︰動極便是靜極,靜極便是動極。
此時,娜納與九條金色大蟲正處于極動與極靜之間,天人交感,互相交換著彼此的經歷和生命烙印。
「小姑娘,你一定會奇怪我們為什麼會救你們,對嗎?」一個非常蒼老的聲音仿佛穿越了數千百個年代後,傳入了娜納的耳中。令人奇怪的是,娜納非常清楚地感覺到那聲音是從紫毛金蟲身上傳過來的。
「的確非常意外。我實在想不到你們會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精元來提升我的生命形式。」娜納從心底里飄出一縷如音樂般的音符。
「原因很簡單,因為你們與我們之間有著同樣的敵人。」金蟲王似乎很不情願用敵人來形容另一個生命,娜納從它的聲音中听出了許多的無奈。
金蟲王頓了頓又道︰「其實這世間並不存在著所謂的敵人,只是兩種生命形式的生命相遇在一起,會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種護己排它的反應而已。」
「難道不同生命形式的生命遇到一起,就一定會生出這種相互敵對的反應嗎?難道這當中就沒有一個可以中和的環節嗎?」娜納腦海中雖然儲存著大量人類斗爭的歷史,但她畢竟非真正的人類,難以想象出其中的利害關系,故有此天真的一問。
「或許有、、、、、、」
金蟲王似乎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甚重其事的思考了一番才答道︰「不過當一個生命誕生時起,它也就肩負著一種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使命。它在執行這項使命的同時,也就自然而然地排斥異己,當這異己達到危及自己生命的時候,也就誕生了戰爭。這是生命的天性使然,因此要找出這個中間環節,似乎不太可能。」
「听你如此一說,我同你們之間的生命形式也不同,那我們也是敵人了?但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此刻,我並沒有從你身上感到半點敵意,這又作何解釋?」娜納腦海里忽然冒起一個捉弄金蟲王一下的**頭。
金蟲王似乎也捕捉到了她這種**頭,但它還是笑著說道︰「雖然我們同你們之間有過沖突,但這僅是一個誤會。這個宇宙中,永遠相互敵對的生命形式只有兩種,就是毀滅生命和保護生命。或許,這兩種生命形式就是這個宇宙的本源吧!」
不知何時,武賓飛祥突然生出一點知覺,發現自己正被陳列于一個漆黑的屋子里,身子仿佛突然消失了。四周空蕩蕩地,無半點著力的地方。
他正待弄清楚這是何回事,遍身的神經立傳來有如刀削般的疼痛,之後所有的知覺便被風吹散了。
當他再次有了絲知覺時,他依然發現自己仍被關在漆黑的房子里,依然感覺不到身子的存在,但可喜地是自己可以思考了。
他本身就是一個好動之人,既然能思考,自然會思考著到底有什麼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令他失望的是,他發現他的腦子里也是空蕩蕩地,如被掏空了般,不僅記不起任何事,就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來了。
「我失憶了!」他努力想征服自己的大腦,但他的身體狀況已經等不及了,因為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巨痛、、、、、、
當他第三次恢復知覺時,猛地發現自己並非被關在一間房子里,而是懸于一個暗無天日的無邊領域中。造成這種感覺的直接原因,可能是他的視覺功能喪失,也可能是眼楮尚未睜開,因為他發現此時的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脆弱得可怕,自保尚難,根本就沒有多余的能量供他「揮霍」。
他倏地發現自己能感覺到身體的存在了,記憶也開始恢復,這感覺讓他欣喜若狂;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受了很重的傷,這傷差點要了他的小命。他趕緊將這幾次醒來時的零星片斷聯系起來,立刻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恢復。雖然恢復得很慢,但總算也是樁好事。接下來他便來不及多想了,一種月兌力的感覺在頃刻間蒸發了他所有的知覺。
也不知是第幾次突然醒來,不過這次他看到了一張臉。
那是一張令他朝思暮想、風華絕代的臉。武賓飛祥一時哽咽地說不出話來,直望著娜納痴痴地發呆。
「你終于醒來了!」娜納突然有了一種想哭的強烈感覺。這種感覺對她來說新鮮而又陌生。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一下子就會生出這麼一種似苦澀,但又甜蜜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先人類所神往的愛情吧!」娜納的思緒如輕風般在先人類的感情史上拂過。
「我是不是真的好了?」武賓飛祥想起與木神將的那場大戰,感覺仿佛就在昨天,生怕這種香艷幸福已極的蘇醒雙是一次如夢幻般的美夢。
娜納終于忍襟不住,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美眸中潸然滑落,用力地點頭道︰「這比夢還真,不信你可以咬一下你的舌頭,痛得讓你不再記得什麼叫沉睡!」
武賓飛祥由由衷地笑了,伸出雙手捧著娜納的臉蛋,道︰「既使是一場夢,也是一個香艷無邊的美夢。是夢如此,夫復何求?」
「夢是清醒的敵人,沉睡的良伴。恭喜你重獲新生,年青人!」一個蒼老的聲音如穿越了千百個時空後鑽入了武賓飛祥的耳朵里。武賓飛祥抬頭望去,剛好看到石磯上的紫金大蟲。不過看上去它好象已經沉睡過去了。
「是金蟲王救了我們。它將它所有的能量和記憶輸進了你的身體,而我也借助它的力量和溶池中的物質獲得了我夢寐以求的肉身。但是它已經長眠了。」娜納的美眸中釋放出無限的傷感。
武賓飛祥倏地明白娜納所就的長眠並非是以前所理解的死亡,而是一種生命形式的休克,這種生命形式的休克在一定情況下是能被喚醒的。
就在這一霎那,他仿佛捕捉到了宇宙中某一至玄至奧的東西,但一時又無法形容出來。一時如木頭般怔在那里。
「你怎麼啦?」娜納自從擁有了身體後,其感官神情與正常人再無兩樣。她見武賓飛祥神情如此怪異,為他擔心道。
武賓飛祥︰「我的腦袋中怎麼多出了這麼多的記憶。」
「年青人,那是我畢生的生命痕跡,它能讓你盡快地認識和了解這個宇宙;同時,它也可能指引你今後應該如何選擇自己的路。」那個仿佛穿越了無數個星球和時空的聲音又悄然響起。
「金蟲王,是你嗎?你現在怎麼樣了?」武賓飛祥喜道。
「我現在正在由一種生命形式過渡到另一種生命形式,這一切還歸功于你。」金蟲王不帶一絲感**彩地說道。
「這又從何說起?」武賓飛祥奇道。
「我們其實是宇宙誕生後出現的第一批擁有獨立思維的智能生命。本來我們是生活在一個沒有戰爭,也沒有憂愁的美麗星球的,後來幽冥王率領他的大軍來到我們那里,企圖一舉將我們趕盡殺絕。」
「由于我們從未經歷過戰爭,所以我們的族人毫無還手之地地被幽冥大軍大批大批地殺害。幸虧我們遇到了戰神,她教會了我們如何利用自己的身體去戰斗,才使我們中的一部分得以生存下來。」金蟲王仿佛在說一件現自己無關的事,沒帶一絲感情。
「戰神!你是說那個消滅了幽冥大軍的宇宙戰神?」武賓飛祥曾听木神將說起過這個強大的生命。
「沒想到你也听說過她。」金蟲王蒼老的聲音中夾著哽咽,不失尊敬地說道。「那是戰神與幽冥王決戰時,戰神利用她無邊的法力,使幽冥星系的一顆大行星偏離了軌道,撞上了幽冥太陽,使整個幽冥星系足足有八百年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而當時那支橫掃宇宙的幽冥大軍全都葬身于火海。」
「不過幽冥王也甚是了得,他在大火將幽冥星系燒成灰燼的時候,他震碎了自己的身體,制造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反空間。這個反空間雖沒有完全拯救幽冥族人,但將他們的生命種子保存了下來。」
「怪不得我見到的木神將時,僅只看到他一雙眼楮和一個恍似人形的影子。」武賓飛祥雖然僥幸戰勝了木神將,但一想到其中的凶險,心頭仍覺冒汗。
「為什麼戰神不徹底將幽冥族除去,讓他們仍在反空間中為禍人間呢?」娜納問道。
「有三個原因。一是幽冥族人的元神只能在反空間中生存,一旦離開反空間,他們便會魂飛魄散;二就是戰神在那一戰中也受了不輕的傷,根本就無法穿越火海到達反空間,再就是戰神的頭號大敵邪帝已恢復了元氣,戰神不得不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邪帝身上。所以在大火熄滅後,她將我們送入反空間,阻止他們向外擴張。」
「真沒想到這背後會有這麼多的事發生。」武賓飛祥說道。
如果伏撒等人在這,他們听金蟲王說到邪帝,一定會追問戰神與邪帝之間的大戰究竟是何結局。但武賓飛祥第一次听說邪帝這個名字,故也不太在意。
「事情並沒有完。大概是在十萬年前吧,一支全副武裝的艦隊穿過了小行星系,來到了反空間,與幽冥大軍展開了一場大廝殺。也不知這支艦隊的首領是如何知道消滅幽冥軍隊的方法的,反正那場大戰幾乎使幽冥大軍全軍覆滅。」金蟲王說道。
武賓飛祥與幽冥大軍交戰時軍一招都遞不過去,現在听金蟲王說有人曾打敗過幽冥大軍,頓時來了勁,問道︰「他們是些什麼人,他們是怎樣打敗幽冥大軍的?」
金蟲王道︰「他們的艦隊與你們的戰艦樣子差不多,長得也挺象,只是他們的尖耳朵上長滿了毛。但是他們的首領卻跟你們長得一模一樣。」
要是武賓飛祥見過「戰狼」人,此時他一定會大叫,現在他只奇怪這世上竟會有如此巧合的怪事。
「他們的武器非常原始,在與幽冥大軍交戰時只噴出一團團烈火,而幽冥人的戰艦一觸火便化為灰燼。」
「就這麼簡單!」武賓飛祥听後大拍自己的頭,神情甚是懊惱。
「有些事情本來就非常簡單,但在謎底揭開之前,它比宇宙中的極光還難以琢磨。」娜納說道。
金蟲王說道︰「那支軍隊打到幽冥城的時候,沉睡了幾百億年的幽冥王突然被喚醒,配合他無以倫比的法力,幽冥大軍展開全線大反攻;他們不僅打敗了那以神秘軍隊,還俘虜了包括他們首領在內的三百多萬人。不過他們的首領也非常了得,在押解他去幽冥城的途中,他沖破了幽冥王的靈力封鎖逃了出來。」
「後來幽冥王派出了他最得力的十位手下,也就是幽冥十神將追捕他,誰知反被他殺掉了五位神將,安全地逃出了反空間。這是幾百億年來,唯一一位能沖破幽冥王靈力封鎖而逃出反空間的生命。」
說到這里,金蟲王嘆了口氣道︰「這一仗雖然讓幽冥族人大傷元氣,但被他們俘虜的三百萬人讓他們看到了離開反空間的希望。」
「他們真的對那些俘虜洗腦並佔據他們的身體?」武賓飛祥聞言大驚,因為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帶來的十幾萬人肯定是凶多吉少。
「千真萬確!」金蟲王的回答擊碎了武賓飛祥的最後一絲希望。「為了尋求更多的身體,第一批擁有身體的幽冥族人已于八萬年前在兩位幽冥長老帶領下離開了反空間。但不知什麼原因,這些人離開反空間後便音訊全無。據說是兩位幽冥長老背叛了幽冥王之故。」
「我想去一趟幽冥城!」武賓飛祥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你想去營救那些軍士?不行,你的傷勢剛剛復原,這樣去太危險了。」娜納聞言驚聲道。
「年青人,我只能說配服你那一往前的勇氣,但你現在的能力只跟幽冥王座下的十神將不分上下,比起那位神秘戰隊的首領尚差一大截距離,更惶論幽冥王了。以你現在的實力,如真去幽冥城的話,無亦于羊入虎口,望三思而行。」金蟲王說道。
武賓飛祥激動地說道︰「對于我來說,生命雖然寶貴,但對于不可預測的命運來說,我更熱衷于生命旅程中每一個美麗精彩的過程,或許這就是享受生命吧。我也知道此次去幽冥城必定凶險重重,甚至有可能喪失生命,但如果讓我放棄自己的信仰,我寧可放棄生命,希望你們能明白。」
金蟲王听到這里,語氣中也露出一絲不可覺察的激動,道︰「戰神將我們送入反空間時說,有一天會有一個全新的生命來到這完成她所未能完成的心願。這也是我耗盡所有的生命能將你倆救活的原因。現在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時間不多,我現在就用我最後的上點生命能將你們送往幽冥城,希望你們能真正達成戰神的未了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