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隱隱傳來細細曲緩的笛聲,混雜在尸體的嘶叫和砍殺聲中,有些不易被覺察。然而楚天听得明白,自從那些尸體沖過來之時,這股笛聲就開始蜿蜒回蕩在小鎮的上空,幽怨婉轉,仿佛是一支低沉的勾魂曲,從四面八方傳來。眾騎士似乎也覺察到了飄揚而來的笛聲,數人當下停下刀劍四處觀望,卻辨不出是從何處傳來。
面前的空氣忽然像是被嘶開一樣,原本空無一物的視野中,登時露出一襲黑色的斗篷,裹在斗篷中的男人手中拿著一只白慘慘的笛子,看不清面目,只露出兩只充滿壓訝異的眼楮,在他面前,一片大的樹葉被斬成四片,慢慢飄落而下。
木?隱身之術。這家伙方才正是使用隱身術,一直躲在尸群中間,用笛聲催動尸群。楚天望著對方笑了笑,「要知道,死人堆里可是藏不住活人的。」
那黑袍之人此刻直直盯著楚天,黑色覆面所露出的雙目中,滿滿都是驚異之色,自己這招隱身之術,會連同身形、呼吸以及魂息一同掩蓋,只要自己不動,就算是天神下凡,也無法嗅到自己的一絲氣味。可面前這少年剛才竟然準確無誤地斬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當真令他大為驚訝。
「怎麼?沒有遺言要講嗎?」楚天將長劍在手中一轉,他身周的數百具尸體,此刻失去了笛聲的控制,開始在原地亂走,並且互相嘶起來。
「哼,天下能識破我的木隱之術的人,你還是第一個。」對方黑布下動了動,聲音沙啞低沉,「不過就算如此,你也未畢能救得了自己和身後那些人的性命,你們最終也會變成這滿身腐朽的尸奴,為了摩羅伽大神奉獻上自己的全部。」
「什麼?」楚天皺了皺眉,對方忽然抬手將笛子含在嘴邊,身周數百名腐尸眼中綠光隨之一閃,立刻抬頭朝楚天來。
又是這套嗎?楚天長劍隨意連擺,赤色劍芒在他身周形成一層刃氣,將靠近的腐尸摧枯拉朽般盡數斬斷,那黑袍之人一邊吹笛,一邊後退隱入狂奔而來的尸群之中,楚天右指微曲,面前法陣忽閃中,四道光流激射而出,6續射向對方。那黑袍人轉身,當下也扣指一吟,面前突然出現一圈綠色的障壁,楚天四道魂流盡數轟擊在上,對方身子猛然一震,卻是抵受不住如此強度的攻擊。他剛要轉身,候頸卻是森然一冷,已被楚天牢牢抓住。
此人魂力低微,遠不是自己的對手。楚天反掌打掉他手中那支像是某種動物的尸骨制成的笛子,手中之人身子忽然一縮,整個人便如同黑霧般展開,楚天只覺手中一空,自己抓著的,竟變成一件黑色的長袍。
「你還真是玩不厭啊。」楚天眉頭一皺,看也不看便一劍刺向近旁的一具尸體,被刺穿的尸體背後,男子的身影慢慢顯露出來,他倒在尸體背上,肩膀連帶著被刺穿。男子目光越過尸體的後頸,匪夷所思地望著楚天,結巴道,「你……你怎麼能看出……」
「只要你的靈魂不熄滅,不管在哪里我都看得到你。」楚天撤劍將擋在面前的尸體斬開,探身抓住對方道,「告訴我,究竟是誰在控制這場瘟疫,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委頓在他手上的男子,臉上忽然露出古怪的表情,隨即咧開嘴笑出了聲,盯著楚天道,「作為祭品,你不必知道這麼多,懦弱的神座下而愚昧的奴僕,你們和你們的城市,都將化為祭品,而迎接我們至高無上的神,在此之前哀嚎慟哭吧,用你們嘶啞卑諾的聲音,奏響大神降臨的美妙樂章。」
龐大尸體的海洋,像退潮般停止了涌動。人們面前的尸體紛紛倒下,重新變為一具不會動的死肉。在尸海中疲力盡的眾人此時面面相覷,均不知生了何時,不少人心有余悸地望著那些厚厚摞在一起的尸體,擔心他們在某一刻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會不會再次爬起……
遠處的少年被密密麻麻的死尸包圍著,楚天站在數不清的殘肢中央,剛剛對方的那些話,自己似乎有些熟悉,仿佛在那里听到過。
黑壓壓的天空中,憋了許久的一場雨,此刻終于淅淅瀝瀝下了起來。
「靠。」楚天朝著空中罵了一句,自己原本想留個活口的,想不到對方竟然很喜歡那種死法。
「團長,沒事吧。」看到團長身在尸海中,眾隊長當下也拋掉恐懼,踩著遍地的尸體趕了過來。
被雨水打濕的頭有些遮住眼楮,楚天皺眉將它們撫在腦後,問道,「弟兄們中有沒有人受傷?」
「死了十六個,有幾個被傷的。」番力低下頭,「剛剛趁著眾人不注意……都自殺了。」
楚天眼中滑過一絲黯色,遂淡淡道,「去集結下隊伍,帶著鎮民們一起去下個小鎮。」他瞥了一眼地下的尸體,「在此之前,把這些尸體的頭全部砍掉,以除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