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這就是奴家的孩子。求公公開恩,放過她吧!」乳母不管面前是青石地面,便磕頭下去。
蘭芽听著乳母哀求,明白乳母是要掩藏她身份來保護她。紫府之人痛恨爹爹已久,如何肯放過爹爹的兒女去!
「那,給我瞧瞧。」
那聲音宛如少年,仿佛還帶著笑意。蘭芽卻明白,這皆因宦官童年便閹割所致。並非他們年紀小,只是因為他們連變聲的機會都被毀去。
「公公,別,別……」乳母依舊叩頭,「孩子小,沒見過世面,怕是,怕是……」
「你是怕我嚇壞了她?我豈是那不懂憐香惜玉的人?」那聲音詭麗一轉,「若不給我看,那我直接殺了她!」那聲音陡然一寒,陰森頓現!
乳母抖如篩糠,卻無奈,只得將蘭芽從身後拉出來。以長褸風帽盡量遮蓋她頭臉,「孩子別怕,快來拜見公公。」
紅火燒紅夜空,偏只留著廊檐下的一段幽暗。蘭芽抬頭,隱約瞧見眼前的錦衣男子。三四個男子,皆著金黃飛魚服,腰系鸞帶,手執冰寒如泉的繡春刀。唯有為首錦衣男子手中空著,長眸微眯望著。
蘭芽眼瞳一轉,驚見那男子竟然還只是個少年。原來他方才的嗓音的確是因為年輕。蘭芽不明,為何這樣年紀的少年,便能成為此次為首之人!
「孩子,快行禮!」乳母驚惶扯著蘭芽裙裳。
蘭芽在衣袖里暗捏指尖,斂衽一禮,卻不肯說話。
那宦官一笑,緩緩向蘭芽走來。密織細蟒紋的膝在火光與幽暗里,如水波紋般暗生漣漪。幾步,便已站在蘭芽面前。他伸手,抬起蘭芽下頜。
他的指尖冰冷。蘭芽不由得微微打了個寒顫。
「你撒謊。」那人目光宛如燃著火的冰,落在蘭芽面上,卻在跟乳母說話,「她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你敢欺瞞本官,真是該死。」
那幾個男子已是朝乳母揚起繡春刀!
「住手!」蘭芽揚聲厲喝,向那宦官抬起眼瞳,「你要捉的是我。你放了女乃娘!」
「驚訝。」那宦官眯起眼瞳,伸出修長如冰的手指親自替蘭芽解開風帽。風帽褪去,露出蘭芽容顏。廊檐幽暗里,他的目光冷冷覆蓋了蘭芽面容。
「你叫,蘭芽?」他涼涼笑起。
「是!」他們既然來誅殺她滿門,自然早已知道爹有女兒名蘭芽。
「蘭芽九畹雖清絕,也要芳心伴小醺。」他笑,嗓音卻如冰冷的絲,緊緊將蘭芽纏繞。
「你不配!」蘭芽咬牙。「滋蘭九畹」本是屈原《離騷》中詞,這閹人如何配說屈夫子的香草美人之辭?
「那你就該死。」他語氣和緩,卻說出殘忍的話。他手下錦衣男子聞言無聲而來,手中刀刃寒涼。
「不要!」乳母發瘋般沖過來,一把將蘭芽推向佛堂的方向去,「小姐快走,快走!」
蘭芽慌亂回頭,只見乳母背後寒泉刀落,一脈血紅沖天而起!
「女乃娘——」蘭芽撕心裂肺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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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美人」是屈原獨創典型象征性意象。以香草、美人來比喻君子或帝王。表達的是一種遇明君得報國的情懷。專權閹人專權禍國,所以蘭芽說他不配提「蘭芽九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