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蜷縮著夜幕像黑絲絨般濃重。
一整夜傅恆一直在屋里守著瀟湘而我又是為誰風立露中宵?
天明的時候我終于看到傅恆邁出房門瀟湘則躺在他的懷中秀披敞著雙目緊閉如果不是毫無生氣我幾乎以為這是世間最純真的睡顏。
傅恆雙眼直勾勾的望著前方時而會低頭對著瀟湘溫柔一笑長眉淡攏再為她捋好散開的絲輕聲說上幾句話。
我一直站在他跟前而他熟視無睹。
冰冷的雨點打在我的臉上有些生疼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了。
幾日後瀟湘下葬一切儀式都是比照傅恆側福晉的品階來進行。
落葉繽紛漫天飛雪似乎連老天都在為她哀悼。又是多日不見傅恆從前他下朝以後總會來我這兒小坐片刻即便不說話兩人對望著傻笑也是滿室的溫情可如今要見上他一面竟成奢侈。
偶然迎面走過他也是立即躲開目光視我如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我只能苦笑如果當日為他吸毒的是我那活下來的那人是否也會同我一般處于這樣的境遇馨語倒是幾次三番的勸我搬離原來居住的小屋原因在于曾經死過人我執意不肯因為只有在這兒能讓我感覺到瀟湘尚存的氣息能和她在冥冥之中做著心靈上的交流。
瀟湘你的這步棋走對了你用這種方法確實成功留住了他的心。你也會成為他永不磨滅地記憶。愛他的女人或許有很多有的愛他地才有人愛他的權勢。可是又有幾人願意用自己地性命相博。面對這樣的情意即便是百煉鋼也會化為繞指柔。
長聲輕嘆。眼波流轉處窗前落下一個頎長的身影他背對著我身形越的蕭索我尋思良久.更新最快.緩緩走了過去。
我同他對視稍許在他眼中沒有捕捉到任何情緒的波動我沉默了一下將手中長衫搭上他地肩頭便不再言語。我知道他此刻需要的是安靜。
轉身離去卻有淡漠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雅
我一震腳步稍緩。
「為什麼不是你?」
我不明白于是扭頭看他。
他眼底波瀾不驚。清冷中帶著明顯的生疏。「為什麼不是你?」他又重復了一遍。
「什麼?」我還是不懂。
「為什麼救我的不是你?」他沙啞的問道。
這次我听懂了且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他希翼的答案是什麼?究竟是為何我不救他。抑或是死去的不是我?心中頓覺酸楚眼中蓄滿淚水。
我啞口無言。
那些原本縈繞在我們之間若有若無地情愫。似乎更淡了。
淡淡的薄霧。漸漸迷蒙了雙眼。
不願多做解釋只因無論怎樣的言語在此刻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我深深呼吸。偏過頭。心中電念百轉卻無言以對。
他地目光幽然深邃仿佛能直達我的心際。終于我忍受不了他探究地眼神落荒而逃。
「你不想知道是誰想要我地命麼?」
我嘴角抽*動了下生生止步。想殺他的人也就是殺害瀟湘地凶手我不會輕饒過他。
心跳如雷斂去心神與他四目相交。
他冷笑道︰「是果親王弘瞻你的好弟弟。」眸中精光乍現幾乎是咬牙切齒。
如平地驚雷。我猛的跳起尖叫︰「絕無可能。」
「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由不得你不信。」他怒叱我驚慌失措頭痛欲裂。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嚶嚶低喃失了主張。
「果親王身邊的魏公公已全部招認因為上次在宮里我攔住他問話弘瞻以為之前的行跡敗露才派人夜探傅府在被我逮獲後他又怕刺客供出他是幕後指使便想殺我滅口。他沒想到的是刺客早已自絕身亡卻因此害了瀟湘。」他一拳重重的捶在樹桿上我緊咬著泛白的嘴唇氣的渾身抖。
當初弘瞻要殺我滅口是為怕我將他禍害百姓的事告訴皇兄如今他故技重施依然是要堵上我們的嘴。好毒的計好狠的心。人命在他眼中竟是如此的輕賤。
腳下在打飄我倚靠著大樹才不至倒下傅恆伸了伸手繼而又收回。
我滿嘴的苦澀不知從何時起我們竟疏離至斯。
我低頭凝望他的影子痴痴的呆。他忽而輕手抬起我的下巴他的眼中情緒復雜難測無力的低喃著把我攬進懷里。
我的身體輕顫著有許多話都哽在了喉嚨里他的身上亦是沒有溫度我們兩個就像是失了靈魂的孤魂野鬼只得互相取暖。
「六哥哥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記憶中我好像總是在求他為我做違背他原則又同他的君臣之道背離的事例如求他放過如風又例如這次。
「求你不要將此事上奏皇上。他似是不相信的瞪大了眼楮旋即惡狠狠的推開我「我辦不到。」
「當是我求你。」事到如今如果要為此付出慘重代價我願意替弘瞻受過。
「雅兒我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你口中說出。」他眼底布滿血絲語氣凌厲。
弘瞻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啊如果眼看著他墮入萬劫不復之地這讓我情何以堪。「傅恆。」我苦苦哀求。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不會讓瀟湘死不瞑目的。」他一口回絕我一顆心急遽沉下。
「你知不知道瀟湘她……她……」我住了嘴她人已死我何必再議論她的是非。
他冷哼道︰「她沒有做過任何對不住我的事。」
「可是她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終于叫了出來滿面泣淚。
「為我療毒的是她付出生命的也是她你做過什麼?」他拿眼睨我我心底頓時死寂一片……原來他怨我不救他恨我沒有為他而死。
這便是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如瀟湘遠遠不如一個在他面前死去的人。
嗓子像是被堵住了我爭辯不得也無力辯駁。
他還是不想放過我頓了頓又道︰「可你卻還要我放過那罪大惡極之人你讓我有何面目去見皇上?有何面目告慰瀟湘的在天之靈?」
我有苦訴不出在他眼中我儼然成了那無情無義之人。
他不再瞧我也根本不屑于我的解釋手指撫上面頰卻是淚痕已干那般的鈍痛在一瞬反而模糊了。
我忽而輕笑了出來抬手在他眉眼間劃過隨即漠然轉身提著長長的裙裾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傅府。
昏昏沉沉無邊的黑暗仿佛怎麼走都沒有盡頭傅恆瀟湘紀昀如風爹皇兄……一個個的影像在我眼前漂浮過我伸手去夠又一個個的如泡沫般消失天地旋轉無盡昏暗淹沒而來神智瞬間模糊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