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飛憤恨咬牙,發自肺腑的很想砸溫庭裕一拳。
他忍耐了一會兒,又問︰「但你不覺得奇怪嗎?這里距離市中心不遠,晚上也挺熱鬧的,當街砍人很可能會被看見,危險性很大。如果真的要搶劫,直接搶或者偷就是了,何必要拿刀?而且,他們一上手不是搶錢,而是直接搶走你的手機,讓你沒法跟自己人取得聯系,目的似乎很明確。再加上你說有娛記追拍,你一挨刀他們就追過來了,真有這麼巧合嗎?這一切感覺都安排的非常縝密,細想挺可怕的。你說這里面……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溫庭裕的眼神變得有些冷。
他沉聲道︰「我是因為經常跟娛記打交道,對他們非常熟悉,所以才會發現有人在追拍。但今天的沙龍活動並沒有對外公開采訪,按理說是不會有記者在場的,確實很奇怪。如果,剛才我沒發現他們,或者沒有遇到你的話,事情可能就真的麻煩了。」
白言飛思索著︰「一邊揮刀奪你性命,一邊通知狗仔過來搶頭條,還斬斷了你向外界求助的途徑。看起來,是有仇家想置你于死地啊,還仔細的謀劃了一番。」
溫庭裕笑笑︰「很正常,我的仇家可以繞地球赤道七圈。」
白言飛一陣無語,窮宅男pk大總裁處處栽跟頭,連仇家都比不上大總裁這麼多。別說仇家了,他連朋友都沒有幾個。
沒辦法了,他只能使勁往自己臉上貼金,得意道︰「幸好你遇上了我,像你這樣的身份,如果沒有我,也不可能隨便向陌生人求助。要是我剛才沒出門,你就徹底麻煩啦。」
溫庭裕笑笑︰「我說過會補償你的,對我有恩的人,我絕不會虧待。」
白言飛有點不好意思,溫庭裕大概因為是演戲出身,念慣了台詞,那些真摯肉麻的情感表白都是張口就來,听得人家好害羞啊。他搔搔頭,有些尷尬︰「不用這麼客氣的,我也只是舉手之勞,不是為了報酬。今天的事情就算你不報答我,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他一邊說,一邊都快被自己感動了,白言飛,你真是一個好人!
有人在敲陽台門,一個蒼老但十分精神的聲音從門縫里傳進來︰「小飛!在嗎?」
白言飛連忙站起來︰「我在!這就來了!」他一邊準備去開門,一邊對溫庭裕說︰「是醫生來了。」
溫庭裕立刻緊張起來︰「不要讓他看見我的臉!」
白言飛一驚,糟了,居然沒有事先準備合適的東西給溫庭裕遮臉!一不小心聊得太high,把這事情給忘了!
大總裁的臉面比性命還重要,他不想被任何陌生人看見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以免被人抓住八卦的把柄。雖然白言飛本人已經跟老醫生很熟了,也相信他年紀大見多識廣性情淡定口風很緊,但溫庭裕跟人家不熟啊。
醫生還在敲門︰「快點吶,我還要趕去下一家!」
溫庭裕也在催促︰「你快趕緊,隨便找個什麼東西遮住我的臉就行了!」
白言飛也沒工夫再跟溫庭裕解釋醫生的靠譜程度,他焦急的四下一環顧,看見電腦椅上有一條大花褲衩,也來不及多想,抓起來就一把按在溫庭裕的臉上。
溫庭裕臉上蓋著大花褲衩︰「……」
這畫面太醉人,白言飛不忍直視,他痛苦地扭頭,奔過去打開陽台門︰「來了!」
醫生來了,他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鶴發童顏,精神矍鑠,穿一件短袖的白大褂。他背著一個自制的木頭藥箱,風風火火的,看起來就像那種八十年代的鄉村赤腳醫生。
老醫生脾氣挺急,一看見白言飛來開門,就吹胡子瞪眼的嚷嚷起來︰「催催催,電話里催個屁!我給你趕過來了,你又唧唧歪歪的不開門!虧我還以為你真有急事,騎著電瓶車一路沖過來,半路上釘子都扎破輪胎了!」
他嗓門太大,鄰居被吵到了。
隔壁有人扔洗臉盆,破口大罵︰「三更半夜吵個屁!再吵日你全家!」
憤怒的吼聲在夜空回蕩。
白言飛連忙把老醫生請進來︰「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我有點事忙著,沒听見敲門,對不住王伯了,回頭我給您賠輪胎錢。」
王伯繼續吹胡子瞪眼︰「人呢?誰受傷了?你女朋友?」
白言飛回頭一指︰「不,是我男朋友……不不,男性,朋友。」
王伯一看,床上躺著一個手長腳長的家伙,渾身是血,臉上蓋著一條花褲衩,直挺挺的,模樣跟死了似的。王伯臉色一僵︰「小飛,我知道你兜里沒錢,但是再窮也不能干這種事啊。」
白言飛莫名其妙︰「我干了什麼事?」
王伯一指床上挺尸的溫庭裕︰「你這不是假裝成女網友把男朋友騙到出租屋里來搶劫殺人了嗎?我看法制節目的,最近這種案子好多,我跟你說,現在國家是為老百姓的利益著想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只要你態度配合……」
白言飛頭都大了,老年人都是這樣,電視新聞里偶爾看到一些負面的東西,就絕望的以為這個社會沒救了。他把王伯往床邊推︰「王伯您想象力太豐富了,上網的又不全都是壞人,也有我這樣的四有青年。我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我的人品您還不相信嗎?我怎麼會干那種事呢?」
王伯還在嘮嘮叨叨。
白言飛也懶得理他,直接說正事︰「王伯,我朋友看起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的,就是被人砍了兩刀,傷口挺深,流了很多血。麻煩您看看,這種程度的傷勢要不要去醫院?要是您能處理的話,當然就最好不過了。」
似乎急于證明自己確實還活著,溫庭裕的手指動了幾下。
王伯坐在床邊,推了推老花鏡,仔細端詳溫庭裕的傷口。
白言飛給他解釋︰「左臂一刀,左腿一刀。」
王伯若有所思︰「這兩刀雖然不致命,但砍的挺深,幸虧躲開了要害,不然下場就難說了。下手的人應該是打算直接砍死你朋友的,下這麼重的手,他這是得罪誰了?」
白言飛知道王伯脾氣倔,如果不好好回答他的問題,解答他的疑惑,他不一定肯救溫庭裕。他眼珠子一轉,隨口就胡謅起來︰「那個……說出來其實挺丟人的,我這個朋友是個公子,沒啥節操的,最近搶了一個東北社會大哥的馬子。社會大哥生氣了,放話叫人砍死他,剛才五六個人追著他砍了三條馬路呢。」
溫庭裕的手指緊扣住身下的草席,似乎在忍耐著不跳起來一拳打死白言飛。
王伯似乎接受了白言飛的說辭,又開始嘮嘮叨叨︰「我就說吧,你們這些年輕人,整天不好好工作,只知道亂搞男女關系,知道現在未婚先孕和人工墮胎的比例有多高嗎?我早上看的保健節目說……」
白言飛眼看他又要長篇大論,趕緊眼明手快地打斷︰「是是是,我朋友已經知道錯了。你看見他臉上的花褲衩了沒?那是因為他被社會大哥打得跟豬頭一樣,鼻青臉腫的不好意思見人呢。」
王伯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一听白言飛這麼說,趕緊伸手要去掀溫庭裕臉上的褲衩︰「唷,打得這麼慘?我來看看,鼻梁沒骨折吧?」
白言飛連忙攔住他︰「別別,我朋友愛面子,剛才反復提醒我不能給醫生看他的臉呢。要是我不听話,回頭他打死我。」
溫庭裕听著他們的對話,手指一直緊扣著草席,微微顫抖著,似乎隨時都會跳起來弄死他們。
白言飛的小心髒也在顫抖,這樣三番兩次的污蔑高高在上無比金貴的總裁大人,溫庭裕肯定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了。
既然白言飛這麼說,王伯也不堅持,給溫庭裕留了點面子沒去揭他臉上的褲衩。畢竟是經驗豐富的退休老醫生,王伯對于刀傷的簡單處理還是不在話下,他讓白言飛去打了一盆熱水,三下五除二的給溫庭裕清洗了傷口,然後給他上藥,包扎。
不一會兒,溫庭裕的手臂和腿上就包滿了紗布繃帶,王伯回頭對白言飛說︰「這里的醫療條件不行,我只能給他緊急處理一下。等會兒你們還是得自己去醫院縫針,這個錢千萬不能省。」
等會兒溫庭裕的手下也會來接他的,白言飛點了點頭︰「知道了。」
王伯收拾醫藥箱站起來︰「那我走了,還得趕去下一家。」
白言飛把他送到門口,順手拿出錢包來付醫療費。錢包里只剩兩三張粉紅色的毛爺爺了,還有一疊五元十元的零錢。白言飛一咬牙,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塞進王伯手里,三更半夜請人家來出診,挺不好意思的。
他客氣道︰「王伯,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王伯只拿了幾張零錢,把剩下的塞回給了白言飛︰「我是不麻煩,但你們自己掙點錢也不容易,我就拿你二十塊錢去補車胎,再拿十塊錢算診療費。剩下的,你們自己買點好吃的補補營養吧。」
白言飛很不好意思︰「這怎麼行,您那些紗布和消炎藥都不止十塊錢呢,我給您五十吧。」
王伯沒要,突然壓低聲音笑笑︰「小飛,你那位朋友,不是普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