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 第14章

作者 ︰ 竹西

可兒只在花廳待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被追蹤而至的僕役給叫走了。臨走時凌雄健頗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明顯寫著兩個字︰今晚。

如果她夠誠實就會向自己承認其實她也在默默期待著晚間。然而這樣的想法讓人感覺太過尷尬了些她寧願避開那些危險的思緒。

可兒早就習慣了隨遇而安也很早就學會了如何在艱難的處境下自尋快樂。既然這段姻緣注定只是暫時的那麼她至少可以從中尋找到一些樂趣……只是這種樂趣的背後似乎又隱藏著某種模糊不清的危險。這讓她在享受的同時又有一些惴惴不安。

可兒隨著帶路的僕役一路默默走過拱橋。

拱橋後面的那條大道已經被人打掃過了。只是路兩邊被風雨侵蝕而歪斜的樹木以及樹下凌亂的灌木都需要花費一番大力氣重整才能讓這庭院恢復往日的優雅。

繞過幾株高大的梧桐又繞過一排纏著枯死老藤的竹籬一座精致的兩層小樓出現在可兒眼前。柳婆婆正斂手肅立在樓前的長廊上等著她。

「怎麼了柳婆婆?」可兒拾階而上。

里面有東西想請姑娘看一看。柳婆婆用眼楮說道。

可兒點點頭隨著柳婆婆走進小樓。

一開始可兒還以為是柳婆婆找到了那個溫泉或是傳說中的隋帝迷樓。結果當她走進小樓時卻失望地現這里只是一間堆滿了雜物的庫房而已。

柳婆婆推開擋路的一些小物件領著可兒走到里間。她小心地揭開落滿灰塵的竹簾等著可兒過去。

可兒走過去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里間卻驚訝地現里面竟然堆滿了各色家俱。而且件件都是雕龍刻鳳、制作精美的上乘之作。

在這些家俱中第一個吸引住她的視線的是一座畫屏。畫屏上栩栩如生地畫著一只下山猛虎——可兒立刻想到了安置它的最佳位置。

她走向前仔細打量著那座畫屏。畫屏以黑檀木為底座連綿不斷的海水紋擁托著一片白玉屏。屏中畫著的那只猛虎正在轉過山角兩只前爪輕松地落在一地落葉當中兩只後爪則還緊緊扣住山岩。它的頭微微仰起似乎剛剛打了一個哈欠一樣一派輕松自在。

與可兒見過的眾多猛虎下山圖不同這幅畫屏上的老虎竟然是半眯著雙眼的。那雙微微眯起的金色眼眸中閃動著機警與挑戰的光芒似乎在說︰「我剛剛睡醒還沒有打起十足的精神這正是你襲擊我的好時候。你敢嗎?」

仿佛畫中的老虎活了過來一樣可兒猛地後退一步。她突然記起凌雄健望著她的眼神。這兩者之間竟是如此相似她不由一陣心悸。

她轉身剛要對柳婆婆說話便現柳婆婆正愣愣地站在一個用布罩罩著的物體旁邊出神。

「這是什麼?」她走過去望著那個比她略高一點的物體。

柳婆婆從冥想中回過神來伸手推開她將落滿灰塵的布罩扔到一邊。

布罩下露出一張雕刻精美的梳妝台。牡丹作圍邊鳳凰作妝台鳳凰的尾巴飛揚成一個半圓圈住一只巨大的銅鏡。即使已經時隔十幾年沒有人使用那銅鏡依然光可鑒人。

可兒正待上前細看只听得一陣樓梯響春喜從樓上沖了下來。

「姑娘快到樓上看看上面有好多箱子簾幔籠帳呢都是漂亮得不得了。我們若拿出一兩箱子去賣只怕開店的本就有了。」

可兒笑道︰「偷盜主家財物你就等著官府拿你吧。」

柳婆婆卻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

剛才那個將軍找你有什麼事情?她問道。

可兒的腦際立刻閃過山洞里的畫面。

她一直有些迷信總是認為柳婆婆那雙像琉璃一樣閃亮的眼楮能看穿任何人的思緒。

她飛快地轉開視線只是那度還是沒有快過臉紅。

柳婆婆微皺起眉。

春喜則站在扶梯的轉角處叫道︰「听說那個將軍要姑娘搬到他的偏殿去住?還說若姑娘不搬他就不空出大殿來?這將軍也真是府里規不規整關姑娘什麼事?橫豎丟的是他國公爺的臉竟拿這事要挾姑娘。」

可兒跨上樓梯的腳步不由一僵冷汗在瞬間沁出她的肌膚心頭也跟著一陣大亂。

她向來堅持著公平原則付出多少就要得到多少回報。遵循著這樣的原則她與凌雄健達成協議以在「任期」內做一個好妻子為條件交換未來的自由。這是一項公平的交易。然而凌雄健卻利用她對「妻子」這個身份的敏感轉移她的視線用一項對他有利的條件來要挾她同意另一項對他有利的條件——這正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也是她急于擺月兌他人控制的根本原因。

「不可原諒。」

可兒低下頭無聲地詛咒著。她不能原諒的並不是凌雄健那可以預知的行為而是她自己。

凌雄健是一個男人當然會利用一切手段來得到他所想要的。而她早就領教過男人種種不公平手段並且誓再也不要這麼被人利用的她竟然就那麼輕易地在他面前丟盔卸甲喪失戒心乖乖地任由他牽著她的鼻子走!

顯然「男色」同樣也會讓女人忘記危險。

原來這就是隱藏在「樂趣」後面的危險。

可兒眯起眼楮轉頭望著在幽暗中微微泛著白光的畫屏冷冷一笑。她藍可兒也不是第一天跟這種處處想要強佔她便宜的男人打交道她自有辦法為自己討回公道。

***

凌雄健有很多外號除了眾所周知的「石頭將軍」外還有「鐵血將軍」、「冷血將軍」等等。每一個外號都強調著他那獨特相貌給人留下的印象︰生硬、冷漠。

他已經不記得這些外號是什麼時候開始流傳的了。不過倒是記得他曾經十分認真地抵制過一陣子卻沒有收到任何效果。似乎所有的人都認定他就是那樣一個冷漠無情的家伙。

然而自從現這些外號竟然能讓他避開一向討厭的人事紛擾後凌雄健也就不再堅持為自己辯駁了。甚至隨著那些名聲越來越響他也越來越享受這種名聲帶來的好處——可以任著自己的性子愛朝誰瞪眼就朝誰瞪眼。漸漸地應了那句「三人成虎」的成語就連他自己都開始相信他原本就是一個冷漠、不易親近的人。

而可兒卻意外地撕開了他的這層外衣……

花廳里眾僕役正忙碌地搬運著凌雄健的寶貝。他本人卻只是懶懶地坐在那張虎皮椅中瞪著擱在巨型書案上的靴子模著下巴默默地出神。他正在試圖分析那個叫作「可兒」的婦人。

他想起初次見到可兒時的情景——真不敢相信那只是四天之前的事情他感覺似乎已經認識她很久了——已經有很久沒有人把他當一個正常人看待了他也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自在的與另一個人相處。特別是那還是一個女人。

可兒竟然不怕他。即使他已經動了怒——任何其他人都會選擇逃遁的時候她仍然不怕他……也許就是因為她不怕他才讓他對她產生一些奇怪的感覺吧……

凌雄健倒換了一下腳。

矛盾。就是這個詞。他在可兒的身上多次看到一種矛盾。她精明到會為自己討價還價卻又迷糊到不肯認清自己的感覺。她口口聲聲宣稱不相信男人卻又相信他不會傷害她……

想起兩人的「協議」凌雄健不由咧開嘴。

也許她不知道他這人是最拒絕不了挑戰的。而她的「協議」等于是向他下了一份挑戰書。出于軍人的榮譽他不會悔約。但出于男人的自負他也不打算守約。至于怎麼讓這份「協議」沒辦法完成那就是他的「功課」了。

對于正處于百無聊賴中的凌雄健來說這真是再好也不過的消遣了。

大殿里該搬的東西都已經搬得差不多了那張目前正擱在他腳下的巨型書案動用了十六個棒小伙才抬到花廳來。當他們將書案重重放在地上時凌雄健看到可兒畏縮了一下並且很快彎去檢查地磚是否被撞壞了。

在被叫走之前她建議將這張大書案就放在花廳的正迎面。她聲稱這可以讓凌雄健獲得最佳的視野。

然而這樣的布置卻讓凌雄健聯想到還沒有受傷之前用來指揮軍隊的大帳——一個他十分懷念卻再也沒有機會出現的地方。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想要一個會讓他有所聯想的書房。

凌雄健抬起眼突然現眾僕役們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的效率不到兩個時辰他的書房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

只見東側沿著牆壁是一溜書架架上的書籍都經過了仔細地打掃並且堆放得整潔有序。西側沿牆則放置著從大殿轉移來的博古架博古架的一側是從偏殿搬來的沙盤。凌雄健的盔甲就立在沙盤和博古架的中間。

可兒說得沒錯坐在這個位置上真的可以眼觀四路。不僅整個書房都在他的眼底就連花廳前來往的人流也逃不過他的視線。並且他還能看到操場的一角。

也許這到底是一項可接受的建議。凌雄健習慣性地模著鼻梁上的那道疤。

花廳門外隱隱傳來喊號子的聲音。不一會兒就見六個僕役抬著一個裹著布罩的玩意兒吆喝著走進花廳。

「爺」為的僕役用濃濃的、幾乎听不懂的鄉音對凌雄健道「女乃女乃說這畫屏正適合書房讓小的們給爺抬來。女乃女乃還說就放在書案後面最好。」

爺?女乃女乃?凌雄健被這充滿鄉土味的稱呼給迷住了他立刻聯想到兩個白蒼蒼的老翁和老媼。他喜歡這個稱呼。

「是什麼?打開看看。」他放下腳走過去。

眾人放下畫屏打開包裹著的布套。立刻一只斑斕猛虎出現在凌雄健眼前。

他皺起眉頭。這是在跟他開玩笑嗎?書案如此放置已經讓他聯想到大帳了再加上這個猛虎畫屏難道她真想讓他把書房布置成兵部大堂不成?是不是過一會兒她還會再送來一個什麼「公正嚴明」的匾?

老鬼放下手中的東西踱過來。

「嗯跟將軍的氣勢很配。」他道「把它放到書案後看看效果肯定不錯。」

凌雄健不置可否地挑著眉看著眾人七手八腳地將畫屏抬到書案後放好。

果然巨大的畫屏與虎皮椅以及前面巨型大案十分相配——並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樣看上去像公堂而是十分的具有……凌雄健的味道。

凌雄健模模鼻梁也許可兒比他以為的更了解他吧至少了解他的喜好。

「這老虎跟將軍很像。」傳令兵小ど抱著凌雄健的寶劍走過來道。

凌雄健瞪著那只虎。他一點兒也沒有看出它與他之間有什麼相似之處。而且以他的觀點來看那只老虎的眼神太過張揚了些。他想若他是那只老虎想要接近獵物時就絕對不會以這種挑釁的眼神去讓對方警覺——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可兒已經警覺起來了。

「大殿的東西都搬完了?」

凌雄健轉過身問小ど。

「是的除了將軍的弓箭。」

可兒似乎很喜歡掛在大殿牆上的弓箭特意請求他不要將它們搬走。

凌雄健並沒有告訴可兒那箭筒中的一枝箭曾經差點兒要了他的命。他之所以把它掛在身邊就是為了提醒自己多年前所犯下的一個錯誤——那是他軍旅生涯中少有的一次敗仗。而現在反正他都已經退役了它們掛在哪里都一樣。

凌雄健的手下意識地撫過月復部那道舊傷痕。記憶中可兒那似有若無的踫觸幾乎像真實的一樣再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他深吸一口氣苦笑了一下。這才是可兒嫁過來的第一天也許等這個新娘子不再那麼「新」的時候他的反應就不會那麼激烈了。

他轉身攔住那個能說會道的僕役。

「女乃……夫人在哪里?」他差點兒也隨著那個僕役叫可兒「女乃女乃」。

「剛剛女乃女乃是在後花園里這會兒可能到偏殿去了。爺想讓小的去找女乃女乃來嗎?」那僕役忽閃著小眼楮伶俐地答道。

凌雄健搖搖頭轉身走出花廳。

***

凌雄健期待著可兒對偏殿做一些改造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將偏殿改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愣愣地站在偏殿門前打不定主意是要走進去還是立刻轉身逃走。

早晨當他離開偏殿時這里還是空曠而簡樸的。現在則像是換了一個房間似的顯得細致而精巧——凌雄健看著四處陳列的精美瓷器、玉器不由地警覺起來。自從四歲那年打碎一只御賜的花瓶差點兒惹出滔天大禍後他就對這些精致玩意兒心存忌憚。

而且如果他的鼻子沒有出問題他還在這初春時節聞到了夏天才有的茉莉花香。可兒身上的那種香氣。只是要濃烈好多倍。

凌雄健很想騙自己說是走錯了地方。可是那張像堡壘一樣巨大而奢華的床是別的地方不可能有的。

並且就連這張他已經十分熟悉的床也改變了模樣。

雕花屏風後素淨的青色紗帳被拆了下來改而更換成一頂柔軟的銀紅色細紗帳。細紗帳在兩側被一對瓖金嵌銀的白玉帳鉤掛起露出帳後床上、以及床前的低榻上堆放著的無數只色彩明快的靠枕。

凌雄健不由打了一個冷戰轉過身去。

只見床的右側多了一些箱籠左側原本空蕩蕩的衣架上也掛了幾件色彩素雅的……凌雄健湊近一看才現那是女性的貼身衣物「訶子」。

這絕對不是適合公開展示的物品。

偏殿的東側則完全改變了模樣。從高高的房梁上掛下一幕閃著朦朧光澤的白色珠簾將東側遮得若隱若現。珠簾的縫隙間還隱約可見一些閃閃亮的物體。

唯一讓凌雄健有點寬慰的是偏殿西側他的書桌以及後面的書架並沒有動只是被打掃了一下而已。

凌雄健走到珠簾前伸手挑開珠簾。立刻濃郁的花香從四面向他包圍而來。

過了一會兒凌雄健才意識到腳下的柔軟。他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整個偏殿的地面上都鋪設了深紅色的地氈。而他抬起頭來看到的第一眼竟然是自己不知所措的面容。

珠簾後迎面是一張雕著鳳凰與牡丹的精美梳妝台那巨大的銅鏡清晰地映照出凌雄健吃驚的表情。

在東窗下一張豪華的矮榻上放置著一只獸爪矮幾幾上陳列著一只鎦金的玲瓏漏空香爐徐徐香氣正隨著輕煙從爐中散出來。可兒則端坐在西窗下的書案前手中拿著毛筆笑盈盈地看著他。

凌雄健咬咬牙板著臉走過去。

「你是故意的。」他指責道。

可兒學著凌雄健的樣子挑起眉。

「既然將軍讓我隨意改動我當然要听將軍的吩咐啦。」

凌雄健瞪著她雖然知道這個讓很多人害怕的表情對她沒有什麼作用仍然忍不住想要再試一試。

「我說讓你將這間屋子改動一下可不是讓你給改成閨房的。」

一想到要睡在這樣的環境中凌雄健不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可兒冷哼一聲低下頭去繼續她的工作。

「將軍這麼說就不講理了那西側不是給將軍保留下來了嗎?」

凌雄健看著可兒白女敕的脖頸很想一掌扣住以展示一下受到挑釁的威嚴。

「這些東西都是哪里來的?」

他深吸一口氣卻吸進更多的香氣。這香氣在可兒身上若隱若現時是那麼的撩人現在卻幾乎變成了一種惡臭。他嫌惡地看了一眼那只燻香爐又看了看緊閉的窗戶。

「哦我們在後花園一個庫房里找到的。可能是前朝皇室留下的東西吧我看了一下都是一些好東西。」

可兒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寫著什麼。

「而且我也注意過了這里面沒有什麼違禁物品都是可以用的。」

她轉頭看了看左手邊另一個帳本一樣的東西一邊心不在焉地又道︰「將軍也說過我嫁了一個有錢的丈夫奢侈一下應該沒有問題吧。」

凌雄健不由皺起眉頭。他感覺得出來這是可兒在抗議什麼事情的異常反應只是不明白她是針對什麼事情——他突然現她可能比他所想像的更加了解他。不僅僅了解他的喜好也了解他討厭什麼。

「你……是什麼意思?」他謹慎地望著可兒。

可兒的手停了一下卻沒有抬頭仍然以淡淡地口吻回道︰「我只是依照將軍的吩咐辦事而已能有什麼意思。」

若說凌雄健對什麼最深惡痛絕那就是女人莫名其妙的小脾氣。他沒想到這位看上去很明白事理的新娘子竟然也有這種有話不肯直說的毛病。他不禁惱火地上前一步一把奪走她手中的筆。

「看著我。」他命令道。

可兒吃了一驚看著指間留下的墨跡怒氣立刻沖上腦門。

「哦可惡!」

她推開桌子站起來沖到凌雄健身前將手伸到他的面前。

「看看你干的好事!」

凌雄健看著細白指間的墨跡竟然咧開嘴笑了。

「可惡!」

可兒惡狠狠地咬起牙手指報復性地向前抹去。

「嘿!」

凌雄健叫著本能地後退一步。可兒的手指滑過敞開的外套直接抹在了內衣上。立刻雪白的衣襟染上一塊墨跡。

「呀。」

看著自己闖的禍可兒顯得比凌雄健還要懊惱。她立刻轉身走到房間的角落處拿起盆架上的水壺倒了一些水在盆中先洗干淨手指又轉身拉過凌雄健把他推到盆架前。

「得趁著墨跡沒干時弄干淨才不會留下印記。」

她皺著眉嘀咕一邊用指尖勾起衣料以防止濕衣服沾上凌雄健的肌膚一邊小心地沾著水擦拭那塊墨跡。

「只是一團墨汁而已。」

凌雄健好笑地看著忙亂的她。此刻的她全然沒了剛才的凶悍又變成一個管家婆的能干模樣。

「這可是一件上好的亞麻內衣至少要值三十文錢呢!再有錢也不能這麼糟蹋。」可兒翻起眼。

凌雄健挑挑眉一副無辜的模樣。

「這可是你自己抹上去的跟我無關。」

可兒惱怒地瞪他一眼。

「你不惹我我也不會抹你。」

她低頭看著那團墨跡「你最好還是把它月兌下來。」

凌雄健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意有所指地轉頭看看大敞的門。

可兒皺緊眉嘀咕道︰「真是麻煩。」卻仍然走過去關上門。

趁可兒關門之際凌雄健拿著水壺飛快地走到燻爐前將半壺水都倒進香爐只听「滋」的一聲細響從爐中冒出最後一縷輕煙那股惱人的香氣立刻減輕了很多。

可兒正要撩起珠簾突然又停住。她想了想轉身來到凌雄健的衣箱前從中挑出一件新內衣這才回到里間。

果不出她所料凌雄健正半luo著胸膛倚在書案之上一點兒也沒有肌膚示人的不自在反而是可兒先紅了臉。

她將手中的內衣扔給凌雄健一把搶過那件髒衣服嘀咕道︰「可惡。」

凌雄健看著她走向水盆笑道︰「你罵人的詞可有些匱乏要不要我教你一些?」

「可……」可兒瞪了他一眼「……你先把衣服穿上。」

凌雄健拿著衣服雙手抱著手臂並沒有要听從她的意思。

「為什麼生氣?」他問道。

「……」可兒背轉身無聲地嘀咕著不想理他。

凌雄健的長手越過她的頭頂一把搶過衣服詢問地揚起眉。

「嗯?這些……」他揚起手沖著室內劃了一個圈「……總要有個理由吧。」

可兒沮喪地看著自己**的手。她從來沒有使過小性子平生第一次使性子卻是這樣一個災難性的結果。

而她甚至都沒辦法向凌雄健抱怨什麼。她總不能承認因為自己竟然沉迷于某種……樂趣而全然忘記了該有的戒備讓他鑽了空子佔了她便宜吧?!

她煩躁地轉過身從凌雄健身邊踱開。

「我不想說……」她模模眉「說了也是一樣的結果。」

「你可以試試也許結果就不一樣呢?」凌雄健鼓勵著。

「不會的。」可兒站住「只要你是男人就改不了這樣的本性。」

凌雄健挑起眉想到她對男人的評價他開始意識到問題可能有點嚴重。

「那麼是我做了什麼惹你不快?」

可兒以惱怒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便又在梳妝台前踱起步來。

「別把我當成三歲小孩來哄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如果要我提醒你那好我就再告訴你一遍從十二歲開始我就獨立管理一個大家族了。」

凌雄健听得一頭霧水。

「什麼?」

「你騙我。」

可兒站住指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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