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靖再一次從小世界中退出來已經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六十天的時間,整個小世界的面積已經達到創紀錄的一千五百平方公里,面積和邊長四十公里的正方形面積相當。如今小世界每天自行增加的面積已經達到了二十平方公里,而從家族空間轉移過來的面積也一直保持在二十五平方公里每天。
按照歐陽靖之前所獲得的信息,這些家族空間應該差不多完全坍塌了。也就是說,從家族空間轉移過來的附加面積隨時可能停止。
歐陽靖如苦行僧一樣,修煉了數十天,收獲也極為豐富。歐陽靖不僅僅將乾坤訣九大部系的功法全部修煉了第九層!同時將蝴蝶谷之外的一千四百平方公里完全整理了一遍。
自從歐陽靖一家住在清湖小區之後,便解除了所有的家政服務。兩個月的時間,清湖小區18號院子從未有人來過,雖然歐陽靖的房間門窗緊閉,但依然落了一層薄薄的浮灰。
歐陽靖手機開機之後並沒有同往常一樣先給小婉和老媽報平安,而是將手機放在一邊。
隨著乾坤訣九個部系功法的同時修煉,腦海中原本屬于位仙龍居的那團謎一樣的記憶又開始有了異動。
將乾坤訣修煉的程度越高,歐陽靖獲得龍居的俗世記憶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完整。
五指在桌面上輕輕劃過,一幕幕畫面在歐陽靖腦中飛快的掠過。
爛漫百花之中,一襲雪白宮裝的長寧公主踏著曼妙的腳步翩翩起舞,百花在剎那間失去了顏色,長寧旋轉著,眼中只有御花園的角落里,那個筆直的身影;
亭台軒榭之前,長寧公主面朝著雲水湖,修長的十指靈巧的撥動著琴弦,飄出的琴聲空靈悠然,專注的長寧猶如陷入回憶,臉上顯出幸福回味的笑容;
長長的宮階之上,長寧雙手提著衣服,一路小跑到龍居面前,旁若無人地為戒哨的龍居擦汗;
雕梁畫柱的隔窗里,長寧細膩的筆墨下,龍居一身戎裝的英姿躍然紙上,宮燈跳動,將闊大的大殿披上一層落寞……
輕輕劃過,五指在落滿灰塵的書桌上留下五道清晰的劃痕。歐陽靖已經不止一次這樣失神,不是因為長寧公主傾國傾城的容顏,更不是因為長寧明昭國公主顯赫無比的地位,而是因為那份平淡而真實的愛情,持之以恆的愛情,不顧世俗的愛情,淒美的愛情……
「長寧,長寧。」歐陽靖如同囈語一般。雖然明明知道腦海中的這些記憶並不屬于他,但那種深入骨髓的記憶讓他不止一次恍如自己親身經歷一般。
……
歐陽靖在房間內愣楞的站立了許久,電話突然響起,歐陽靖將雜亂的記憶收起來,顧楷銘?歐陽靖有些疑惑,但還是停頓了幾秒之後接通了電話。
中南軍區,原「戰神之劍」特戰大隊訓練營地。
「旅長,歐陽教官電話一直顯示不在服務區,追悼會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了,您看?」
顧楷銘點點頭,對于歐陽靖這個有些不務正業的武術教官,顧楷銘還是打心眼里感激的,雖然歐陽靖極少和軍隊接觸,但是如果沒有他教授給「特戰大隊」的幾套功法,整個特戰大隊的傷亡比例將會和其他空間門的守軍一樣高,甚至高出更多!
顧楷銘雖是一名純粹的軍人,但情商一點不比普通人差,他能感覺的到歐陽靖不想和國家軍方打交道,尤其不想和政府有過多糾葛。
歐陽靖即便是個編外人員,卻依然是屬于「戰神之劍」的人員,顧楷銘有義務通知到特戰旅每一個活著的兄弟!
「喂?」歐陽靖將近兩個月未曾說話,只感覺原本熟悉的華夏語也有些生疏感。
「歐陽教官。」顧楷銘從接線員手中接過電話,沉聲說道,「空間門一戰,特戰大隊失去了三百多名生死弟兄,擬定于今天上午九點舉行追悼會,地點在戰神之劍訓練區。」
歐陽靖一愣,在訓練營地舉行追悼會?歐陽靖啞口無言,消化著顧楷銘這句話中所包含的潛在信息。
顧楷銘听到電話那頭的歐陽靖默不作聲,也沒有什麼失望,將電話還給接線員,整了整軍帽,顧楷銘走出了通訊室。
……
既然是在訓練營區舉行追悼會,那穿迷彩服是最合適不過了。歐陽靖一邊換裝特戰旅的數字迷彩,一邊思考著得來的信息。
特戰旅作為重要的守備部隊,為所有戰斗損失人員舉行追悼會,說明戰爭很可能已經結束了,更有可能,整個關于傳送門的守備任務已經完成了。
歐陽靖在鏡子前戴好迷彩帽,繼續想道,「空間門的守備任務已經完成,那麼說明關于華夏開采家族空間的計劃也已經完成了。」
歐陽靖在右臂上貼上「戰神之劍」特有的雷劍臂章,接著揣測,整個家族空間已經完全坍塌,為什麼歐陽靖的小世界中還源源不斷的獲得從家族空間轉換過來的面積?
換上高幫黑色軍靴,歐陽靖腦海中的想法仍然在繼續,現在已經完全確定家族空間一定是星岩的破碎殘片所造成的。
既然如此,那麼空間門也一定是屬于修真界的傳送陣,而不是已逝的科學家許瑯所猜測的高科技空間門技術。
所有家族空間的空間門都是傳送陣,那麼這些傳送陣就對歐陽靖有了很高的價值,即便這些空間門無法再使用,但傳送陣中一定有大量的靈石儲備,這可是歐陽靖急需的戰略資源!
雖然從顧楷銘那里不會得到有關空間門的更多消息,但歐陽靖決定還是參加這次追悼會。
「要下雨了嗎?」剛剛出門的歐陽靖看到天空中落下一滴雨水,天上的烏雲翻滾,猶如黑雲壓城,沒有電閃雷鳴,地面上很快出現密密麻麻的雨點。頃刻之間,江城的天氣如同變臉一樣,下起了瓢潑大雨。
半個小時之後,戰神之劍特戰大隊的露天訓練營地。
天地之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滿天的雨簾遮蓋著一切,吞噬了一切。
四架直十一直升機緊緊的停在遠處停機坪,廣闊的露天訓練場上。一千四百名特戰旅戰士肅穆而立。
整個巨大方陣的最前方,三百一十個骨灰盒整整齊齊的排列在一起。每個骨灰盒上都疊放上一面鮮艷的國旗,還有每個戰士的生前的照片。
歐陽靖手持一把黑傘,緩步走了過來。在方陣後方不遠處,靜靜的站住。
雨水打在一千四百名肅立的戰士帽檐上,肩膀上,後背上,濺起一朵朵水花,雨水順著濕漉漉的帽子劃過每個戰士的臉龐。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已經分不清是淚水和還是雨水,一千四百多人都是這樣靜靜的站立著。
沒有大肆報道的獎章,沒有光宗耀祖的榮耀。遵從與家族空間達成的約定,所有陣亡將士的葬禮都低調處理。甚至,連每位陣亡戰士的親屬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兄弟、兒子、父親是如何戰死的!他們到底為何而戰,又到底為何而死!
只有一張用詞模糊的陣亡通知書,以及一筆極為豐厚的撫恤金。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些最純粹最熱血的戰士不懂政治,也不想懂政治,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他們忍住了所有的憤懣,用最沉默的方式來表達自己所有的感情,用最標準的敬禮來告別這些戰場上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
大雨仍在繼續,所有人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沉默。
沒有華麗的勛章,沒有哀婉的悼詞,只有雨水狠狠摔在地上破碎的聲音。
歐陽靖丟掉了雨傘,黑色軍靴堅定的踏在雨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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