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真的沒錢！」安如意捏著手機，一臉無奈的表情，掃了一眼旁邊坐著冰淇淋的景祥，用紙巾幫他擦干淨嘴角。
「你婆家這麼有錢，幾千塊錢而已，你拿不出來？騙誰啊你！」
手機里傳出來王軍的吼聲，帶著濃重的醉意，高景祥抬眼看了看緊皺著眉頭的如意，低下頭繼續吃著自己的那份冰淇淋。
「我上個月的工資給你了，禮金你也拿走了……那些都花掉了？」如意有氣無力的問，把手里的紙巾攥緊，狠狠的扔在桌上。
「那點錢夠做什麼！吃吃喝喝玩幾圈就沒了！安如意，老子把你養到現在，給幾千算什麼！」
「不是不給，是沒錢，我在休婚嫁沒工資的，我總不能去偷去搶吧！」安如意舉著手機，卻明明白白的想把它扔出去。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以為你嫁了個有錢人就了不起了，你……」
「我嫁了什麼人你知道，我得去照顧他。」安如意把手機狠狠的扣在桌上，呆了一會兒，雙手捂著臉，悶聲不響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手機卻不停的響著，催命一樣的讓她煩。
「沒錢，沒錢，沒錢！你要我說多少次啊，我沒錢！禮金幾十萬你都賭光了，你還要我怎麼辦，再嫁一次是不是！」
安如意捂著耳朵嘶吼，她不肯面對這一切，更是不肯接電話。
「老婆不煩，老婆不生氣。」高景祥抓起手機就扔到了地上，手機的電池和後蓋，也被摔了出來。
這份安靜讓如意平靜了很多，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拽到懷里，狠狠地抱住，柔聲說︰「我的小乖乖，以後我們會很幸福的，一定會。」
「會幸福，」高景祥伸手環住她的腰，算是給了她安慰。如果她真的在遭受這一切的壓力，那她大概，不會是奸細吧。
「手機摔了也沒用，我這麼大一個活人在這里，他還是會要錢的。」如意深呼吸了一會兒，還是平靜了下來，她模模高景祥的臉，用力的親了一口，說；「我的小乖乖，有沒有錢啊，給我一點吧？」
「有！要多少錢？」高景祥看著她笑到幾乎要裂開的表情，心里有一刻的恍惚，要不要相信這個女人真是只是被賣來的？
「八千吧，八千應該就夠了。」
怎麼可能夠？
賭博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一件事，賭注越大賠的就越多，再多的資產也禁不住一個賭徒肆意揮霍。
高景祥並沒有現金，僅有的兩萬多被要完了之後，就真的再也沒有錢了。
錢沒有，屋里的擺設總還是有的。
「小米，你把這個拿去給我舅舅，你到這里找他就好。」如意把一個提包遞給小米，又遞給她一張寫著地址的紙。
「這什麼啊？你別坑我做什麼事兒啊。」小米接都不接，自己和安如意有仇，別讓她掉進什麼陷阱里。
如意還真把提包收回來了一點兒，冷笑著說︰「這是我的東西，讓你給你就給，要是沒收到，我可以帶你去媽那里好好的聊一聊，包括上次噴泉那事兒。」
小米剛想拒絕就想起那天她的眼神，心里就有點發怵，接過提包就走了。
約在了一條比較偏僻的街上，小米看見王軍的第一眼，就對他很反感。一身的酒氣，凌亂的頭發，猩紅的眼。一個酒鬼加賭鬼，難怪會把佷女賣給一個傻子當老婆。
「給，安如意讓我給你的，拿好。」她遞過去，也不管王軍接住沒有就準備走。
王軍伸手就抓住她的手肘，拖著她往前走了幾步，指著前面一間房子，吼著︰「誰，誰讓你走的，去，去那邊賣了去，快點！」
「我……」小米嚇的腿肚子打顫，根本就不敢多說，小跑到寫著「回收」的房間里。
很快，那提包里的東西，就換成了一疊錢，而王軍居然仗義的從那疊錢里抽出了幾張，給了小米當跑路費。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小米變得有些期待，甚至提醒安如意把東西裝起來讓她去送。
「小米，我舅舅又要錢？」安如意看著房間里那些假貨，沉默了一會兒，盯著桌上的仿唐花瓶，笑著說︰「你等等。」
小米抱著那個花瓶出去沒多久，安如意就撥通了王軍的手機號，她站在陽台上看著花園里玩著火車的高景祥，和抱著提包小跑的小米，說︰「舅舅，她又去了。」
「又？」電話這邊的王軍清醒而驚訝，他怎麼也想不到小米的膽子這麼大；「她現在賣的東西已經超過十萬了吧？吞了這麼多錢，居然還敢繼續？」
如意盯著高景祥玩耍的背影，抿著嘴笑了笑，說︰「人心不足蛇吞象，賣的越多越好。對了，我明天回門。」
本來就不是正常的人家，所以正常的三日回門，到這里變成了一個多月。林清多少覺得愧疚，補了一堆的禮物，叫了幾個人先一步搬到給如意家里買的新房去。
「舅媽，我們回來了。」如意拉著景祥也換好鞋，指著張默說；「叫人，這是我舅媽。」
「舅媽！」高景祥的聲音短促急切，傻笑著甩開如意的手，在屋里四處查看。兩室一廳精裝修的挑高房子，中式的純木包門和博古架，一切都完全是林清的喜好，房子，看來也是林清送的。
「看著挺乖的。」張默也不避諱什麼，反正本來就是個傻子，她拉著如意的手坐在紅木沙發上，說；「你舅舅是不是又找你要錢了？我听他打電話罵你了。」
如意的眼楮一直盯著高景祥，看著他在屋里走來走去，模模這個模模那個，問︰「習慣就好了，他人呢？」
「睡了，今天早上才回家。」張默嘴角癟了癟，很快又精神起來，有點興奮的說；「景祥，過來讓舅媽看看你。」
高景祥放下手里的茶杯，慢慢的走過來，卻坐在了如意的旁邊，看了一眼如意，才沖著張默咧嘴笑︰「舅媽。」
「長的真帥，可惜……」張默的眼神暗了暗，突然站起來往廚房走；「你們吃什麼，我給你們做。」
「不麻煩了，一會兒咱們出去吃，我回來看看你們。」如意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回自己的身邊，看了她一會兒，問；「舅媽，過得好不好？」
張默盯著她看著看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她的兒子和女兒都死了，而唯一的如意居然嫁給了一個傻子，即使是為了復仇，當人真擺到了面前，她還是忍不住為如意不值了︰「你呢？你過的好不好？高家對你怎麼樣，欺負你沒有？咱們小門小戶無權無勢的，你就算被欺負，舅媽也幫不上你什麼，想想就……」
「委屈是有的吧……」如意猶豫著看了景祥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往後靠在沙發上，靜靜的笑了一會兒，才說；「舅媽，你覺得景祥帥不帥？」
「很帥氣，濃眉大眼的個子又高，笑起來也好看，要不是因為……的確帥。」張默夸著夸著，就實在是挑不出來好了，再怎麼帥氣也是個傻子，又能怎樣。
如意模著景祥的臉頰，稍稍有點愣神，呆滯的對著張默笑了笑，訕訕地小聲說︰「有錢帥氣又听話，還有什麼不好？」
「但是他，他……」張默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想說又不能說，憋了好半天，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憤憤地說；「你去屋里坐著，我有話和高景祥說！」
「他听不懂的，別說了。」如意扭過頭看著坐在旁邊的景祥，淺淺的笑著，一臉的寵溺，問；「要不要喝點什麼？舅媽家里應該有水果，我給你榨果汁啊？」
「我來我來，景祥，來廚房，幫舅媽的忙！」張默抓著景祥的手臂硬是給拖進了廚房，啪嗒，關上了廚房的玻璃門。
如意盯著廚房門，臉上那些寵溺、無奈、憨笑的表情都消失不見，眼楮平淡如水。她喝了一口茶水，慢慢的站起來，徑直推開了主臥的門。
「舅舅，醒著吧？」她站在門邊有些厭惡的盯著床上躺著的王軍，在他揭開被子的那一刻，表情卻再次變化，變成了淺淺的笑。
「真是苦了你了，那個高景祥，怎麼傻成那樣？」王軍裝睡，對外面的動靜也能听出個大概，傻子就是個傻子，說話的語調，笑起來帶著鼻音的聲音，所有的一切都讓人心里討厭。
如意低下頭，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在猶豫，她不想舅舅舅媽擔心，所以高景祥裝傻這件事，她並不準備說，誰，她都不準備告訴。
「這有什麼苦的，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她抬起頭，一臉堅定的盯著已經要走到自己身邊的王軍；「舅舅，過幾天還得讓你來幫我一個忙。殺雞儆猴，我得做點什麼來試探這家人的底線。」
「所以你今天回來？」王軍多少有點不開心。雖然知道，安如意是為了復仇，可到底心里還是惦念這個女孩子啊。為了復仇，讓如意去進那種狼窩虎穴勾心斗角，真的合算嗎？
安如意笑著拉著王軍的手安撫，她也不是注意不到這些細節︰「怎麼可能，如果只是想你幫忙，我打個電話就好，我想來看看咱家的新房子，陪陪你和舅媽。」
「你舅媽怪傷心的。其實，我們都挺後悔，為了這事，讓你嫁了個傻子……」王軍期待的看了一眼如意，發現她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干脆問出來；「要不咱們不嫁了？」
「舅舅，你在說什麼呢？你知道姐姐和哥哥死得有多慘嗎？我到現在，只要一閉上眼，就看見他們把哥哥生生打死的場景，怎麼可以這麼便宜了他們！！！」如意抑制不住地提高了嗓音，停了停，听著廚房里料理機的嗡嗡聲，緩下聲來說；「舅舅，高景祥那兒，你還是裝一裝的好，他還是有六七歲孩子的智商的，回去有誰要是問，很容易說漏嘴的。」
「行，我一會兒稍微喝點酒。」王軍嘆了口氣，但願蒼天保佑，他們不會再失去這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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