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激動和喜悅按耐不住，白言飛很想對肖澤軒說點什麼來抒發一下自己胸中的澎湃。但肖澤軒做完剛才簡短的歡迎儀式以後，就低頭專心去翻那些文件夾了，直接把他當空氣，壓根就沒空理他。
而在另一邊，溫庭裕背對著他們，一直站在窗前眺望風景，白言飛都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凝固成一尊石像。他看看那個，又看看這個，只能知趣地保持了沉默。從現在開始他和溫庭裕就不再是萍水相逢的普通陌生人，而是嚴格的老板和打工仔的關系，今後溫庭裕就是賞飯給他吃的老板，他的一言一行都得多加注意，不能傻乎乎的惹老板生氣。
原本白言飛還想問問溫庭裕的傷勢恢復的如何，看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但既然人家都不想理他，連頭都不願意多回一下，他還是老老實實的閉嘴什麼都不說比較好。
辦公室里安安靜靜的，腳下的羊毛地毯白的刺眼。白言飛來回搓著腳躊躇了一會兒，最後只能干巴巴的吐出一句︰「那，我就先出去了，今天麻煩溫先生和肖先生了。」
沒有人理他。
白言飛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返身退出門去了——天下烏鴉一般黑，哪里的老板都是這副模樣。最初挖人的時候，他們都是熱情洋溢激情四射，恨不得與未來的下屬同床同眠聊夢想聊未來聊人生，喝下交杯酒結拜兄弟共譜一段傳奇人生；然而一旦合約簽下，想要的人賣身成功，他們便立刻變了一張臉，擺出了冷冰冰的老板架子。
他有些落寞地關上門。
白言飛剛一退出去，肖澤軒便抬起了頭。他看著溫庭裕佇立在窗前的背影，微微一笑︰「你都多少年沒給新人帶戲了，今天居然會再次親自出馬。白言飛不懂事，還不知道他受了多大的特別優待呢，要是這件事傳出去，不出三天他就會成為a.s.e上上下下所有藝人的眼中釘，大家會對他嫉妒瘋了的。」
溫庭裕沒說話。
肖澤軒又說︰「你上一次帶戲，還是當年葉瀾衣剛出道的時候吧？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再演戲了。」
溫庭裕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sha我知道你對他並不是很滿意，但特殊時期我沒有太大的耐心去等待，也不希望目前的狀況始終停滯不前。」
肖澤軒笑笑︰「企劃部預測未來幾年男性藝人的流行趨勢將會發生轉變，由中性化少年風格轉向魅力輕熟男。白言飛確實是可以往這方面去打造，但新一屆的藝人培訓班也快要結束了，里面會有許多更優秀的人才任你挑選，為什麼就不能等到那個時候呢？」
溫庭裕搖頭︰「培訓班那些人的優劣之處，我相信你也明白的。」
肖澤軒想了一會兒，幽然道︰「你……是想要一個真正听話的自己人？」
溫庭裕不置可否，嘆了一口氣︰「這比尋找一個有才華的新人，要難得多。培訓班打造出來的新人，大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這不是我目前想要的。」
肖澤軒沒說話，半晌低聲問︰「但是，你真的相信白言飛是那種人？」
溫庭裕笑笑︰「世事當然沒有絕對，但一時半會兒你去哪里找一個像他這樣缺錢，能吃苦，機靈，老實而且又適合出道的新人？我知道他的性格弱點，他是一個即使委屈自己也要對別人好的傻孩子，這種性格在娛樂圈里將來或許會害了他，但在近幾年里，這樣的孩子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幫助。相信我，只要我們對他足夠好，他就會千百倍的來回報，絕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肖澤軒苦笑︰「如果他真像你說得這麼善良，你怎麼不在a.s.e給他找一個更安穩的工作呢？大好人在我們圈子里可是吃不開的。」
溫庭裕聳肩︰「有實力出道的新人為什麼要埋沒？我開娛樂公司不是來做慈善的。」
肖澤軒又不說話了，溫庭裕似乎已經說服了他，但他的神情看起來似乎並不愉快。
過了一會兒，他試探著問︰「alex，你願意捧白言飛，意思是對鐘子霖已經沒有興趣了嗎？我也知道那孩子自從紅了以後，脾氣有些變了，但這次的一代劍宗大獲成功，他的事業也還在處于上升期。企劃部也做過分析，子霖的潛力和適應性很強，將來小幅度的轉型到魅力輕熟男路線是絕對沒有問題的。白言飛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所以，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溫庭裕反問︰「我什麼時候說過對子霖沒有興趣了？我不會對任何一個能為我賺錢的藝人沒有興趣，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a.s.e的經營方式也可以轉變一下，我不介意有兩個相同路線的藝人相互競爭。競爭的環境，對藝人本身的實力提高也有好處，有壓力才會有動力，並且也可以給輿論帶來更多的話題性。」
肖澤軒的臉色有些難看︰「你是打算故意讓白言飛和鐘子霖在a.s.e內部競爭？言飛幾乎沒有任何基礎，他根本爭不過子霖的。」
溫庭裕回頭淡淡地看了肖澤軒一眼︰「這就是你要解決的問題了，目前公司沒有大量的新人培訓計劃，任何空閑資源我都可以允許你使用，去給我好好調/教白言飛。」
肖澤軒提高了聲音︰「這不可能！你要一個外行人短期內成為跟子霖比肩的藝人，根本就是白日做夢！我手里的資源有的是，但言飛吃不了這麼多，太大強度的訓練會把他的身體搞垮！」
溫庭裕冷冷道︰「那是你的事，我發給你數百萬的年薪，讓你佔有公司的股份，不是來听你跟我哭訴藝人怎麼怎麼辛苦的，這方面的事情我懂得不比你少。今天你大發善心是無所謂，但明天說不定白言飛垮掉之前，我的a.s.e就先垮了！——」
肖澤軒咬了咬牙。
良久，他勉強恢復了一些理智，低聲問︰「這麼說，你確實懷疑那天晚上沙龍那邊的夜襲，是子霖在從中搞鬼？」
溫庭裕冷哼一聲︰「我知道他背後的金主是環宇國際地產的董事之一，環宇國際地產是美資控股公司，美方董事會與我生父的家族有一些長年來的隔閡。國內地產大亨這麼多，子霖非要去傍一個外國靠山，我很難相信這只是巧合。」
肖澤軒嘆了口氣︰「就是因為這點小事，你就要讓一個毫無經驗的新人去跟子霖爭奪人氣和資源？」
溫庭裕加重了語氣︰「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一次，我，想要一個真正听話的，自己人。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我希望，這個人在為我賺錢的時候，不會做出任何讓我不滿意的事情，不會演變出讓我不稱心的缺點，不會與我不喜歡的人產生任何我不想看到的感情。迄今為止，a.s.e都只有乖巧听話的新人，以及驕橫跋扈的巨星，我想要比他們更好的人，這個困難的任務現在就交給你了，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肖澤軒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良久，苦笑著搖頭︰「你想要一個對你言听計從的超級巨星？這真虧你想得出來，alex，你的野心真是無窮無盡。」
溫庭裕笑笑︰「听我的話，你不會後悔的，一個站在我身邊的巨星，會對整個公司所有藝人的心態都產生影響。如果能將白言飛培養成功，今後a.s.e會更加飛黃騰達，以他為目標的普通藝人會對公司更加忠心耿耿。這，就是我想要的東西，也是對你十分有利的東西。」
肖澤軒低下頭，突然對白言飛有些不忍心。
是他太仁慈了嗎？他並不想把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調/教成對溫庭裕言听計從的傀儡藝人——盡管，他有信心自己能做到。
但就算那樣又有什麼不好呢？難道養著一群驕橫跋扈的巨星就是很輕松的事情了嗎？a.s.e多年來捧紅了無數藝人，但每年也為解約，毀約，藝人酒駕打人吸毒劈腿之類的負面新聞忙得焦頭爛額。如果白言飛能成為一個對公司忠心耿耿而且作風正派的明星，那對a.s.e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只是，這會是白言飛自己想要的結局嗎？……算了，他想要什麼又如何，溫庭裕說得對，他開娛樂公司是來賺錢的，不是來做慈善的。
想到這里，肖澤軒心中也就放棄了掙扎，他會按照溫庭裕的希望，把白言飛培育成他想要的那種明星。
他收起桌上的文件夾，站了起來︰「那，我先告辭了。言飛的事情我會辦好的，你放心，另外，夜襲的事情警方一直沒有下文，你的手機也沒有找回來，需要我去派人調查嗎？襲擊你的人身份不明，那天晚上和子霖發生車禍的醉漢也有些奇怪。你被襲擊的同時他也恰巧被人纏住，這實在太巧合了，其中似乎有很多疑點。」
溫庭裕站在窗前︰「你已經很忙了，不必再辛苦這件事。我已經讓公關部密切關注輿論動向，只要媒體不爆出那天晚上的八卦，暫時就按兵不動，剩下的等tony回來再商量吧。」
肖澤軒點了點頭。
白言飛還在外面等著，肖澤軒與溫庭裕簡單地寒暄了一會兒，就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