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寧從文職轉做銷售後,與千小雨的相處越來越少,偶爾兩人在公司踫面都是行色匆匆,寧這一撤離,之前的很多工作都轉嫁給千小雨,雖說工資上漲了些,卻是累得顧不上喘氣。
這天寧剛從外地出差回來,回辦公室往電腦上拷貝資料,對面的千小雨一臉憂愁地追過來,不待她說話將她拖進洗手間。
「怎麼,怎麼啦,你玩綁架啊?」寧習慣了千小雨的天不怕地不怕,今天瞅這陣式這丫頭遇到難題了。
「明天請假,陪我去個地方。」
「去哪啊,明天不才周三嘛。」
「醫院」千小雨說得咬牙切齒,很迫不得已的樣子。
「你生病了?」
「不是,是懷孕。」
寧愣在當地,自從和喬仲偉同居,「避孕」成了兩人的頭等大事,幾乎能試的方式都試過,卻因為兩人的貪戰,在同居第二年意外懷孕,那真是不不堪回首,鮮血淋淋地教訓。打那次以後兩人提高了「防御」,所以這麼多年一直安然無事,乍听到千小雨說「懷孕」二字那真嚇一跳,像是又被人拖回那張冰冷的人流手術台!
「你不和我說你們在準備結婚嗎,這孩子,還是要了,我媽說女人頭胎最好不要流掉,有風險。」寧作人流的事從來不敢和母親說,但她向母親間接地打听過相關事宜。
「切,結婚,哼,那死胖子,一天到晚地忙,說是等閑下來再說,這不,一等等出事了。」
「王二河怎麼說?」
「他,簡直就是個畜生!」千小雨說到王二河眼里都能噴出火來
寧不好再說什麼,她和喬仲偉那會是剛畢業,逼不得已拿掉了孩子,其實兩人都挺傷心,事後還在雲城山那里做了一小座空墳,那是他們愛的結晶,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逢年過節他們都會過去說說話,燒點漂亮的小紙衣或零食。
對于王二河的做法寧很是不解,王二河比較有頭腦,長得卻是五大三粗,曾經把千小雨當個寶,這剛熬到談婚論嫁,卻連孩子都不要,什麼愛情!
雲城醫院差不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一堆人往里砸錢,當然,估計砸得最多的還是未成形的孩子。婦產科門外坐著黑壓壓一片,個個青春時尚,卻都愁眉苦臉。
「千小雨」站在門口的護士大聲喊,瞅著寧和千小雨相擁而來,滿臉的不屑︰秀花枕頭一包草,漂亮有什麼用,往那手術台一躺,你也只是案板上的魚。
「不過敏吧?」一位花白頭的老太太坐診,態度還算和藹。
「要麻醉嗎?麻醉1500,普通手術360」醫生又問
「醫生,痛——嗎?」向來堅強的千小雨開始緊張
「你說呢,痛是一定的,不過時間很短,十幾分鐘吧,如果你忍忍也就過了。」
千小雨雙手哆嗦地打開錢包,提包里面的口袋,零零整整也不夠1000元,她看向寧,寧只找出300。
「我的卡都在喬仲偉那」寧覺得此時幫不上忙真難過,她有過一次人流手術,為了省錢也沒打麻藥,那種痛現在想來都是錐心刺骨!
「這,我听我朋友說不才800嗎?這也漲價啊?」千小雨無般無奈,懇求醫生,「醫生,我這只有1300,剩下的等會讓我男朋友送來,你看行嗎?」
老太太臉一沉,皺紋替代之前的溫和︰「我這是醫院,哪來的討價還價?做不做?不做我叫下一位啊,你能來就掛上號已經很幸運,這是哪兒?是雲城醫院,還800,小白菜一斤都漲了兩毛!不舍得花錢,那就得管住自個。」
「你——」千小雨猛地站起,臉氣得紫,這邊被寧拉住。
「做!不要麻藥!」千小雨捏緊拳頭,眼神堅定,「痛了,才知道警醒!」
寧一直很佩服千小雨的果斷和勇敢,想當初她是不顧臉面地在醫院里大哭大鬧,她怕痛,打小就怕!還好那時有親愛的仲偉陪在身邊,他在她哭得死去活來那會一把拉過她,認真地說︰「兒,咱不做了,咱回家!我們馬上結婚!不能保護你,我還算什麼男人!」
以說寧也就在那會被喬仲偉的擔當和愛憐感動,一鼓作氣進了手術室,當然,疼痛最終壓倒了一切!她寧願直接被人槍斃,也不願任人宰割地要死不活,那種痛就像活生生地在身上割肉。
「有什麼,不就拿個孩子嗎,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
「他媽的王二河走路撞車,開車撞鬼,我咒他不得好死!死無全尸!明明知道老娘今天來醫院,偏偏接單幫人打官司,全是狗屁!」
「寧,我不怕,你也別怕,我打頭陣,回頭你若撞上了也有經驗。」
千小雨一邊拖著寧往手術室走嘴也沒停著,看來她真的做好準備,真的比自己勇敢!是當寧馬上感受到千小雨傳過來的戰栗,再看她的臉,白得沒有一點血色,連向來性感的紅唇也一片慘白,她說沒事沒事我不怕,那眼淚還是出賣她搶先月兌離眼眶。
「小雨,別這樣,誰不怕啊,怕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寧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不知道怎麼才能減緩她的恐懼和不安。
「不怕,我才不怕呢,我是被姓王的氣哭了,人家都有男朋友陪,他倒好」千小雨還想說,覺得說得越多,那種從腳底板下涌上的恐懼會越少,她不能讓大腦停歇。
「你們倆誰流啊?」戴口罩的女醫生口氣相當不耐煩
千小雨往前邁了一步,那只手卻更緊地纏住寧的,好似生死一線間。寧知道手術室里是不讓人陪的,這會瞅著千小雨幾近崩潰的邊緣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能變,她此刻一定會變王二河,她知道千小雨對他的恨在嘴上,愛在心里。
「嗚嗚,寧,我怕,我好怕,你陪我,陪我,求求你。」千小雨終于不顧一切地抱住寧痛苦地哭起來,寧也哭,她只好抖出自己的秘密,「別怕,別怕,我做過,不太痛,真的!」
千小雨的精神防線一旦崩潰,哪里听得見這善意的謊言,她死死抱住寧拼命搖頭。
「呵,演戲啊,有什麼,十幾分鐘的事,快進去準備」醫生再次催促
寧想了一下摟抱住千小雨朝那白色的木門走去,被醫生攔住︰「家屬留外面!」
「她,她暈血,我好照顧她!」寧第一次對人撒謊,臉通紅。
「去吧,去吧,事真多!」
進了小木門,里面有兩個小隔間,靠外面的擺了幾張床,做過手術的女孩臉色慘白地躺在一起哼哼,中間有道白布簾,寧扶千小雨走過去,有護士從里面推了寧一把︰在外面等!
千小雨進去了,曾經的種種再一次放電影般浮現在寧的腦里,她本能地抱緊自己抵御那莫須有的寒意。
「把褲子月兌了!」
「啊?」千小雨的恐懼暫時被羞怒和尷尬替代,怎麼還要月兌褲子?怎麼會不月兌,不月兌怎麼做手術?
她慢慢褪掉短裙、打底褲,猶豫了一下,再去了那條火紅三角褲。
她不敢看自己的**,雖然她的思想並不保守,卻自小羞于正視自己的酮體。這會赤條條地站在兩個女醫生眼皮底下,那種不安全和羞赧一層層加深。
「磨蹭什麼?躺上來!」年紀大的醫生一邊命令一邊端出白色鐵盤,消過毒的手術工具在里面撞出一片「嘩啦啦」脆響,那聲音在只有三個人的靜謐空間里回蕩、悠揚,也很人!
「雙腿叉開!」又是那個年紀大的醫生,像是和人有仇,吩咐過千小雨,回頭和年輕護士聊起菜場的豬肉,「這豬肉也看賣相的,一具具躺在那里,你哪知道哪是家養,哪是打過瘦肉精的?」
「他媽的,敢情把我當案板上豬肉了?」千小雨在心里狠狠地罵,老醫生那只又滑又冰的手往兩邊扒拉她的雙腿,她真想暈死在手術台算了,這算怎麼回事?腰部以下是她最敏感、最聖潔的地方,只有王二河那王八看過、模過、親過、愛過,何時變得這麼一文值地任這老女人左模右捏?
又是一陣手術工具的「叮當」聲,千小雨明顯感覺有東西進入了身體,肚子漲漲的,她以為這就是所謂地痛,事情到這步就快結束,然而——
「啊!——」千小雨的慘叫絕對是震耳欲聾的,她痛得五官扭曲到一起,什麼聖潔,什麼羞赧,什麼光光的統統為不能容忍的疼痛讓路,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她不想繼續了,年輕護士馬上上前壓住的月復脹腿。
「啊——」
「放了我,放了我,求求你——」
沒人听她的呼喚,沒人理她的痛苦,這種淚與血的生活是醫生再熟悉不過的。
「寧,寧,來救我啊——」
「媽媽,我要媽媽——」
到最後,外面的寧和里面的千小雨都成了淚人。終于听到醫生說︰好了!
寧沖進來,一眼瞅到千小雨的那塊白墊子血紅一片,千小雨頭散亂,臉色蒼白,嘴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他媽的,王二河,我也咒你走路被車撞!
這是寧第一次罵人。
「寧,掛完點滴,我請你吃大餐」緩過疼痛的千小雨捏著緊剩的幾張大鈔,淒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