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布衣道︰「這畫上之人俱是武林前輩當然可以受得你一拜!」
石承先大步上前跪倒在地對著畫像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
甘布衣指著上坐在正中位置的一位老人向石承先說道︰「孩子那位身著黃色帛衫相貌古拙神情飄逸面含微笑的老人就是你的師祖。」
石承先不自覺的又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一向玩世不恭臉上很少消褪笑容的哈哈狂劍甘布衣此刻竟是沉重嚴肅的望著石承先一字一字的說道︰「孩子你心中定然奇怪為何在你下山之前為師方始掛出你師祖的遺像來要你拜見麼?」
石承先道︰「弟子果然有些不解……」
甘布衣嘆息了一聲道︰「你記得為師當年竟能一口道破你爹與軒轅豪何以拔劍相向的原因麼?」
石承先道︰「弟子記得!」
甘布衣看著那畫上的另外九位老人說道︰「你爹向軒轅豪索取的九大魔功秘笈就是這九位老人的獨門武功絕學!」
石承先聞言呆了一呆月兌口道︰「他們可就是武林中傳說的魔尊?」
甘布衣道︰「不錯……」一頓忽然大為詫異的接道︰「孩子九大魔尊之事你怎會知曉?」
石承先道︰「弟子是听雷大叔說的。」
甘布衣沉吟了一會點頭道︰「是了九大魔尊之事為師曾跟你爹談過一部份大概你爹向雷剛說過……」
石承先道︰「師父雷大叔好像所知不多當弟子向他追問九大魔尊的下落時他竟答不上來!」
甘布衣道︰「知道九大魔尊下落和他們的事跡之人滔滔濁世只有一個半人。」
石承先听甘布衣說知道九大魔尊下落和他們事跡之人滔滔濁世只有一個半人不由怔了一怔道︰「怎會有半個人呢?」
甘布衣道︰「如果一個人只知道這事的一半自然只可算他是半個人了。」
石承先笑道︰「原來如此師父那半個人是誰?」
甘布衣道︰「孩子你怎地只問那半個人而不問那知道全般的人是誰呢?」
石承先道︰「弟子已經猜出了那知道全般的人就是師父所以弟子覺得不必再問了!」
甘布衣微微一笑道︰「不錯那知道九大魔尊全般結局的人正是為師!」目光在石承先身上轉了幾轉忽然長長的吁了一口大氣道︰「孩子那另外的半個人就是你心中的殺父大仇人軒轅豪。」
石承先雖是想得出知道全般的人是甘布衣但他決未—想到那知道其事一半的人會是八荒魔劍軒轅豪登時一怔道︰「師父……那軒轅豪可是九大魔尊之一?」
甘布衣道︰「軒轅豪才有多大年紀?他怎會擠身九大魔尊之列?孩子這九個老人俱都在三十年前喪生在你師祖手下了!」
石承先道︰「師祖力誅九大魔尊應是武林之中降魔衛道的第一等大事啊!為何弟子從來未曾听得先父和雷大叔提過?」
甘布衣笑意陡告消失繼之而起是一臉沉重之色低聲道︰「你師祖雖然獨誅九魔尊但他老人家自己卻也身殉此役之中天下無人知曉此事自是不足為怪!」
石承先道︰「師父你老又怎地知道的呢?」
甘布衣道︰「問的好!孩子為師正好在你師祖斷氣之前趕回山去方知其中一切!」
石承先道︰「原來如此只是弟子有些不解像師祖這等義舉師父為何不肯昭告武林反而秘而不宣呢?」
甘布衣忽然長長一嘆道︰「這個麼?因為你師祖不許為師說出。」
石承先惑然問道︰「為什麼?」
甘布衣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為師今日掛出這幅圖畫正是要在你下山之前告訴一件比報那殺父之仇更為重要的大事!」
石承先駭然一震道︰「什麼大事?」
甘布衣道︰「你身為師祖再傳弟子如是你師祖有著生前未能達成的心願你是否應該代他完成?」
石承先沉吟道︰「這……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授藝之德也恩同再造兩者相比弟子倒是分不出輕重……」言下之意他似是不認為奉行師祖遺志之事重過報那殺父之仇。
甘布衣點了點頭但卻反問道︰「孩子你的話雖然不算太錯但如你師祖的這樁心願關系到整個武林蒼生你又將何從抉擇?」
石承先月兌口道︰「公義先于私仇弟子似是無可選擇的了。」
甘布衣道︰「孩子你能有此一念為師就放心了。」目光轉移到那幅圖畫接道︰
「你師祖乃是武林中千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奇才仁俠只因一念之錯鑄下了無涯遺患九大魔尊雖然同時授但九魔的武功卻不幸未能毀去……」
石承先插口道︰「師父那九魔秘笈莫非就是這九位老人的武功麼?」
甘布衣道︰「不錯!」
石承先恍然大悟的說道︰「師父照你老這麼說那軒轅豪定然是九大魔尊的傳人了。」
甘布衣搖頭道︰「這可不一定九大魔尊未死之前為師就與軒轅豪相識那八荒魔劍名號已然在江湖中有了不小的名氣倘是他與九大魔尊有什麼關連不會不知道的!」
石承先失笑道︰「師父軒轅豪如是別有居心你老又怎能現得了他是否九大魔尊的弟子呢?」
甘布衣忽然長嘆了一聲道︰「孩子為師不把其中道理說出諒你也不會明白的了。」
語音一頓望著那幅巨畫出了一會兒神緩緩說道︰「你師祖早在七十年前有鑒于武林魔道之爭綿亙千百余載從無一日或已如是俠義道中出了一位才智雙絕之士則或可維持武林一段小康局面使得群魔暫時斂跡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個人的生命終究有限三五十年歲月轉眼逝去那才智之士老去之日十之**就是魔道高手輩出之時武林浩劫于焉更厲是以你師祖默察先機竟然想找出一條降魔衛道一勞永逸的方法使正邪之間此長彼消的情勢今後永不再見……」
石承先听得圓睜雙目忍不住插口道︰「師祖洞燭先機雄才大略想出來的方法定然行之有效了。」
甘布衣臉色沉重的嘆息道︰「不錯師祖的方法本是可以成功但因到了最後關頭一念之誤終致功敗垂成反而留下無窮後患。」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這……錯在何處呢?」
甘布衣道︰「孩子你莫要著急還是由為師依序說出來吧……」干咳了一聲接道︰
「你師祖有了這等決心以後便花了二十年時間踏遍天下窮山惡水找到了當時魔道之中的九名絕頂高手一一予以收服帶回這四絕谷中……」
石承先月兌口道︰「原來這兒也是師祖的修練之所麼?」
甘布衣點頭道︰「孩子環繞此谷九處業已封閉的石洞為師曾一再警告你不許入內那就是師祖當年用來監禁這九大魔尊的場所!」
石承先道︰「師祖未曾誅殺他們麼?」
甘布衣道︰「那已是三十年後的事了師祖當年把這九大魔道高手收服之後便要他們住在四絕谷中專心修練魔功……」
石承先听得忍不住問道︰「師父師祖這麼做用意何在呢?」
甘布衣道︰「以師祖的武功當日縱是那九人聯手亦難支持百招不敗但師祖因為有了開創武林萬世太平的仁心宏願不殺他們反而要他們在這谷中精研魔功就是想知道魔功練到極致之時自己是否尚有克制之力!」
石承先吁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甘布衣接道︰「師祖那時就是住在這棟茅舍之中監督著他們各自修練一種魔功起初十年你師祖是每月查看他們進境一次十年之後便改為半月查看一次十五年之後你師祖更是每隔五天便去查看一次到了第二十年的年頭師祖幾乎是每隔一天便去查看一次了。」
石承先一怔道︰「這是何故?」
甘布衣道︰「孩子此事十分明顯那九大魔尊的魔功正在與日俱進之中你師祖為此已甚是擔心不過恰好這一年為師因追殺一名黑道凶徒誤入此谷承蒙師祖收在門下留在身邊五年……」語音一頓竟是沉吟了半晌方始接道︰「師祖當日收下為師傳以衣缽本是防患未然的一著閑棋怎知怎知……」
忽然長長一嘆搖頭不語。
石承先道︰「師父……你怎的不說下去了?」
甘布衣忽而縱聲大笑道︰「師父啊!怎知這一著棋真正有了用途之時卻突然在棋盤上消失終致鬧的滿盤皆輸一塌糊涂呢?……」
長笑聲未絕豆大的熱淚卻奪眶而出。
石承先跟師父相處了七年之久今天不但是第一次瞧見了師父沉重嚴肅的臉色也瞧見了師父長笑嚎哭的狂態一時之間倒令他不知說什麼才好!只低喚了一聲道︰「師父……」
甘布衣舉手揉了一揉雙目微微的嘆息道︰「人算不如天算孩子你師祖就是為了怕那九大魔頭的魔功練就之後自己一個不慎控制不了他們便會遺下後患這才收了為師把一身武功盡情傳授以防不測結果誰會料到師祖死後為師尚未將九大魔功秘笈尋回就受了他人暗算。」
石承先道︰「師父這……弟子認為咎不在你師祖泉下有知也不會怪到師父的。」
甘布衣道︰「倘是為師當年能夠謹慎一些也就不會留下這等惡果了縱是師祖在天之靈不會見怪為師依然覺著心中不安的很。」
石承先道︰「師父師祖不是將那九大魔頭俱已誅殺了麼?」
甘布衣道︰「不錯!」
石承先道︰「九大魔尊既是本人已死那武功秘笈又怎地會流傳出去的呢?」
甘布衣道︰「問的好!此事武林之中可能只有為師人知道其中原因了……」話音一頓緩緩的接道︰「當年師祖傳授了為師一身武功之後為師便每年下山行道半載約莫是為師第五次回山之時甫到山下便覺出情況有異容得趕到這茅舍之前卻見你師祖已奄奄一息的躺在丹室之中……」
石承先月兌口道︰「師祖莫非也受了別人暗算麼?」
甘布衣搖頭道︰「不是師祖是傷在九大魔尊之中的商洛手下。」
石承先忽然若有所悟的道︰「弟子明白了。」
甘布衣皺眉道︰「你明白什麼?」
石承先道︰「這九大秘笈必是商洛帶出谷去才會流傳于武林之中的了!」
甘布衣道︰「差不多不過據師祖說那商洛也身負重傷活不到一月之期是以這九魔秘笈在商洛手中也不會保存多久。」
石承先忽然叫道︰「師父那……軒轅豪會不會就是商洛的弟子?」
甘布衣道︰「不是為師雖是第一個懷疑軒轅豪可能身懷九魔秘笈之人但為師卻知道那商洛並非是軒轅豪的故舊師長!」
石承先道︰「師父你怎知道的呢?」
甘布衣道︰「為師回到此谷眼見你師祖倒臥丹室之中自是想盡了方法為師祖療傷但師祖卻不顧自己的傷勢忍痛把一切經過向為師說出以後就撒手塵寰……」
石承先道︰「師父那商洛的武功難道能強過師祖麼?」
甘布衣道︰「不可能。」語音一頓又道︰「但師祖曾說商洛當時確有立即殺死自己的可能不知他為何又沒有下得那等狠心否則為師只怕也難以見到師祖的最後一面了!」
石承先道︰「商洛沒有說明麼?」
甘布衣道︰「你師祖當時的傷勢十分沉重雖在為師拼命以本身真力協助仍然只能簡單的說出一些重要的事情就氣絕而逝。」
石承先道︰「師父這四絕谷中那時也沒有他人麼?」
甘布衣道︰「沒有為師回來之時除了師祖和八位魔尊的尸體之外就只有一猿一鷲守在茅舍的外面……」
石承先道︰「師父這位猿大叔和那只靈鷲原來是師祖豢養的麼?」
甘布衣道︰「孩子若非師祖那等大才大智的人誰又能教得了這等靈禽仙獸呢。」
長長吁了口氣接道︰「那商洛是用‘奪天魔手’擊傷了師祖雖然當時師祖也傷了對方但商洛的傷勢較之師祖就輕的多了不過商洛未再出手據師祖說商洛所練的奪天魔手功力到了極致之時可以使人由魔入道由悟生慧是以商洛斯時已然到了功魔人不魔的境界……」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功魔人不魔?師父如此說來師祖可是錯殺了這九大魔尊麼?」
甘布衣道︰「師祖奄奄一息要說的事很多為師怎好多問呢?不過師祖曾說錯非他一念之差操之過急誤以為這九大魔功練成之後自己已無法控制必將為害武林迫的不等他們練到極致就一一予以格殺也許後果就不會這般嚴重了。」
石承先一怔道︰「為什麼?」
甘布衣道︰「孩子你師祖一身武功高出九魔甚多當日若非是一晝夜之間力誅八魔業已筋疲力竭之余那商洛又怎能傷得師祖?何況這九魔之中如是真有三位能像那商洛一般則師祖等到他們魔功大成之日無形中就增加了三位衛道的頂尖高手試想那剩下的六位魔頭又怎是師祖之敵?」
石承先恍然道︰「不錯啊!師祖果然是太心急了些。」
甘布衣點頭一嘆道︰「實則師祖也是一片仁慈之心只是他並未料到魔功也能使人由悟生意而已……」語音微頓又道︰「師祖曾經特別告知為師那商洛臨去之時曾向師祖說過一句非常重要的話……」
石承先道︰「師父那商洛說的什麼?」
甘布衣道︰「商洛對師祖說他要你師祖明白魔道之中也有那不受魔功影響之人所以他明明可以補上一指取師祖性命于頃刻之際但他不但沒有這麼做反倒喂了你師祖一顆保命靈丹如非師祖在力誅八魔的巨戰之中業已真元大**負數十處暗傷而致生機全絕商洛的這一顆靈丹也不會只能保全師祖延遲了七天的生命了。」
石承先道︰「那商洛果然不似是魔道中的人。」
甘布衣長嘆一聲道︰「到了商洛那等武功之人道與魔之間相差的就很有限了。」
石承先也吁了一口氣道︰「師父那商洛呢?你找到他沒有?」
甘布衣道︰「沒有你師祖歸天以後為師曾察看九大魔尊禁居石室那八具尸體之中有六具尸體月復部人皮已被人切去……」
石承先吃了一驚問道︰「誰剝了他們的皮?」
甘布衣道︰「當時為師確也想不出這是什麼人干的但等為師查看了另幾處洞室以後為師方始想明白這是什麼人所為!」
石承先道︰「師父這人是誰?」
甘布衣道︰「商洛。」
石承先一呆道︰「怎會是他?」
甘布衣道︰「九大魔尊的心性好壞各不相同他們被師祖拘禁在這四絕谷中三十年來每人都練就了一套獨特的武功師祖臨終的最後一句遺言就是要為師察看這九魔是否把他們所練的武功暗中記錄下來如果現就該予以毀去以免流傳武林被不肖之徒得去必將釀成大禍是以為師才去那九間石洞之中查看結果現其中有三間石洞的暗壁已被人用重掌力毀去一大片而另外六間未遭毀的石洞中該洞的主人卻又遭人剝去月復部人皮頓時使為師想及這九位魔道高手果真不出師祖所料暗中將自己修練的魔功記錄了下來只是由于各人的心性不同三位能夠由悟生慧的魔尊他們不過把武功刻在洞中暗處石壁之上而另外六位則深恐師祖現以後對他們不利竟然將魔功刻在自己的月復部皮肉之上怎料卻因此在死後被人剝了一層皮呢?」
石承先道︰「師父你怎知道這是商洛所為?」
甘布衣道︰「孩子四絕谷中只有師祖和商洛兩個活人師祖重傷垂危哪有毀壁剝皮的功力所以為師斷定是那商洛所為!」
石承先道︰「師父九魔秘笈如是商洛攜出谷去卻又怎會落在軒轅豪手中?而且……
而且那軒轅豪又將此事公開于武林之中呢?」
甘布衣忽然哈哈大笑道︰「孩子那軒轅豪懷有九魔秘笈之事第一個向武林中宣揚的人就是為師。」
石承先失聲道︰「是師父麼?」
甘布衣道︰「不錯因為只有為師知道此事!」
石承先似是大為不解的笑道︰「師父那九魔秘笈不是明明被商洛取走了麼?」
甘布衣道︰「孩子你忘了麼?那商洛也傷在師祖手下難以活過一個月之期啊!」
石承先道︰「不錯弟子果真忽略了!」
甘布衣道︰「為師安頓了師祖的後事便出谷尋找商洛想追回那九大魔功的秘笈但為師花費了幾近半年的時間才在積石山的一座荒谷之中現了商洛的蹤跡!」
石承先道︰「師祖那商洛不是活不過一月麼?半年之後他怎會還活在人間?」
甘布衣大笑道︰「誰說他活在人間了?孩子為師只是現了他的一塊墓碑而已。」
石承先愣愣的道︰「果然死了?」
甘布衣道︰「師祖說他活不過一月自是不會說錯否則為師也不會那等急于將他找到的了。」
石承先頗感失望的道︰「師父商洛既死那九魔秘笈呢!可是隨他殉葬了麼?」
甘布衣道︰「當時為師卻不知道這秘笈是否在商洛墳墓之中但因那墓碑乃是軒轅豪以金剛指力刻石而成為師第一個想法就是軒轅豪得到了秘笈!」
石承先道︰「不錯換了弟子我也會這麼想不過師父怎知那墓碑是軒轅豪所刻?」
甘布衣道︰「孩子那墓碑之上一共有十二個字為師一看就明白了。」
石承先道︰「哪十二個字?」
甘布衣道︰「魔聖商洛之墓八荒魔劍跪立。」
石承先道︰「原來他具了名在墓石之上啊!」
甘布衣笑道︰「可不是?否則為師也不會向天下宣布那軒轅豪擁有九魔秘笈了。」
石承先忽然長嘆道︰「師父你為什麼要向武林人物公開這等機密的大事呢?如果有人想謀奪秘笈不是……」
甘布衣笑道︰「孩子為師現商洛埋身石碑以後便費了一年多時日踏遍天下尋找八荒魔劍可是這小子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了蹤影為師被迫無奈只好出此下策想利用那些心懷叵測之人代為師找出軒轅豪下落。」
石承先道︰「師父可曾找到他?」
甘布衣道︰「找到了只是……只是……」一連吐出幾個只是卻未把話說出。
石承先道︰「師父莫非那秘笈已被人捷足先登的奪走了?」
甘布衣搖頭道︰「不是……」長嘆了一聲接道︰「為師向武林公開了這樁秘密以後約有半年果然有人現軒轅豪隱身在大雪山的一處人跡罕到的絕壑之中為師大喜之下立即起身趕往可是為師由瀘定渡過大渡河不久就出了岔事迫得為師不得不放棄尋找軒轅豪回轉了四絕谷!」
石承先瞧著甘布衣臉上的懊喪表情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大半當下接道︰「師父你可是就在那里受了別人的暗算破去了一身真氣?」
甘布衣黯然點頭道︰「若非如此為師怎會置師祖遺命不顧趕回四絕谷來孩子看來這份心願是要你代為師去完成的了。」
石承先道︰「師父所命弟子敢不粉身以赴只是師父的仇家是誰?可否一並告知弟子。」
甘布衣道︰「一個女人和一個黃毛丫頭……」話音忽然一頓搖頭道︰「孩子這事與你無關你不必知道的了。」
石承先抗聲道︰「師父弟子為師父報仇難道也有什麼不對麼?」
甘布衣陡然大笑道︰「孩子師父這份深仇可不想假手他人呢。」
石承先聞言頓時怔了半晌。
他睜眼瞧了師父久久叫道︰「師父你……莫非要自己親手誅那害了你的女人麼?」
甘布衣淡淡一笑道︰「為師確有此心。」
石承先喜道︰「師父你那失去的武功可是已經重新練成了麼?」
甘布衣大笑道︰「哪有那麼容易?不過為師已覺出這三十年絕谷靜坐和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涯使為師能夠別循蹊徑重練真氣內功若非這幾年要督促你學武耽擱了下來可能為師已在一年前出谷去了。」
石承先一听師父乃是為了自己學武才耽擱了他的修煉心中大感不安忙道︰「師父弟子拖累你了……」
甘布衣頓時恢復了昔日的豪爽和不羈笑道︰「這是天數孩子你別自責不安早一年遲一年對于為師而言根本無甚關系啊!」
石承先知道師父說的乃是實話當下問道︰「師父的武功幾時練成?」
甘布衣道︰「多則三年快則兩年但如三年之中仍然無法練成則為師也只好死了這條心了。」
石承先突然肅容下拜道︰「師父弟子有一樁不情之請不知師父可肯應允?」
甘布衣道︰「什麼事?」
石承先道︰「弟子想在谷中侍奉師父兩年等師父武功重新練就之後再叫弟子下山!」
甘布衣忽地縱聲長笑道「孩子你瘋了麼?」
石承先一怔道︰「弟子……弟子很好啊!」
甘布衣道︰「既然你不曾瘋那就乖乖的在明天出谷懂麼?」
石承先道︰「這……弟子乃是一片真心侍奉師父……」
甘布衣臉色一板喝道︰「我知道但為師卻希望你在下山之後先把你師祖的遺志達成找到那軒轅豪追回九魔秘笈。」
石承先從未見過甘布衣厲聲喝罵剎那間心頭大震連忙接道︰「弟子遵命就是師父莫要動怒……」
甘布衣臉色微霽點了點頭道︰「這才像話!」語音一頓又道︰「孩子你此番下山之後最好先到嵩山少室峰頭查看一下因為就為師這些日子來的思索越覺出你爹不是死在軒轅豪手下否則就是軒轅豪已然練就了九魔秘笈上的武功……」
石承先道︰「九魔秘笈既在軒轅豪手中他如是習練秘笈中的魔功那也不是難事!」
甘布衣搖頭道︰「不一定據為師听你爹來此談及那軒轅豪倒是未曾習練魔功甚至那軒轅豪除了在得到秘笈的那一年略略的看過這九魔秘笈一遍外你爹說他此後連那特制用來盛裝秘笈的玉匣都未再打開過一次。」
石承先道︰「這是……我爹說的麼?」
甘布衣道︰「正是你爹說的。」
石承先有些不信的道︰「師父也許那軒轅豪沒說實話啊!」
甘布衣道︰「不會那軒轅豪的為人你爹知之甚深他縱然對別人說謊可決不會對你爹說一句謊話……」
忽然甘布衣似是想起了一件大事低頭沉吟了半晌大聲向石承先道︰「孩子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為師竟一直忘了問你啦!」
石承先道︰「什麼大事?」
甘布衣道︰「那軒轅豪曾向武林宣布單打獨斗之下任何人如能勝得了他他就將九魔秘笈交給勝他之人保管你爹在少室峰頭與他比劍的結局你知道麼?」
石承先一怔道︰「這個……我爹既然死在少室峰頭想必是軒轅豪勝了我爹了。」
甘布衣白眉皺了皺︰「這可是雷剛告訴你的?」
石承先搖頭道︰「雷大叔並末說出誰勝誰負……」
他突然一頓話音舉袖拭淚。
甘布衣詫異的問道︰「孩子你怎麼哭了?」
石承先道︰「師父弟子想起殺父之仇心中有些難過……」
甘布衣嘆道︰「你爹也是一代仁俠落得如此下場實在叫人寒心……」話音一頓目光在那幅巨畫之上一轉接道︰「孩子師祖的遺志殺父的大仇這兩樁大事在你而言正可並作一起去完成只是你千萬記住見到雷剛之後第一件事問一問當日在少室峰頭的殘局究竟是誰勝誰敗?」
石承先道︰「弟子記下了!」
甘布衣微微一笑道︰「還有為師要你在行走江湖之時遇到女子應該敬鬼神而遠之千萬不能忘記!」
石承先道︰「弟子不會忘記!」
甘布衣豪爽一笑道︰「但願你真的不會忘記……」
石承先心忖︰師父為何特別交待女人的事呢?想必師父的武功果真是被女人所毀所以才耿耿于懷吧!
他尋思未已耳中听得師父大聲道︰「孩子為師說了半天可曾對你說過你師祖的名諱麼?」
石承先肅然應道︰「師父未曾提過。」
甘布衣搖頭道︰「為師果然有些糊涂了。」話音一頓向著畫像抱拳道︰「你師祖姓白法諱無塵在武林之中被同道尊為通天叟孩子你可要記下了。」
石承先必恭必敬的應道︰「弟子知道了。」
甘布衣吁了一口氣接道︰「孩子你可以去收拾你的衣衫了明日一早為師就命那蒼猿領你出谷!」
石承先忽然覺得心中一酸兩顆熱淚奪眶而出七年耳提面命呵護教養的師恩一時之間全部涌上心頭激動之下不禁月兌口道︰「師父弟子不想下山了!」
甘布衣只听的哈哈大笑道︰「傻孩子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要守在這兒干嗎?」
石承先道︰「弟子想隨侍在側等師父武功恢復……」
甘布衣長嘆一聲道︰「孩子如果你想師父武功早日恢復就千萬莫要在為師身旁擾我懂麼?」
石承先暗暗一驚忖道︰「如是為了盡我孝心反倒打擾了師父用功那我豈不是罪孽深重麼?」一念及此連忙應道︰「弟子遵命……」
強忍著滿眶熱淚向那幅巨畫拜了三拜這才依依不舍的退出丹室。
第二天一早石承先剛剛睜開眼就現師父已然坐在自己床邊一如往日一般瞧著自己起身。
石承先激動的不能自已他覺出甘布衣對他的恩情幾乎已凌駕了父親。當他在茅舍門前向師父拜別的剎那真想痛痛快快的抱著師父大哭一場可是他害怕師父罵自己沒有出息只好低著頭忍著淚連正眼都不敢多瞧甘布衣一眼一連磕了三個頭轉身跟在猿大叔的身後向谷外行去。
但甘布衣要他時時小心多多保重的慈祥叮囑和淒愴刺耳令人心碎的長笑之聲直到他已經攀上了三層懸岩依舊縈繞在耳中不散。
他彷佛看到孤獨的老人正在以袖拭淚仰望著四山積雪出了幽幽的長嘆。
如非此刻在遠遠的懸岩之上傳來了雷剛和秦大姑的歡呼喝叫他真要掉頭奔回四絕谷中去了。
石承先抬頭仰望了百丈外對面懸岩上的義僕夫婦一眼忽然抱拳向在前領路的蒼猿道︰
「猿大叔你回去照顧師父吧!我認得路了。」
蒼猿低嘯了一聲也似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石承先半晌這才掉頭而去眨眼間消失在深谷濃霧之中。
石承先默默的瞧了那居住七年的深谷一眼但覺一股郁悶之氣橫在胸頭忍不住揮動雙臂仰天出一聲長嘯。
但聞聲如龍吟四山回應歷久不絕。
長嘯之聲未絕石承先似已消減了心中的郁悶雙臂一振沿著那峭壁宛如兔走鳶飛般的直向雷剛夫婦之處奔來。
佇立岩上的一雙老僕可真是把日子記得極準打昨夜三更起就眼巴巴的等在懸岩上但他們現那飛奔而來的人影竟然度快的稱奇二老不禁瞠目相對懷疑這趕來此處之人會不會是甘大俠自己?
敢情在這一雙義僕的心目中小主人還是七年之前的模樣雖然他們也曾想到小主人可能已經長的很高很壯但卻決不會想到小主人能夠有著不比當年老主人稍遜的神功身法。
雷剛長嘆道︰「娘子當那靈禽傳音之日甘大俠曾說要我們七年後的今天來此相候以那甘大俠的身份決然不會欺騙咱們……」
話音未已耳中忽然傳來一聲清亮的呼喚道︰「大叔大姑佷兒拜見……」
雷剛吃了一驚回頭望去卻見一位身材壯碩神采飛揚的勁裝少年正單膝著地跪在自己身後含笑叩拜。
兩位老僕呆了半晌怎麼看也看不出七年小別當日的頑童今日竟長成了這麼魁梧的壯漢!
石承先目睹雷剛和秦大姑愣的神態忍不住笑道︰「大叔大姑你認不出小佷了麼?」
雷剛獨臂一揮仰天大笑道︰「老爺啊!老奴終于沒有辜負你老的遺言……」
話音未已宏亮的笑聲剎那之間變成了嘶啞的低咽環目之中老淚縱橫顫抖著伸出獨臂按在石承先肩頭低低的道︰「公子果然是你麼?老奴沒有眼花啊……」
石承先激動的應道︰「大叔是我……」
此刻秦大姑已然雙手拉起了石承先老淚婆娑的叫道︰「公子可把老身想壞了……」
石承先連半句話尚未答出只听得秦大姑一迭連聲問道︰「公子你穿的這麼少不冷麼?
唉……瞧你長的這麼高老身給你準備的幾套衣服可都穿不得了……公子這幾年誰給你煮飯吃?甘大俠待你好嗎?公子……這幾年你練的什麼武功一定吃了很多苦頭啦……」
雷剛在旁只听得濃眉連皺叫道︰「娘子你不嫌這些話太羅嗦麼?你瞧瞧要公子怎麼回答呢?」
秦大姑呆了一呆 嗤一笑道︰「妾身一時高興得過了頭可真想把七年來要說的話一下子說光啊!」
雷剛搖頭道︰「娘子往後的日子長著呢?咱們何不先揀要緊的來談。」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雷大叔你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說麼?」
雷剛沉痛的長嘆一聲道︰「公子老奴果然是有著十分重要之事告知公子……」語言一頓接道︰「那軒轅豪的下落老奴已查出了一點頭緒。」
石承先陡感心頭一震月兌口道︰「大叔那八荒魔劍現在何處?」
雷剛忽然又搖頭道︰「公子七年之中老奴幾乎踏遍了天下窮山惡水尋找那軒轅老賊下落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之人終于在大雪山中探出了那八荒魔劍蹤跡……」
石承先心中暗道︰「師父也是在大雪山中找到了軒轅豪看來這八荒魔劍的居家之處一定就在前面的大雪山中了……」
心念未已耳中听得雷剛接道︰「公子可惜老奴武功不濟雖然查出了軒轅老賊的隱居之所可是卻無法再進一步前去探查……」
石承先道︰「為什麼?雷大叔可是那八荒魔劍軒轅豪的莊院戒衛得十分森嚴麼?」
雷剛道︰「不是!」語音頓了一頓突然仰天一嘆道︰「公子老奴若是能夠找出軒轅豪的莊院所在拼了粉身碎骨也要沖進莊中去了!」
石承先一怔道︰「你沒有見到過軒轅豪的莊院所在?」
雷剛點頭道︰「公子老奴無能尚求公子莫要見怪才是!」
石承先雖是有些失望但他想起以前師父哈哈狂劍的武功在那大雪山依然受了別人暗算如是雷剛一旦被對方現恐怕連性命都難保了是以雷剛話音一落他立即淡淡一笑道︰「雷大叔這事怪你不得反正來日方長只要咱們慢慢的探查不信在那大雪山中找不出八荒魔劍的下落。」
雷剛苦笑道︰「公子說的是……」
石承先目光投注在兩名老僕身上瞧了半晌道︰「大叔大嬸這七年來你們住在何處?莫不是整天在外奔波尋找那八荒魔劍麼?」
秦大姑搖動著滿頭白笑道︰「公子老身和雷剛這七年之中就住在這祁連山下勤練甘大俠傳授的武功。」
石承先一怔道︰「大嬸你們就住在山下麼?但大叔卻又怎地能到大雪山踩探出軒轅豪的蹤跡?」
秦大姑笑道︰「公子雷剛是打第三年方始每年抽出八個月的時間在外行走老身可就一直守在山下茅舍也許老身擔心的有些多余但老身就是不放心離開公子太遠啊!」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大嬸佷兒……唉!這些年來佷兒在四絕谷中也想念你們的很啊只是師父督促極嚴七年之中不許我出谷半步否則佷兒也許能到山下逛逛遇到大嬸了。」
秦大姑笑道︰「公子你能有這份心情老身夫婦可就感激不盡了!」
雷剛這時忽然笑道︰「公子的武功業已大成不知那甘大俠可有什麼交代麼?」
石承先嘆道︰「師父果然交代我不少事只是……只是……唉小佷卻不知該不該照師父所說的去做?」
秦大姑急道︰「公子師父的令諭你可不能不听從啊!」
雷剛卻皺起濃眉道︰「公子甘大俠交代的是什麼事?只要與公子報仇之事沒有抵觸老奴認為公子應該以師命為重!」
石承先沉吟一陣道︰「大叔小佷想先去嵩山看看!」
雷剛不禁一呆道︰「先去嵩山麼?」
石承先道︰「不錯小佷要先查看一下爹爹喪生之處……」
秦大姑似是有些不以為然的搖頭道︰「公子老身以為公子應該先去大雪山看看才是!」
雷剛道︰「公子老奴……」
石承先搖了搖頭止住雷剛再說下去接道︰「據師父告知小佷那軒轅豪的武功應該是勝不了爹爹……所以所以師父說我爹不是死在軒轅豪劍下。」
秦大姑陡然臉色大變頓足切齒道︰「公子那甘大俠當真這麼說?」
石承先道︰「小佷想了很久也覺得師父說的甚有道理不過這中間還有幾處疑問師父要我向大叔查證一下倘是結果正如師父所料則那軒轅豪就很可能不是小佷的殺父仇人了。」
雷剛只听的呆呆地愣。
但秦大姑卻搖頭大叫道︰「公子老主人死在軒轅豪手下乃是雷剛親眼所看見這甘大俠遠在祁連山又怎可妄作論斷要替那軒轅豪老賊解說公子你師父……」
顯然他正要罵那甘布衣幾句但恰在此時石承先嚴厲目光橫掃而來嚇得她硬把到了口邊的話咽了回去。
雷剛也狠狠地瞪了秦大姑一眼道︰「娘子甘大俠乃是前輩高人你怎可這等沒有遮攔的胡說八道?何況眼下甘大俠更是小主人恩師不啻是你我夫婦的老主人一般往後你如是再有不遜之言縱是甘大俠容得下你我可卻容不下你……」
秦大姑幾曾挨過雷剛責罵?剎那之間幾乎連肺都氣炸了似的伸手就是一掌橫擊過去口中怒罵道︰「老不死的你竟敢惹起老娘來了?哼……」
喝罵之聲未已忽然覺出那擊出的右臂被人凌空拿住一驚之下卻見石承先笑道︰
「大嬸看在小佷的薄面莫要跟大叔鬧氣了……」回頭向雷剛一笑接道︰「大叔快給大嬸陪個不是吧!」五指一松放開了秦大姑的右臂。
雷剛聞言皺了皺濃眉心中雖然不願認錯但卻不忍拂了小主人之意只好曲肘向秦大姑一揖道︰「娘子就算為夫的那幾句話沒有說……為夫這廂陪禮……」
秦大姑卻一轉身冷冷哼了聲道︰「不稀罕!」但她話音甫落就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回頭向石承先道︰「公子老身一時失言傷及甘大俠尚求公子莫怪啊!」
石承先笑道︰「大嬸縱有對我師父不敬之處那也是一片護主之心小佷怎敢見怪呢?」
語音一頓看了看天色接道︰「大嬸你跟大叔要不要回到住處收拾一下?咱們也好早一些趕路了!」
秦大姑笑道︰「公子老身早就拾掇好啦只等公子這句話呢!」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大叔、大嬸咱們還是先去嵩山看看吧!」舉步直向那道石門走去!
雷剛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麼但他瞧見石承先已然大步自那石門之中向外行去便忍下來招呼了秦大姑拾起擱在石門旁邊的包裹隨在石承先身後跨出石門。
三人下得祁連便在市集之中選了三匹駿馬沿著陝甘官道直奔而去。
一路之上石承先除了說出些在谷中練武之事絕口未提軒轅豪一字秦大姑、雷剛兩人雖是覺出有異但小主人既是不願說及他們卻也不敢多問只好暗在心中納悶不已。
約莫是離開祁連的第十七天正午三騎駿馬奔抵了嵩山少室北麓的少林寺前。
石承先打量了松杉滿谷古木參天的少林古剎一眼忽然跳下馬來笑道︰「大叔咱們把馬匹寄在少林寺中可好?」
雷剛愣了一愣跳下馬來笑道︰「公子咱們倘非入寺進香只怕廟中的和尚不肯照顧馬匹呢!」
秦大姑這時一手牽著自己的馬另一只手已然接過了石承先的韁繩聞言瞪眼道︰「好哇我家老主人為了他們武林九大門派連老命都不惜犧牲在少室峰頭今天小主人來此察看當年老主人喪身的現場廟里的和尚竟然連幫忙照顧一下馬匹都不肯麼?老娘倒要瞧瞧這門大派的和尚講不講知恩報義的道理?……」
說話之間拉著兩匹駿馬大步向山門行去。
雷剛皺著眉向石承先努了努嘴石承先立即點頭一笑向秦大姑叫道︰「大嬸慢著些……」
秦大姑應聲止步回頭道︰「公子有何吩咐?」
石承先道︰「大嬸小佷的身份暫時還不宜張揚出去這三匹馬不如放了吧!」
秦大姑聞言大感意外搖頭道︰「公子這馬可是花銀子買來喲!咱們豈可白白放了生?而且咱們下山以後也許還用的到……」
雷剛忽然一抬手已將自己的那匹馬栓在道旁的樹上笑道︰「娘子咱們就暫時把馬匹栓在道旁吧!」
秦大姑略沉吟道︰「也好只要咱們不耽擱太久大概也不會有人敢在少林寺前偷馬!」
頓時將那兩匹駿馬也系在道旁的林木之中。
石承先抬頭瞧著少林寺後的山巒道︰「大叔少室主峰可是在這少林寺後麼?」
雷剛突指右手一片層巒道︰「公子山門所對即是少室諸峰。」
石承先略一打量山勢喝道︰「大叔有勞前頭領路小佷要看看昔年爹爹跟軒轅豪斗劍之處。」
雷剛道︰「老奴遵命!」轉身沿著少林寺南側的溪澗登山而上。
石承先、秦大姑緊隨在雷剛身後但見三條人影奔躍于絕壁斷岩之間去勢依然快無比。
頓飯時光不到三人已是攀上南峰絕頂。
雷剛忽然走到峰頂懸岩旁邊指著岩下道︰「公子當年老主人與那八荒魔劍軒轅豪斗劍之處就在這岩下的摘星台上。」
石承先大步行了過去探下望。只見自己立身之處直立如削對面的峰巒亦壁立如剖兩峰之間是一處深壑卻見壑底突起一峰頂如平台上豐下銳僅有一線的山脊連在自己立身的岩下當下皺眉道︰「那險惡的山勢……」話音未已雙臂一振凌空直向那摘星台躍落。
秦大姑睹狀剛自叫得一聲︰「公子小心……」
只見石承先已停身摘星台上仰頭大喝道︰「大叔你們快下來……」
雷剛、秦大姑眼見小主人適才飛躍而下的身法輕快利落渡此大險如履平地不禁相視一笑暗暗的歡喜容得石承先大聲喝叫兩人立即沿著懸岩倒翻而下順著那一線山脊緩緩的走上這佔地約有十丈方圓的摘星台。
敢情這兩名老僕可沒有那麼好的輕功身法自是不敢凌空向那數十丈以下的平台躍落。
雷剛走到摘星台中央睹物思情不覺神情黯然淚如泉涌而出。
石承先卻仔細的打量著這片山地良久突然向雷剛道︰「大叔當日之戰你可也是在這摘星台?」
雷剛拭去了老淚點頭道︰「老奴就在台上!」
石承先道︰「除軒轅豪之外還有哪些人在場?」
雷剛道︰「這個……且容老奴想想……」
沉吟了半晌接道︰「公子當日除了老主人軒轅豪和老奴以外還有各大門派的七位高手在座。」
石承先目光一亮道︰「哪七位?」
雷剛道︰「武當天虛道長少林澄因大師峨嵋伏虎禪寺的元空長老丐幫醉丐葛文松以及保定形意門少掌門荊長虹……」語音至此忽然頓住。
石承先皺眉道︰「還有兩位是誰?」
雷剛搖頭道︰「公子那兩位是誰老奴不認識!」
石承先一怔道︰「不是九大門派中人麼?」
雷剛道︰「老奴不太明白不過就老奴所見老主人似是跟他們都相熟。」
石承先低頭自語道︰「難道會是這兩個人麼?……」
秦大姑陡然變色道︰「公子你那兩個人可是大有問題麼?」
石承先道︰「眼下還不敢說。」語音一頓忽然向雷剛道︰「大叔有一件事大叔並未向小佷說明不知當日比劍的結果我爹跟軒轅豪可是當場分出了勝敗?」
雷剛突然環目暴睜恨聲道︰「公子老主人已然死在軒轅豪暗算之下那勝敗兩字還提它作甚?」
顯然這位老僕恨透軒轅豪。
石承先劍眉一皺嘆了一口氣道︰「大叔照你老說法那是我爹敗在軒轅豪的劍下了?」
雷剛聞言陡然慘笑道︰「公子那軒轅豪縱然再練十年只怕也難以在老主人手下討到好處。」
石承先一怔道︰「大叔莫非那軒轅豪敗了?」
雷剛道︰「不錯啊!那軒轅豪當日確是業已落敗只是……只是……這賊人心腸歹毒無比明明落敗而且敗的人人俱知十分明顯卻又暗施毒手害了老主人性命公子你說老奴怎不生氣怎不生恨……」
石承先月兌口道︰「大叔那軒轅豪可曾自認失敗了?」
雷剛愣愣地道︰「公子你一再追問這勝敗之事可是很重要的關鍵麼?」
石承先道︰「很重要。」
雷剛吁了一口氣道︰「那軒轅豪確是自認失敗……」
石承先似是松了一口氣接道︰「大叔據師父說那軒轅豪如是落敗則他必須將那九魔秘笈交出不知當日軒轅豪可曾履行承諾將秘笈交給爹爹?」
雷剛只听得濃眉暴揚朗聲大聲笑道︰「公子老主人既是勝了那八荒魔劍他當著各大門派高手之前焉敢再行撒賴?」
石承先道︰「他交出來了?」
雷剛道︰「老主人與那軒轅豪搏斗了五十招不到一劍刺中了軒轅豪左肩公子這一劍如是由老奴出手只怕軒轅豪早已沒有了命在啦!」
他說話之間想是正在想象昔日斗場的景象是以一派豪邁之氣使人可以想見當日乾坤一劍的雄風。
秦大姑本是在旁靜听此刻不禁皺起了眉頭喝道︰「公子問你的話你怎麼老是朝不重要的扯?我說當家的快找緊要的講吧!也不瞧瞧公子急成什麼樣子……」
那雷剛本是說的豪氣大正想再替老主人吹噓一陣想不到秦大姑兜頭澆了他一盆冷水只好悻悻地道︰「娘子我只是告訴公子當年老主人何等英雄蓋世……」話音頓了頓覺秦大姑和石承先都沒有接口說話連忙改口道︰「公子老主人心存忠厚長劍刺中了軒轅豪左肩之際想必是心中有些不忍是以劍勢緩了一緩誰會想到那軒轅豪卻在中劍之後竟會還刺了老主人一劍呢?雖然軒轅豪一即收並且棄劍認輸帶傷而遁但老主人的一條性命可就在軒轅豪走後不久死在七大高手的眼前。」
石承先眼圈微微有些紅低聲道︰「大叔那軒轅豪認敗以後可曾把那魔功秘笈留下來?」
雷剛道︰「留下來了。」
石承先頓時心中一寬問道︰「大叔那秘笈呢?爹爹死前可曾作了什麼交代?」
雷剛道︰「公子還提那秘笈呢?若非那九魔邪功秘笈老主人也不會命喪此間了……」
一片忠義之情溢于言表。
石承先可不能不查明這秘笈下落師命難違縱然再提此事會引起義僕傷心但他卻仍然問道︰「大叔你可知道那九本秘笈現在何處?」
雷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還沒有來及說話秦大姑已著急的叫道︰「公子那秘笈已害了老爺的性命這等對我們石家不利之物就莫要問它的下落了!」
石承先黯然嘆道︰「大嬸眼下小佷可不能不過問了。」
秦大姑一怔道︰「公子這為了什麼?」
石承先道︰「師命父仇這兩者都牽涉在九魔秘笈之中小佷怎可置之不理?」
秦大姑一怔道︰「甘大俠要你過問的麼?真想不到公子請恕老身剛才失言啦!」
石承先道︰「大嬸乃是一番好意小佷心中明白!」掉頭向雷剛問道︰「大叔那秘笈究竟怎麼處置了?」
雷剛看了看足下所立之處沉聲道︰「老主人已將那九本秘笈當場震毀在摘星台上!」
石承先听得一驚忙問道︰「真的?」
雷剛道︰「老奴與那七大高手親眼所見自然不會錯!」
石承先仰天吁了一口大氣低聲道︰「爹爹啊你老人家果然沒有白白犧牲……」
雷剛陡然應聲接道︰「不錯對整個武林而言老主人積了何止千萬功德?可是……可是……對公子和老奴夫婦而言豈非是太不公平了麼?公子在老奴的心里縱然賠上千萬條武林人物的生命也抵不上老主人半條命啊……」說到最後一句已然忍不住悲傷起來。
石承先听了雷剛的話也忍不住熱淚盈眶心如刀絞。
他既感激老僕夫婦的忠義之情卻又不能不論是非與他們一般偏激認為千萬條武林人物的生命也抵不上爹爹一條命敢情這些年他日日隨在甘布衣身側不但練就了一身武功而且也通達不少人情世故明白了不少是非道理。
是以雷剛話音甫落他立即低沉的轉變話鋒接道︰「大叔當日你確瞧見那軒轅豪刺了爹爹一劍麼?」
雷剛道︰「老奴瞧見軒轅豪的長劍確是刺中了老主人的左肋下。」
石承先皺眉道︰「大叔軒轅豪不是認敗棄劍留下九魔秘笈就帶傷離去了麼?他怎會傷了爹爹呢?」
雷剛恨恨的咬牙道︰「老主人手下留情不曾在劍中軒轅豪左肩之時下那毒手結果就在武當天虛道長喝叫八荒魔劍落敗之際軒轅豪竟然搶前一步運劍刺傷了老主人左肋以後方始棄劍認輸丟下九魔秘笈而去。」
石承先全神貫注幾乎是雷剛所說的每個字他都听的非常仔細待雷剛話音一頓他立即問道︰「大叔我爹爹在軒轅豪離去之前可曾覺出自己的傷勢已然無救了麼?」
雷剛略一沉思搖頭道︰「這倒沒有不過公子當時從老主人中劍到軒轅豪離去一共也不過半盞熱茶的時光老主人在取過九魔秘笈當場用掌力震毀以後老奴就趕上前去替老主人治傷已看出情勢不對前後只也是片刻未到老主人就溘然仙去了……」
說到此處屈膝跪倒在地獨臂伸出指著身前一塊青石泫然說道︰「公子老主人就是咽氣在這塊青石之上……」
石承先不禁悲從中來雙膝一跪撲在那塊青石上痛哭失聲。
霎時間只見這少室絕頂的摘星台上悲泣之聲不絕于耳……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光石承先打悲痛清醒過來轉頭瞧去只見秦大姑已暈厥在青石旁老僕雷剛則伸著獨臂按在自己後心命門閉目行功滿臉汗水濕透了兩肩衣衫原來自己也哭暈了過去多虧雷剛暗以內力相助方始清醒了過來。
石承先不禁長吁了一口大氣低聲道︰「多謝大叔小佷醒過來了……」
雷剛聞言緩緩睜開雙目縮回獨臂乏力的說道︰「公子山高地寒快些站起來吧老奴果然年邁行功並不算久不知怎地就覺著有些乏力……」
石承先一翻身站了起來說道︰「大叔你趕快調息一下待小佷救醒大嬸還有幾件事要向大叔請教!」
轉身走到秦大姑身旁探手抓起秦大姑右手以自己的內力打掌心傳給對方。
過不了一瞬秦大姑已然吁氣睜開雙眼。
石承先淒涼的笑道︰「大嬸你內腑氣血受了山風所侵趕快運氣調息一會兒否則就要釀成大害了。」
秦大姑果是覺得胸頭真氣有些不勻當下點頭道︰「多謝公子救醒老身……」
石承先道︰「大嬸快些調息吧!」
話音一落即走到雷剛身旁這時雷剛已站起來低問道︰「公子你還有什麼可疑之處要問?」
石承先道︰「大叔如果照你所說軒轅豪刺中我爹的一劍該是不算重創吧?」
雷剛道︰「斷了兩根肋骨也不算輕傷。」
石承先遲疑了一下道︰「大叔有一句話小佷不知當說不當說?」
雷剛道︰「公子如是這話沖著老奴你就大可不必顧忌了!」
石承先道︰「大叔你斷去一臂較之斷去兩根肋骨就傷勢而言哪一樁較重呢?」
雷附听得一怔道︰「這……公子你怎麼想起這等比較來了?」
石承先道︰「大叔你只管回答小佷所問就是!」
雷剛道︰「如就練武之人而言斷臂自然要比傷了兩根肋骨重些。」
石承先道︰「為什麼?」
雷剛道︰「肋骨折斷尚可接好還原至于斷臂麼……」忽然語音一頓若有所悟的低頭沉吟道︰「奇怪喲!奇怪!」
石承先瞧出雷剛已然明白立即接道︰「什麼事奇怪?」
雷剛伸出那僅有的右手抓著禿頭喃喃自語般的說道︰「老主人一身功力何止高出老奴百倍老奴自斷一臂還如沒有事的人一般老主人被軒轅豪的劍尖削斷根肋骨那又能算得了什麼?怎地老主人竟然會因此喪身在這少室絕頂!」
石承先黯然應道︰「大叔你老不妨再想上一想當日我爹的傷勢是否只有那一處劍傷?」
雷剛道︰「老奴親自替老主人裹傷自然不會遺漏……」話音未已陡地兩眼暴睜大聲道︰「公子莫非那軒轅豪的長劍淬了巨毒麼?」
石承先愣了一愣暗道︰「這倒也未始不可能如是那八荒魔劍用的淬毒長劍休說傷及肋骨縱然劃破一處肌膚也就足以致人于死命了。」
但他轉念一想卻又覺著有些不合情理試想那軒轅豪如果用的是毒劍暗算他又豈能棄劍而去留下把柄在七大高手之前?尋思及此立即問道︰「大叔那軒轅豪的寶劍不是留在此間麼?你查看過沒有?」
雷剛頓足道︰「公子老奴當時已是傷心透頂更把軒轅豪恨之入骨哪里還會想到他的寶劍上有沒有淬毒呢?」
石承先道︰「那七大高手呢?他們可有留心到這件事?」
雷剛搖頭道︰「老奴那時已昏了頭……公子而今想來老奴真是該死……」
石承先長長一嘆道︰「大叔你莫要自責不知那支長劍落在何人手中?」
雷剛道︰「那長劍……老奴記得彷佛由少林長老澄因大師命令門下執事的弟子取回寺中去了……」余音未絕忽地伸手拉住石承先喝道︰「走!」
石承先順手一扯反倒拉住了雷剛皺眉道︰「大叔你要去哪里?」
雷剛道︰「向少林寺要劍!」
石承先搖頭道︰「大叔咱們似是不必那麼急!」
雷剛一呆道︰「不必急公子啊找到了這支劍就可證明誰是凶手這殺父之仇你還不急麼?」
石承先道︰「大叔小佷要找的仍是真正凶手是以必須處處小心……」
雷剛怔怔道︰「向少林查證軒轅豪的劍上有無淬毒難道會是不小心麼?公子你可把老奴弄迷糊了……」
石承先因有了師父的明示心中縱然懷疑八荒魔劍軒轅豪但他卻並未真把軒轅豪看作殺父大仇人所以他此刻才不會急于想查看那支寶劍雷剛一旦反問他立即接口道︰「大叔其實軒轅豪的劍是否淬毒你應是早已知道才是!」
雷剛被他說得呆了一呆道︰「老奴怎會早已知道?公子你莫非連老奴也不相信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