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躺在死人堆里,愣愣地看著將最後一名黑衣人斬成陵王,腦海里一片空白,他從沒有想到一個人可以這樣凶狠,比狼更凶狠。
齊陵王的手臂不斷淌著血,她搖搖晃晃地走到了薛衣人身邊,抱起了她,喃喃自語,「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跑出來,為什麼要替我…?」
齊陵王听不到答案,她懷里曾經光彩照人的女孩已經沒了呼吸,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纏著她,說她喜歡她,不管她面具下是什麼樣子,她都不會在意。
這個一心一意只想嫁給她,做她妻子的女孩死了,為了救她,死掉了!齊陵王握著那雙漸漸冰冷的手,看向了那張眼里凝著笑意的臉,抱起了她,走進廂房,小心地把她放在了床榻上,仿佛她只是睡著了一般。
「你是‘齊陵王’的妻子,永遠都是!」輕柔的聲音里,齊陵王看著女孩兒的臉,就好像一個丈夫愛憐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齊陵王最後走出了房間,小心地掩上門,她按著腰間的刀,走向了還有廝殺聲出的地方,另一邊,風四娘也放下了黃泉,拎著自己的雙刀走向了同樣的地方。
走在黑暗的街上,李昂離驛站漸漸地近了,他忽然听到了密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似乎是朝著驛站而去,「出事了!」他喃喃低語。猛地拔足跑向了驛站,身後地崔斯特皺了皺眉,也緊跟而上。
沖到驛站門前,李昂听到了驛站里隱約傳出的兵刃交擊聲,這時,一彪的虎豹騎也沖到了驛站前,他們是巡城的虎豹騎,正好經過附近。听到驛站里隱約傳出的刀兵之聲,才策馬趕了過來。
「自己人。」李昂見那些虎豹騎盯著自己和身旁的崔斯特,輕聲喝道,這時那些虎豹騎才看清楚他身上穿的軍服,放下心來。
撞開大門後,李昂聞到了血腥味。驛站守門的門禁被人割斷了喉嚨,尸體就倒在大門里地不遠處。李昂的眉頭緊皺,他按著刀,和崔斯特沖向了內堂,那些虎豹騎們則散了開去,十二人一火的小隊循著兵刃交擊聲出的地方模了過去。
庭院里,李昂看到了滿地的尸體,他楞了一愣,沖進了不遠處的廂房,「洛神。小玉!」他在黑暗里大喊,聲音焦急。
「公子!」听到李昂地聲音。元洛神抱著霍小玉打開衣櫥櫃的門,跑向了李昂。
「沒事了。沒事了!」李昂看著臉色蒼白的元洛神和霍小玉,蹲下來抱緊了兩人,柔聲道,「公子有事要去辦,你們要听崔叔叔的話,知道嗎?」
元洛神和霍小玉點了點頭,站到了崔斯特的身邊,看著李昂走出了房間。
高歡端坐在桌旁。盡管門外刀兵聲已經近了,可是他依然是風度翩然。沒有絲毫的慌亂,「你們說這次來的,是要殺你們中的哪個?」看著坐在身旁兩側的阿史那社爾和朱亭,他猶自笑著問道。
「拓跋家和長安那頭要我死的人還不至于蠢到公開在城中動手地地步,這些人是來找他的。」朱亭看了一眼身旁安靜地阿史那社爾,淡淡道。
高歡听著朱亭的話,站了起來,走到放劍地紫檀木架前,拿起紫鎦金的虎吞重劍,靜靜自語道,「能殺到這里,想來必是高手,倒要好好見識下。」
「沒我的命令,不準離開此間半步。」高歡看向房中七名黑騎營親衛,冷聲道,然後提劍出門而去。
白奴看著忽然推門而出的高歡,楞了一愣,身旁還剩下的三名黑衣侍從已是揮刀而上。
「哼!」一聲冷哼,高歡手里的重劍出鞘,重四十六斤,以鑌鐵鑄造的厚實劍身帶著沛然莫御的力量橫掃,摧枯拉朽般地擊斷了三名黑衣侍從地反鉤刀,掠過他們的胸膛,沉重地劍身擊碎了他們的胸骨。
一劍橫掃之下,三人喪命。奴笑了起來,他拖在地上的九尺斬馬刀,猛然掄起,劈斬向了高歡。
嗡鳴的金鐵交鳴聲里,重劍架住了斬馬刀,兩柄重兵砥礪在一起,出了刺耳的聲音,高歡和白奴將全身的力量運在刀劍上,想要壓過對方。
兩人的臉貼的極近,彼此可以看到自己在對方眼瞳里的倒影,「喝!」幾乎是在同時,兩人同時力,瞬間,從手臂上爆的強大力量同時加在刀鋒和劍刃上,兩股不相上下的力量踫撞,將兩人各自彈了出去。
退後的剎那間,兩人同時足尖一點,腳下的青石裂了開來,借著這反震之力,兩人的刀劍再次對擊起來,厚重的金鐵鳴音,響徹天際。听到這宛若龍吟般的鳴聲,李昂沖向了兩人交戰的所在之地。
李昂看著揮刀的白奴,愣住了,面前這個突厥人和苦水鎮被他殺死的赤奴長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兩人的眼神,眼前的人眼神里少了一股狂野,多了一份穩重。「他是突厥的武神!」李昂忽地暴喝,手里橫刀斬向了白奴。
白奴沒有否認,從二十年前起,他成為阿史那雲烈的替身起,他就是武神,突厥的武神。听到背後傳來的破空聲,他斜跨一步,躲開高歡的重劍,斬馬刀回身迎向了李昂的橫刀。
「不要接他的刀!」高歡重劍落空,步子一滯,看著李昂大喊了起來。
李昂想要收刀,卻已是晚了,他手里百煉鋼打的橫刀和那足長九尺,重六十斤的斬馬刀踫撞在了一起,幾乎是在剎那間,橫刀斷裂了開來,他被斬馬刀上傳來的力量震得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高歡疾步踏前,搶在白奴的刀落下之前,擋在了李昂面前,重劍架住了斬馬刀,兩人再次對峙在了一起。
李昂仍掉手里的橫刀刀柄,看了眼滿是鮮血的虎口,從地上爬了起來,盯著白奴的身影,空手靠近了他。
「讓開!」看著想
進來的李昂,高歡大喝了起來,他不想看到李昂被斬兩段的樣子。
白奴看著輕身靠近自己的李昂,臉色凝重了起來,這個年輕人的眼神,和二十年前擊敗他的主人一樣,絕對不可以小覷。
李昂又一次差之毫厘地躲過了斬馬刀的震擊,不過他也依然無法靠近白奴,打自己擅長的近身戰。
高歡看著李昂數次在生死徘徊里全身而退,眼中露出了精芒,手里的重劍不再與斬馬刀硬對,而是靠刁鑽的角度和迅捷的劍與之糾纏。
白奴的眉頭皺緊了起來,他實在是頗為忌憚身旁那個令他心里隱隱不安的年輕人。
李昂再次靠著鬼魅的步伐靠近了對戰的兩人,在刀劍踫撞的一剎那,他身子欺進了白奴身前三尺之內,雙手死死掐住了他握刀的手腕,雙腳絞住了白奴的腰月復。頓時兩人成了十字倒在了地上。
看著在地上翻滾的兩人,高歡想不到李昂竟是用上了這樣的招數,愣神間,地上的兩人分了開來,李昂被白奴掙月兌,胸口挨了重重的一擊,不過他也甩掉了白奴的斬馬刀。「不要讓他拿刀。」李昂大喊,胸膛里一陣逆血上涌,噗地一口吐了出來。
高歡見狀,疾沖而上,截住想要拾刀的白奴,重劍凌厲地劈斬而出,逼得他不斷地後退。
李昂抹干唇邊地血跡。拾起地上的九尺斬馬刀,靠著起身側旋的力道,將那把刀甩到了一牆之隔的另一處庭院里。
就在白奴被高歡逼得險象環生之時,異變徒生,驛站的後院起了大火,而朱亭和阿史那社爾所在的房間里亦是響起了劇烈的打斗聲。
高歡勃然變色,他想不到眼前的突厥武神,竟有這般魄力。不惜以身作餌,若非他素來謹慎,在房中留下了七名親兵,想必此時房里地阿史那社爾已是成了刀下亡魂。
「我去。」李昂拔出腰里的短刀和軍刺,朝高歡輕喝一聲,奔向了房間。
房間里。阿史那雲烈手里拿著的是狹長的秦劍,他看著站在殘存的四名黑騎營士兵身後,一臉平靜的阿史那社爾,點了點頭。
「是叔叔親自來了嗎?」阿史那社爾看著阿史那雲烈,靜靜地問,他並不知道,眼前地這個男人才是他真正的叔叔,從二十年前就隱瞞了身份,在暗中掌握著突厥。
「是的,大王子。」阿史那雲烈看著曾被自己寄予厚望的佷子。輕聲答道,他現在的身份是‘武神阿史那雲烈’身邊親信的謀士。
「他也要殺我?」阿史那社爾看著面前一臉淡然的阿史那雲烈。問道。從他小時候起,他就一直崇拜著自己那名為武神的叔叔。心里渴盼著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為突厥的武神,去南征北討,成為草原上人人都敬仰的英雄,可是他沒想到,有一天,他所崇拜地叔叔會親自來要他的命。
「大人有他地苦衷,你應該明白的。」看著一臉淒楚地佷子,阿史那雲烈最後搖了搖頭道。
「苦衷。不過是什麼大突厥的白日夢而已,說來說去。也只是為了個人的野心。」阿史那社爾大聲喊了起來,「我不會死,總有一天,我會回到突厥,給突厥人真正富庶祥和的生活。」
朱亭在一旁靜靜打量著面前文士打扮,持著長劍的突厥人,皺緊了眉頭,這個突厥人給他的感覺很危險。
阿史那雲烈看著佷子,搖了搖頭,揮劍而上,長劍凌厲詭異,那阻攔他的四名黑騎營士兵雖然悍勇,可是在他的長劍下還是倒下了兩人。
盡管明知自己不是面前突厥人地對手,朱亭依然出手了,他挑起地上的橫刀,擋向那削向阿史那社爾地長劍,阿史那雲烈變削為挑,血光暴現間,他斬下了阿史那社爾的右臂。
阿史那社爾捂著斷臂,額頭上涔涔地冒著冷汗,他死死地咬著牙,不讓自己吭出一聲,只是看著阿史那雲烈的眼神,平靜得可怕。
疾沖而進的李昂,短刀架住了斬向阿史那社爾的長劍。李昂站直身子,護住了身後的阿史那社爾,
阿史那雲烈看著護在佷子身前的李昂,搖了搖頭,「突厥是不需要一個廢人來當可汗的,沒人會跟隨他。」說完,卻是不理房中諸人,疾退而出。
「給他上藥。」看了一眼還活著的朱亭,李昂指了指疼得幾乎暈厥過去的阿史那社爾道,然後人追了出去,在他看來,這個身穿文士服裝的突厥人很可怕,他身上那股氣息叫人心里頭有種隱隱的敬畏感覺,不像是個文士。
「大人,得手了……」阿史那雲烈看著被高歡逼得險象環生的白奴,長劍一遞一松,救出了他,白奴看了眼阿史那雲烈,與他相錯而走。
看著分開而走的兩人,高歡看了眼趕到的李昂,追向了白奴的方向。
燃燒著熊熊大火的屋宇前,白奴轉過身看向了身後追來的高歡和李昂,眼里露出了必死的覺悟,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了,他會死在這里,作為阿史那雲烈的分身,讓突厥武神的神話終結。
李昂和高歡停了下來,看向了靜靜佇立在火焰前的白奴,那些殘余的武神侍從已被6續趕來的虎豹騎殲滅,突厥的武神,窮途末路了!
寂靜里,風鈴聲響了起來,李昂听著那熟悉的鈴聲,看了過去,只見齊陵王扶著腰間刀,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她身上的白衣已被血染得透紅,渾身散著一股煞氣,看著白奴的眼神更是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另一邊,風四娘拎著兩柄柳葉刀,身上的衣服還滴著血,眼神凶狠而冰冷,兩個人就好像是失去了同伴的孤狼,叫人有一種心悸的哀傷。
李昂看向了白奴,拔出了自己的軍刺,今晚的一切,必須做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