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統勛是本次順天府鄉試的主考他力推紀昀為此次鄉試頭名解元。」皇上雙目炯炯的凝視我一掌敲在我額頭上「你想什麼呢?朕在同你說話。」他好氣又好笑我回了神輕笑道︰「雅兒听著呢。」
他的大掌撫過我的頭頂目蘊淡淡笑意「你覺得怎樣?」
「什麼怎樣?」我詫異道心思轉了幾轉仍不明所以。
「紀昀的文采如何?」奇怪的問話我抬眼瞧他他面無表情。
我回答的毫不猶豫「自然是極好。」
「哦?」他拖了個長長的尾音似乎對我的話不置可否。
我試探的問道︰「連主考都贊不絕口的文章皇上可覺得有何不妥?」
「沒有不妥。」
我心頭緊又猜不透皇兄的用意只能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確實是個可用之才。」
我繼續沉默。
「你不恨他嗎?」
我抬頭他的目光柔和我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恨過他。」句話他的解元之名朕立刻給他革了。」他的語氣淡淡像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我不答話先笑了出來總算是弄明白了皇兄的意思。
是紀昀帶給我的傷痛確實無以復加在我好不容易正視了對他的感情後他給了我當頭一棒。很疼很傷。那是種連著血肉生生剝離的刻骨之痛至今想起。還是會痛不欲生.更新最快.但我不恨紀昀真的不恨他等了我這般久。只怪我自己覺悟的太晚一錯再錯。追悔莫及。
皇上求賢若渴盡管他因瓔之事曾遷怒于紀昀但不可否認他是個明君他斷斷不會因此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舍棄一名奇才。他征詢我的意見。也不過是想試探于我。
我竭力保持平靜低聲說︰「紀昀是百余年來少有的才子不但才氣過人且見解獨到皇上若這次革了他一定會後悔。」
他眼中閃過幾絲復雜地情緒偏過頭忽而極淡的一笑「我愛新覺羅家地女兒果然好度量。罷了。就依了你。」
我心下一寬順利通過鄉試他離仕途又近了一步。有朝一日終能實現他的志向他的抱負。只可惜。我不是那個陪伴他到最後的人。回了慈寧宮向太後詳細回稟了探望永琮的經過。她不住地點頭又不住的搖頭抓著我的手愈握愈緊。
「痘癥痘癥。這怎生是好?」太後也知曉其嚴重性一听這病癥之名便心急如焚。
相對于皇兄的冷靜太後似乎沒那麼沉的住氣雖說她對哪個皇孫都不會太過親近但永琮是嫡出意義上就有別于他人。去年嘉妃誕下麟兒太後只不過是賞賜了些稀奇玩意但現在永琮病重她顯然是坐不住了。若不是顧及自己的身份她怕是想親自去坤寧宮探視永琮。
她來回走動著神情焦躁。我陡然想起瀟湘留給我的小冊子其中記載有數種疑難雜癥的療法我閉目回憶從頭至尾過了一遍我沒有紀昀那樣過目不忘的本領唯有當時憑著一點興趣默記如今臨到有用時絞盡腦汁僅有模糊地記憶但我能確定書上並無治痘癥之法。
「你可是想到了什麼?」睜眼見太後專注于我帶著企盼的目光讓我不忍說出實情許久我方緩緩搖頭道「雅兒在想書中可有記載。」
「書中?」太後停頓稍許眼楮一亮「對了醫典。」她欣喜道︰「你額娘留下的醫典或許能救永琮一命。」
「小祝子」她大聲召喚小祝子命他即刻找出我娘地遺物。
小祝子和其他幾個太監忙活了一下午一無所獲。最後還是驚動了皇上才知曉我娘離世的時候就將醫冊交給他這些年來他也跟著學了不少東西。但是他明確告訴我們他已翻遍整本醫典並沒有關于治療痘癥地記錄。
當我拿到這本傾注了我娘一生心血地典籍不由心潮澎湃。但我沒時間傷感和慨嘆挑燈夜戰努力尋找著治療痘癥的方法哪怕是一丁點地線索。她的記載方式通俗易懂記錄很詳細幾乎是面面俱到連我這個不懂醫術之人都能看懂看透但一夜未眠在天亮的時候我失望的合上醫典正如皇兄所說完全沒有涉及痘癥的記載甚至連這兩個字都沒有提到。
無聲嘆息或許是娘親的疏忽也興許是她並不認為痘癥乃大病所以就這樣被忽略了。
難道真是天要絕永琮嗎?他才兩歲這樣對他何其殘忍。
我不甘心揉了揉酸脹的雙眼又加倍仔細的翻閱連細微之處都不放過。突然我的心一陣狂跳我在其中兩頁的接合處現中間有被撕毀過的痕跡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一頁應該就是痘癥治療之法也就是說並不是娘親忘記記錄而是被人為的毀去。
像是有一只大手緊緊扼住我的喉嚨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現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是誰究竟是誰所為他這麼做分明是要置永琮于死地。
深宮多怨毒從來不長生……可怕的念頭在我腦中飛閃而過我攥住衣襟手指微顫。
是誰要對永琮下此毒手如果永琮有個好歹對誰又最有利?
難怪娘親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將我送出宮到如今我能深刻的體會到她當日的掙扎和所做的決定如果我自小生長在這深宮之中性命便是時時刻刻的攥于別人的手中能不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現在還是未知之數。
手心也出了一層薄汗深深呼吸壓下不期加快的心跳思量著該不該向皇兄稟明實情。醫典一直由皇兄親自收藏旁人根本不知會有誰可以輕而易舉的拿到又從容不迫的撕去至關重要的一頁。我頭痛欲裂宮里的每個人都套著張面具或許背後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我現在看誰都覺得可疑隨即再一個個的否定。
是隱瞞此事暗中調查還是把緣由托盤而出交由皇兄處理思慮良久仍是下不了決心。
晌午的時候有噩耗自坤寧宮傳來。
永琮終于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
乾隆十二年的冬天永琮以痘殤年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