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山從貴州回到江南不久竟然又來到了廣州。
從雲貴一帶作案回到蘇州以後王同山忽然接到一封從廣州寄來的信。王同山感到萬分驚訝是什麼人會從廣州給自己寄信呢?拆閱一看原來就是他在蘇州念達學校讀書時的同窗、也是他走上扒手之路的啟蒙「師傅」小k。
自從他們合伙扒竊敗露以後小k便始終采取回避的作法推諉責任。即便在第五中學嚴厲追查王同山犯錯誤根源的時候小k也一直不肯站出來承擔受他教唆的罪責。後來王同山因受其影響不得不放棄了學業四處游浪的時候小k又一直巧妙地回避著他甚至惟恐王同山在無處安身之時求到他的名下。由于小k這樣冷漠無情和見風使舵王同山一氣之下與他分道揚鑣不久王同山就帶著幾個小扒手逃到了上海。他再次回到蘇州的時候听人說小k因為偷竊的行徑被當地公安局逮捕又經教育後釋放于是他在蘇州混不下去才回了新加坡。可是現在王同山做夢也沒有想到分別兩年多的小k居然現身在廣州而且他還在這封信中誠懇約請王同山盡快到廣州相聚。王同山那時在蘇州正愁沒有安身的居所回到家里父親對他又是無休止的體罰和責怪。現在忽見小k來了邀請信去廣州對他自然也是一個出路于是王同山就在當天夜里搭上了前往廣州的火車。
羊城對王同山來說當然十分陌生。不過他感到意外的決不是羊城那優美的南國風光而是他又現了小k的另一面。原來小k離開蘇州以後並沒有馬上回新加坡而是在上海和廣州一帶扒竊為生不久前才回新加坡。可是小k回新加坡不久又一次飛回了廣州。原來這次他是隨母親、姐姐一起來羊城參加廣州進出口商品交易會的。
廣州一派南國情調。這讓王同山大開眼界。為了給他接風從前花錢大方的小k這次又像在蘇州時一樣揮金如土在一家大酒店的餐廳里請王同山吃了一頓西餐。當王同山再見到小k那張因喝酒而變得有些扭曲的面孔時他心里忽然暗暗一動猜測不透小k此次為什麼要把他請到廣州來。想起從前在小k的蠱惑之下邁出的可怕一步想起他在蘇州最困難時期小k的遠遠逃避王同山無論如何也難以把面前這個曾經讓他敬重的「師傅」與眼前急于求助他的小k聯系起來。
「是這樣人生其實就是一場搏呀!」小k故作深沉西裝革履在燈紅酒綠之間他顯得瀟灑大方。小k如今早已不再是蘇州一所華僑學校里謹言慎行的學生了在廣州的幾天里他儼然是一位華僑巨商家族的公子哥。特別是在出入高檔消費場所時他那一擲千金的派頭頗讓王同山暗暗吃驚。他見小k叫上來的菜都是一些色香味俱佳的粵式佳肴比當年他們在蘇州時吃飯還要講究。王同山也猜不透小k在這兩年里究竟都作了些什麼也不知他的葫蘆里裝的什麼藥。在推杯換盞之際已經酒過三巡喝酒至高興時小k好象一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豪杰忽然對他大感慨地說︰「這些年我的感覺無論在新加坡還是在國內人生都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搏斗。所以我在蘇州的時候就教會了你一定要以自己的頑強來與自己貧困的命運進行抗爭。你看現在廣交會上為什麼有這樣多的富商呢?他們就是靠著搏斗和廝殺才得到了金錢如果他們沒有錢敢到廣州來住豪華賓館吃高級飯店敢這樣揮金如土地生活嗎?所以我要對你說你想做人上人就要有錢。」
「可是我命里注定沒有錢!」王同山一連飲干兩杯白蘭的然後困惑地眨著亮晶晶的小眼楮呆望著這個神出鬼沒又高深莫測的小k。兩年來不曾見面他沒有想到小k竟然還像從前那樣口吐浪言說起話來危言聳听。他越听越感到小k此次請他到廣州來肯定不只是為了學友的重聚他肯定是有求于自己不然小k就不會這樣給他斟酒打氣。果然不出王同山所料在酒酣耳熱之後小k終于和盤托出他的意思︰「我這次請你到廣州來一是為了朋友相聚讓你大開眼界見識一下外國和東南亞的商人是如何有錢如何地揮金如土;第二我是要你在這里作幾個大一點的案子見識見識你這兩年的手藝究竟有沒有長進?」
「你說什麼?讓我在廣州作大案?」王同山不禁嚇了一跳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小k仍然還像當年在蘇州時一樣恨不得一把將他推進萬劫不覆的深淵。想到面前的小k王同山就會聯想起和他同去貴州的那個「服員軍人」。莫非在自己眼前又有人擺出一個可怕的陷阱讓他跳嗎?
「你不必怕我決不會害你的因為這次有我和你一起干。海潮有我在這里你還怕個什麼?我小k作案請你只管放心任何人也休想抓到我的手腕。」小k露出了他成熟扒手的老練與凶殘一連勸王同山喝了幾杯白蘭的彼此早已醉意微燻了。他見王同山的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怯意又為他敬了一杯酒鼓氣地說︰「你從前不是總覺得錢不夠花嗎?不是總感到生不逢時嗎?那麼現在就是你大財的時候了。海潮你要知道東南亞那麼多大商家現在可都在這里集會你想得到多少錢那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王同山見有小k親自上陣他心里的怯意忽然消了許多。但他仍然不肯馬上答應下來惟恐在羊城出了差錯進了公安局。
「海潮你可千萬不要這樣膽小如鼠你一定要把當年在蘇州老閶門掏包的勁頭拿出來才行。不然我可就白搬你這個救兵了我听說你在上海不是得了個神偷王的大名嗎?既然是神偷王為什麼在我面前竟然嚇成了這個樣子?」小k見他畏畏尾便冷下臉來將他一軍。
「可是小k哥我確實還是感到有點怕特別是到了廣州這地方我更有點心驚肉跳。你是我的師傅當然了解我的能水從前我在蘇州也不過只是小偷小模的小把戲罷了如果在這些外國商人中模包萬一搞不好恐怕是要出大事的。」王同山看到那些外國商客都感到心里恐慌更不用說讓他親自去扒他們的包了。
小k見他面現懼色便故作輕松地笑了起來忽然頗為機密地說︰「同山我現在給你說說我們家族的真實背景吧你以為我是一個普通華僑學生嗎?那你錯了其實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神秘的偷盜家族里。」
「神秘的偷盜家族?」王同山的心頓時懸了起來。好象在听一個恐怖的故事。
小k索性道出他身世的實情壓低聲音地說︰「不錯我們在新加坡是一個神秘的偷盜世家。從我的祖父那輩起他就是靠扒竊起家的他老人家不但在國內扒在上海和廣州扒後來到了新加坡也一直靠這種絕活生存和家。後來我祖父去世了他就把自己的絕活統統傳給了我的父親……我父親比我祖父的本事還要大上幾倍。他不但是新加坡的扒竊大享而且他的徒子徒孫已經遍地開花馬來西來和泰國現在到處都有他的徒弟。」
「啊?這是真的?」王同山听到這里不禁暗暗吃了一驚他這才知道自己從前在蘇州結識的小k原來竟是一個新加坡偷盜世家的後裔怪不得他在蘇州幾個地點接連進行扒竊行蹤神秘莫測即便蘇州公安機關數次偵察也沒有抓到小k作案的證據。他知道小k幾乎從沒有犯過案。即便王同山因扒竊出事以後小k仍然可以安然無恙地生活在華僑中學里他詭詐多端的城府全然過了任何一個中學生僅從小k順利躲過警方的多次盤問和順利逃離了蘇州這一點上觀察王同山已經看出他現在說的都是真話。現在他在席間見了小k那幅泰然自若的樣子王同山心里一沉甚至後悔和小k這樣背景復雜的人結成了朋友。
「當然都是真的。」小k為了解除王同山心里的顧慮繼續搖唇鼓舌極盡吹噓之能事︰「我爸爸的手藝高于我的祖父他甚至可以在飛往英國倫敦的飛機上作案有一次他老人家還把一位空中小姐裝項鏈的小盒也弄到了手你說他的功夫如果不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敢這樣干嗎?這就是所謂藝高人膽大的道理。所以我勸你千萬不要害怕海潮廣州交易會雖然來了不少外國人可是你千萬別怕這些大鼻子綠眼楮的外國人他們到中國往往喪失警惕這里才是咱們作案最保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