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貞仿佛沒有听到這中間的漏洞一樣,對著他微笑︰「嗯,你說的對。」
白尋在發現了自己的語病之後,也曾偷偷地看連貞,在發現她裝作沒有听出來之後,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
兩人說定了這些,下了樓。
門口卻早就有人等在那里,連華似乎已經在那邊好一陣,看到連貞的時候臉上露出的表情是戲謔的輕松︰「哎喲,妹妹誒,你終于出來了。來,今兒我帶你回去。」
白尋有些不樂意地瞪著連華。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請連貞一起回家,路上將連貞拐到別的什麼地方一起去吃飯,結果連華卻冒了出來。
對他周身的不快連華視而不見,只是笑嘻嘻地看著連貞。連貞當即微微一笑,主動坐上了後排座位,然後對白尋說再見。白尋有些笨拙地揮了揮手,看著連華飛快地將車開走,站在那里捏了捏拳頭。
白明遠遠地看著這一幕,輕輕地笑了起來。他正要示意身邊人過去將白尋叫過來,有人在他的車窗面前彎下腰來,臉上驚喜交加︰「白董事。」
白明看向車窗外的人,有些眼熟。他的助理低聲地提醒他,是白尋身邊的一個助理。白明頓時恍然。他搖下車窗,禮貌地打了聲招呼。這一耽擱,再抬頭看過去,白尋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白明也就打消了將白尋叫過來的念頭。
這個時侯,那個彎腰的人臉上卻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低聲說︰「白董事,我有些關于白董的事情,想跟您說一說。白董最近實在是有些……」
白明輕輕挑了挑眉,身邊的助理露出禮貌的笑︰「董事長今天很忙,如果你有什麼事……」話未說完,白明皺眉說︰「你要說什麼?」
那人立刻就興奮起來︰「白董事,我能上車慢慢說嗎?」
白明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助理有些不解地回望,那人卻飛快地開了車門坐到了白明身邊。
白尋完全不知道自家親哥過來見到了這麼一幕。他只知道自己回去的時候,白明已經面無表情地坐在客廳里,見到他進來也只是淡淡地抬頭,似乎有什麼話想對他說一樣。
白尋禮貌有余親近不足地打了一聲招呼,正準備上樓去,就听白明發話了︰「小二,陪我坐一坐。」
白尋沒有拒絕白明的提議,規規矩矩地坐到了白明身邊。
白明凝視他帶著輕微的迷惑看過來的樣子,想著今天听到的話,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小二,最近公司忙不忙?」
白尋回答得一本正經︰「公司現在正在尋找新的開發項目。之前的項目已經交給軍方繼續開發,商業化的進程還需要長時間的積累。」白明一邊听,一邊點頭,笑著問起《蟲族》的決賽現場︰「听說過兩天就要開始了?你有沒有給我留兩張票?」
白尋浮現出淡淡的疑惑︰「大哥你喜歡游戲?」
白明微笑︰「這不僅僅是游戲,也是第一個大規模在正式場合使用虛擬投影的游戲,還是你的公司的活動,我難道不能去參加參加嗎?」白尋回答得飛快︰「大哥說得是,我明天就派人送票給您。」
白尋很奇怪,今天白明拉著他東扯西拉說了好一會話,卻也沒有什麼固定的主題,仿佛只是純粹的聊天一樣。可是白尋知道,稱得上是日理萬機的白明絕對不會有那個閑心來陪自己聊天。
只是想了又想,思維近乎一條直線的他也沒想出來白明找自己的原因是什麼,于是不得不帶著迷惑歇著了。
連貞跟著連華回了小區,一路上都沉默無語。連貞很詫異︰「哥你為什麼忽然來接我?」連華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下來,最後一聲嘆息︰「貞貞,你有沒有想過再嫁的事。」
連貞很驚訝︰「哥,為什麼忽然說起這件事?我現在不著急,我才23,急什麼。」
連華帶著連貞上樓,臉上的神情很嚴肅︰「但是你和那些小姑娘不一樣,你是喪偶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那些小姑娘不管怎麼說,都是沒有結過婚的。男人們對你總是不自覺挑剔一些。」
連貞冷笑︰「那就讓他們挑剔去,我不伺候。」她跟著連華上樓,口氣軟下來︰「哥,是不是有什麼人跟你說了什麼?」
連華沉默了下來。
這個時侯,也到了門口,連華輕輕丟下一句等會兒再說,就掛上了笑臉敲開了門。連貞帶著迷惑跟著她進去,面對連爸連媽的時候,也露出了笑模樣。
連爸連媽沒發現自己的一雙兒女有什麼心事,只是慣例地念叨了連華兩句,念叨他為什麼現在還不找個女朋友回來。連華給連貞使了個眼色,兩人之間嘻嘻哈哈地笑了好一陣。
等到吃晚飯,連媽收拾了東西去廚房里洗刷刷,連爸雷打不動地坐到桌前開始看新聞聯播。兄妹兩個就自己搬了椅子去陽台上坐著,近乎同樣的姿勢看向窗外。
「果然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麼?」連貞先開了口,「你之前從來沒想到過這樣的事。況且,陳良剛剛……我總要做做樣子。況且,我也真的沒那個心思。」
連華一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要是真沒那個心思我才放心,我就怕,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連貞一愣︰「什麼?」連華壓低了的聲音幽幽地傳過來︰「比如白尋。」
連貞沉默。
如果說她對白尋沒有動心思,也說不上,可是真的有感覺的那個人,也不是現在這個沒有記憶的白尋。連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連華看她這副模樣,心中越發不安起來,聲音就嚴厲了幾分︰「我說妹妹,你清醒點好嗎。你別忘了,白家是什麼樣的人家。」
連貞失笑︰「我當然知道。可是,哥,這和白家有什麼關系。」連華幾乎要過去敲她的頭︰「白家的女兒嫁的是什麼樣的人家,白家的兒子娶的都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就沒注意過嗎?連家可沒有顯赫的身家配得上人家。」
連貞輕笑不止︰「哥……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還有這樣的心思。」但是看著連華臉上的表情,她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
「哥,」她的聲音輕下來,但是卻很堅定,「放心吧。我不是那種看不見前面的艱難險阻非要去走那條路的人。我重活一回,總要過得輕松自在一些。」
「不過,我還是會和白尋合作下去的。」她的笑容柔柔的,連華看在眼中,覺得心里面分外不是滋味,「因為,在這個時代,只有白尋是能夠完全地支持我,讓我的想法得以實現的那個人。」
連華皺起眉︰「貞貞,我記得你最開始的時候,說過要自己開辦公司的。那個時侯,我們沒有足夠的錢,也沒有足夠的人手。現在,我們都有了。我來幫你的忙,你自己開公司好不好。白尋雖然好,可是繼續合作下去……」
連貞的手輕輕地放在他的手臂上,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連貞的手有一點點涼,連華的手臂卻很暖,可是不管怎麼樣,這一刻兄妹兩人的心情卻是相同的。
連貞真的很感動,為兄長這份對自己的愛護。
「哥,作為合作對象和搭檔,白尋是最合適的。」她堅定地說,「所以,白尋這個搭檔,我不會改。至于別的事,你就放心好了。」
連華凝視她的臉,最後一聲嘆息︰「好吧,隨便你。」
「不過,今天到底是誰在你面前說了什麼話,讓你忽然起了這樣的念頭?」連貞的聲音這個時侯幽幽地傳過來,讓連華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哥哥,你可不是會想到這種問題的人。」
連華開始哈哈笑,試圖顧左右而言他,結果被連貞放在胳膊上的手指揪住一塊肉一扭……
他立刻就招了︰「是容瑾,是容瑾!!貞貞放手,疼!」
連貞放了手,臉上的表情卻沉了下來︰「哥,容瑾做了什麼,難道你忘了?居然還听得進她的話。還有,今天你們是怎麼踫上的?」
連華一邊揉著胳膊,一邊悻悻地答道︰「是意外。她到奇跡的下屬公司應聘,我是專業方面的面試人,然後就遇到了。後來她等在公司外面跟我說了兩句,貞貞你放心,我也沒信。」
「她也沒讓你信。」連貞說,「她也就是想讓你過來給我找找麻煩而已。你看你這不就是過來了?」連華想起自己的行為,沉默下來。
連貞一聲嘆息︰「哥,相信我。我不是以前的那個人,總不會犯一樣的錯誤。況且……哥你忘了嗎?六年半之後,我還有一件事要做呢。」她的聲音漸漸地低下去,仿佛就要消散在空氣當中。
可是連華卻听得一清二楚,想到連貞說的那件事,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地沉寂下來。
「我知道了。」連華最後輕輕地說,「我信你,貞貞。區區一個陳良,不會是你一合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