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雪羽身子落下之後才覺到那是一片佔地極大的荒草野地地上蔓生著高過一人的枯黃蘆草在凌晨的寒風里顫瑟不息。
幾只野斑鳩拍扇著翅膀正由草叢里飛出來破碎了的蘆花飛絮散布得滿天都是。
這些雖不能轉移關雪羽的注意卻增加了他觀察上的困難展望著數百畝方圓內外的大片蘆草不要說其中藏上一個人了就是千八百人馬也休能看出一些破綻。
「他去遠了。」盧幽冷冷地說。
「是人麼?」
「自然是人而且這個人輕功極高不在你我之下。」
關雪羽陡地一驚道︰「難道是6前輩他……」
盧幽搖搖頭說︰「不像。」又道「6青桐雖然壞事干了不少但他倒是言而有信不會出爾反爾再說身法也不像……」
她竟然能在一傾耳之間觀察入微巨細盡知卻是令人駭異。
盧幽微微笑道︰「用不著爭早晚他還會現身的。」
關雪羽再向那片原野觀察大片蘆草在晨風里起伏如波自忖著無法能夠找出來其中藏匿著的這一個人來也就無可奈何。
他終是心里不安隨即問道︰「這個人又是誰呢?」
盧幽搖搖頭道︰「暫時還說不清不過也許他並沒有惡意要不然剛才他明明是有下手的機會不會白白錯過的。」
關雪羽想一想確實也是如此在他先前取水、飲水以至于喂食盧幽飲用之時機會多多。如果對方果如盧幽所說是個具有杰出身手之人在那個時候伺機出手或是放暗器成功機會極大何以空空放過?看來似乎並無向自己加害之意只是卻也不能就此肯定。
盧幽倒似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經說過隨即置之度外。
她初服靈藥心念傷勢隨即閉目靜養調息練起功來。
關雪羽遵從盧幽囑咐也自在對岸施展出新學的神寶身法繞湖行走了數圈越覺得福至心靈得心應手之極。是時旭日高升大片紅光將一池碧波渲染得有如瑪瑙顏色四野大地更像是披上了一層五彩霞帔般地瑰麗多姿。
關雪羽練習了一陣疾走的輕功身法定下來也自在池邊一方石塊上打起坐來。老少二人相繼運功調息不知不覺間已是一個時辰過去俟到關雪羽睜開眼楮時才覺到盧幽竟然已經不在對面已經離開。
在附近找了一圈也不見她轉回心里正自狐疑忽听見蘆草叢中微微作響一條人影直似幽靈般地已自飄向眼前——正是盧幽去而復還。
關雪羽立時趨前道︰「怎麼了?」
盧幽表情一派自然看來雖經過一番調息之後功力已大為恢復。
見面之後盧幽眉頭微微皺了皺道︰「想不到我多年不涉武林江湖之中竟然出現了如此杰出的人物真令人不敢置信——這個人如果旨在與你為敵雪燕你可要特別小心注意了。」
關雪羽道︰「是什麼樣的人?」
盧幽哂道︰「我眼楮是看不見你是知道的不過我卻能感覺出來……」
她腦子里靜靜地在思索著︰「是一個高大的男人奇怪他竟然像是知道我的眼楮看不見否則他豈敢現身站立在我的對面?」
「你老人家又怎麼知道他是一個高大的男人?」
「這很容易只從他的呼吸以及身上的氣味便能判斷出來。」
接著她又道︰「這些對你來說也許是不可思議的異能但是對我這個瞎了幾十年的人來說早已習之為常不足為奇——我甚至于在你距離我尋丈之外也可清楚地判知你呼吸的次數——自然你如果有了準備而先閉住了呼吸我便一無所知只是我仍然可以由其他方面測知就像現在我已清楚地嗅見了你身上的汗臭這與女人身上的氣味是大相迥異的。」
關雪羽對于盧幽的這項異能早已深信不疑經她這麼一說自然相信她所言不假。
盧幽冷冷地道︰「這個人曾詭異地在暗中觀察了我很久也許是我的出現使得他多出意外出許是他一時模不透我的門路所以遲遲才沒有出手。」
關雪羽道︰「你們可曾照過了臉?動過手沒有?」
盧幽思索著道︰「這個人很聰明也許他不願意驚動了你所以先把我引到了草叢之中我樂于從命目的也是想模一模他的斤兩……」
「我們曾對了一掌。」盧幽慢吞吞地說「我用了約有七成的力道竟然不能取勝對方由此可以猜知他功力之強勁我可以斷定絕不在你之下。」
關雪羽沉默不言腦子里卻在思索著這個神秘的人……金雞太歲?姜隱君?甚至于姜氏手下的幾個能人都有可能……
盧幽繼續說道︰「我想模出他的來路只要他略現身手必然有跡可循偏偏他精明得很只是與我在草叢里團團打轉較量輕功。」
關雪羽道︰「他的輕功如何?」
「很高很高……」
盧幽詫異地道︰「所以這才使得我大感驚奇在我看來此人雖然未必有我那種‘提升’的身法卻是另開途徑具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經此一試之後他也必然知道我的厲害越地不敢輕舉妄動了。」
關雪羽沉默了一下終是放心不下道︰「干娘看這個人的來路到底是哪一面的?」
「很難猜測……」盧幽說「他始終不露出身法是一個詭異莫測的人我看他心存叵測只怕是沖著你來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是放不過你的這就要見面現出原形了……」
關雪羽道︰「很好我等著他我們這就走吧!」
盧幽點點頭說︰「好。」她手上拿著一根青翠的竹枝往前指了一下「這里有條小路我們走這邊。」
二人隨即踏上路途。
盧幽舉步當先手上竹竿左右揮處當前過長的蘆葦劈啪作響聲中紛紛往兩下里倒翻下來。這麼一來眼前立刻現出了一道迂回的小路——那是一堵高高堆起的泥丘時日長久也都生滿了野草再為兩旁的蘆葦一掩飾便很難看出究竟如不是盧幽這麼一撥誰又能看得出來?
二人一前一後在葦中小道上行著風聲颯颯搖晃著的葦梢灑落著白雪也似的葦花一霎間二人全身上下已沾滿了。
由于蘆葦的高處早已過了人是以行走其間的人身只見前路更無左右莫怪乎那個神秘的人一腳踏進葦叢便萬難為人覺其微妙之處實不下于所謂的青紗帳用以掩飾身形實在是再好不過。
二人一路前行約走了十數丈遠近更覺得陷入到大片葦海之中設非是盧幽沉著前導關雪羽真有點不知所往耳邊上所能听見的只是蘆葦間彼此磨擦所出的窸窸聲。
盧幽只憑著手上一根竹枝一路撥打前行腳下順著那條類似田埂的小道步步前進她雖然眼楮不能看見但是行動絕不緩「神寶元相神功」一經運用其微妙真有不可思議之處。
忽然她站定了腳步冷冷一笑道︰「誰?」
話聲出口掌中竹杖已順勢抖了出去只听見「噗」地一聲順著她細長的竹竿挑處一只白鼻心全身黃毛貓般大小的東西已隨竿飛起撲通一聲落在了地上葦叢里立刻染滿了紅紅的鮮血。
敢情是一只黃鼠狼。
盧幽的這一杖端的是好準頭不偏不倚地正好點在了這只黃鼠狼的前額正中由于力道極猛竟自透腦直入深入腦髓眼看著它在葦叢里一陣子翻騰頓時橫尸當地一命嗚呼。
關雪羽听得盧幽叱聲先還以為敵人忽現正待出手俟到覺不過是一只黃鼠狼不覺莞爾一笑。
盧幽搖頭一嘆道︰「罪孽罪孽它死了麼?」
關雪羽點點頭道︰「死了是一只黃鼠狼。」
盧幽說道︰「這東西最是機靈好生生的一邊窺人只听其呼吸還當它是人呢!」
說完繼續前行關雪羽也不疑有它。
走了一程忽見前行的盧幽驀地又站住了身且右手竹杖抖出一杖直向著眼前草叢中點了過去。
和剛才情形簡直一樣隨著她的竹杖抖處只听見「噗」的一聲杖翻處一條黃影掠空而起依然是黃鼠狼一只。
盧幽不由得「啊」了一聲一連兩次被黃鼠狼戲弄確實有些氣惱——就在這一霎間一股極大的勁風直向著她背後猛力直襲了過來。
以盧幽的武功急切間竟然無能招架這股勁道窺伺得竟然恰到好處趁著盧幽杖挑黃鼠狼的一剎那間乘隙而來盧幽若膽敢不退必定負傷無異急切之下她只得擰身而退施了一招罕見的「金鯉倒穿波」哧——地倒竄出三丈開外直向葦叢中落下去。
就在這一霎間一條疾勁的人影忽地切了進來身形一落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關雪羽與盧幽之間雙掌一抖用「神龍抖甲」的一招正面直向著關雪羽的身上擊了過來。掌風疾勁其重如山。
關雪羽幾乎連來人是什麼模樣都沒看清已被對方沉重的掌力罩住驚怒之下吐氣開聲雙掌同出用十足的內之力向外封出。
雙方似乎都施出了全力兩股掌力甫一交接之下蘆葦叢中嘩啦啦的一陣子作響有如大風天降卻是一而止隨即趨于無形。
這才看清了眼前這個人的模樣——長身壯軀猿臂蜂腰好魁梧的一條漢子——這人穿著一襲過長的皂色緞質長衣映著天色閃閃生光其上竟是一條皺紋也沒有光澤如新不沾縴塵。
對于關雪羽來說這個人就是被燒成了灰他也是認識的甚至于關雪羽早已經想到了是他。
金雞太歲過龍江。
雖然如此他的猝然出現仍然帶給了他相當的震驚。
「原來是你——過龍江我們幾個月不見了。」
「沒有多久……」過龍江的眼楮里閃爍著異光直直地向關雪羽逼視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士隔三日刮目相看。對于足下來說卻應作如是觀。」
說話之間空中人影猝閃盧幽已去而復還。
她顯然蘊含著遭人戲耍的氣惱去還之間已被來人搶先一步佔了地利上的先機。
原來高手敵對之間地勢的站立極其重要眼前的過龍江顯然運用了一手小聰明舉手之間攻破了盧幽先前與關雪羽之間所保持的前後呼應連環出手之勢即使以盧幽之聰明智慧在一上來無知的情況下竟然也著了道兒。
此刻待到盧幽身子一經撲回才覺到一式「兩頭互掉」的如意身法恰恰為對方佔著了中樞就動手部位上來說實在已為對方佔足了光機。
「好個小輩無端的欺我過甚。」
說話之間盧幽的那張蒼白的臉上頓時現出了無比殺機手中竹杖平胸直指遙遙指向對方眉心接下去的一手必定銳不可當。
只是來人卻無意選擇她作為動手的對象。
「盧老前輩海涵弟子無意冒犯尚請息怒才好。」
嘴里這般說著一雙眸子卻是瞬也不瞬地直向關雪羽逼視著生怕關雪羽的待機一擊自己分神之下無力防守——話聲出口耳听著「錚」然龍吟聲中一口銀光燦然的長劍已握在手上。
對于盧幽來說對方這一聲盧老前輩顯然使得她大吃了一驚。
「你——」盧幽挑動了一下細長的眉毛道「你怎麼知道我姓盧?誰告訴你的?」
過龍江莞爾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一嘴牙齒。
「這還用人說麼?天下雖大但能以沖氣傷人的只怕還不多見呢據在下所知不過兩個人而已。」
盧幽嘴角上掛著淺淺一片冷笑顯示著不屑。
「不錯只此二人。」過龍江不亢不卑地冷冷道「一個是人稱西來鳳的盧幽老前輩還有一個……」
盧幽神色又是一變臉上多少帶出了詫異之色她急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是誰?」
「家師銀藥王齊鳴子——」
盧幽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這就怪不得了原來你是老人參的傳人我與令師早年也曾有數面之緣你便是人稱金翅子那個姓過的了。」
過龍江那等狂傲的人在這個人稱西來鳳盧幽的瞎女人面前卻顯得甚是恭敬。
聆听之下他竟然微微欠下了腰︰「正是在下——」
盧幽微哂道︰「我听說過你既是故人弟子就該上來以禮相待鬼鬼祟祟豈不辱沒了你長白門的家風?」
過龍江愣了一愣道︰「弟子不敢造次貿然現身反倒不好。」
「這也罷了。」盧幽冷冷道「咱們打開窗子說亮話干脆就挑明了說吧你干什麼來的?」
過龍江冷笑了一聲一雙眼楮掃向關雪羽︰「關朋友你就自己說吧!」
關雪羽點點頭道︰「干娘我與這位過兄有舊待敘他來得甚好過龍江閑話少說你這就請吧!」
引手起劍龍吟聲中已把一口寒光閃爍的「青桑」長劍掣到了手上。
驀地他身子一個快轉掌中劍劃出了一圈寒光直向著過龍江身邊逼過去。
與此同時他身子疾如旋風般已掠出了丈許開外直向著亂葦叢梢上飄落。
顯然事出意外快極了。
那是因為有見于過龍江上來佔了有利的地形關雪羽心有不甘這一手便在于突破困境另創制敵之先機。
只是過龍江卻偏偏不容他如此。
隨著關雪羽騰起的身勢過龍江幾乎也同時騰了起來猝然掠起簡直如飛雪兩片。
俟到雙方身子一經下落依然是面對面對立之勢。
大風呼嘯著由眼前掠過……
蘆花紛飛里兩個人紙人似的站立在野葦尖梢風擺殘荷般地擺曳不已卻沒有下落之勢。
俱是輕功中「極流」身手。
關雪羽施展的是燕字門「一氣提元」之術摻合著新近由盧幽處領會的「提升」功力。
過龍江卻施展的是他長白門「巨鷹浮空」身法。
雙方一經展開立刻顯示出巨力萬鈞的聲勢大片的無形力道紛紛四溢著惹得四下里蘆絮飛揚萬花齊拋密伏的殺機摻合在肅殺的氣勢里牽一而動全局聲勢灼灼逼人。
「哦——」
盧幽立刻感觸到是怎麼回事了。
只見她雙掌輕輕向下一按整個身子倏地騰空飛了起來輕若無物地已經落在了蘆叢之上只憑著一雙腳尖點踏在蘆葦尖梢一任風勢飄搖她身子竟像粘在葦梢上一般雖然左舞右晃卻無絲毫下墜跡象這情景卻又與關雪羽、過龍江那般身法大相迥異了。
她並無意橫加出手攔阻只是這個位置對她來說比較更容易察覺對方二人特別是關雪羽那一面。她對關雪羽的關愛簡直已越了師徒之間的情誼幾乎是母子間的那種微妙……絕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他是以眼前這一場格斗也就特別令她垂注。
「盧老前輩。」
嘴里這麼喚著過龍江的一雙眸子卻死死地盯在關雪羽身上︰「這是我與燕某人之間的一段私事……請你老人家不必插手一待結束之後再听憑你老人家處置落不遲。」
關雪羽冷笑道︰「你放心我干娘不會管這個閑事的再說你也未必就能勝得過我……」
金翅子過龍江聆听之下頻頻冷笑不已。
「你的命真算夠大的居然跌落懸崖也沒有把你摔死你這一次是不會再僥幸的了燕老弟你就出劍吧——」
話聲方歇一道冷森森的劍氣直向著關雪羽身上溢了過來。
關雪羽立刻就有所體會全身上下頓時就像是加了一層霜般地寒冷深知對方劍之驚人正是上乘劍法中之以氣懾人之妙境意欲不戰而先怯強敵。只是關雪羽卻不是易與之流這等伎倆卻嚇他不住。
他隨即沉著應付將一股沉在丹田之內的真力緩緩提起隨之逼入劍身之內也自將內劍氣放出雙方這兩股劍力道方一接觸頓時像起了一片寒光向著四下里蔓延開來引得四下里草木蕭蕭蘆花紛飛更具無限殺機。
一旁站立的盧幽忽然出了一聲嘆息︰「我早已听說銀藥王收有一個好徒弟今日總算見識了果然名不虛傳……這‘一無劍’之功倒確是武林罕見所謂‘分心照眼’一被它吸住了便將難以遁開真是好不厲害。」
關雪羽原也想到了‘一無劍’之一說只是卻拿它不定這時經盧幽一提當即恍然大悟。
金翅子過龍江所在耳朵里當然洞悉對方用心生怕她再為饒舌說破自己用心只得提前難冷笑一聲道︰「看劍!」話聲出口只見他偌大的身子驀地由葦梢上彈了起來起勢不高只不過三四尺上下——隨著他往前下落的身子掌中劍平肩推出白光一閃直取對方的咽喉劍未至氣已光行。
關雪羽慌不迭盤劍以迎。
他二人堪稱劍道中佼佼者動手過招確是大異尋常招式一經遞出無須用老只略微覺不對立刻抽招換式反應之快設非是個中高手簡直莫測高深。
眼前過龍江一劍方出覺到對方盤劍之勢立刻改刺為削。劍身一轉帶起了一陣輕嘯之聲直向著對方腰肋之間斬了過去。
同時之間他偌大的身勢夾著一陣凌人的勁風。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關雪羽身上撞擊過來。
「呼——」這一劍像是一道閃電擦著關雪羽的身子掃了過去。
關雪羽整個身子在閃躲對方這一劍時施展得極為杰出。也許只是在一個月以前他還沒有這個能耐而眼前自從他隨盧幽參習過上乘的「提升」輕功以及「神寶無相」功力之後其進展簡直有一口千里之勢。此刻只憑著一雙腳尖點踏在輕浮的蘆葦尖梢整個身子全部倒仰了下來施展得極其驚險卻逃過了對方極具威力的一式殺著。
對于過龍江本人來說這一手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一劍落空之下連帶著他狂 般的身子怒濤似的卷了出去待到一雙腳步再次觸及葦梢之時嘩啦啦大片蘆葦倒了下來。
這個人真有不可思議的絕活兒。
眼看著他偌大的身子已將隨著倒下的大片蘆葦觸及地面的俄頃之間隨著他振動的雙臂竟自再一次地拔了起來。
「呼——」
像是飛雲一片彈指間已躍飛出丈許以外隨著他張開的雙臂巨鷹也似的再一次落在了蘆葦尖梢之上。
他顯然是輕估了對方。
在他意識里關雪羽萬萬難以逃開這凌厲的一擊分明勝券在握根本就沒有盤算過一擊不中的後果。
就在這一霎關雪羽已緊躡著他身勢之後電閃星馳般地掠了過來。
這一劍有如怒卷的星河。
關雪羽為雪心中之憤幾乎施展出全身勁道長劍揮出濺出滿天劍雨包裹在如虹的劍里如此劍勢過龍江整個身子全部在涵蓋之中了╴╴
蘆花紛飛里兩個人的影子一前一後忽然粘在了一塊過龍江反身撩劍氣勢不減。
關雪羽怒撲如虎以身駕劍。
雙方勢子一樣的疾真所謂「一羽不加蟲蠅不落」「叮!叮!叮!叮!」一連串的長劍交接聲飛馳著閃爍劍芒。
驀地過龍江出了長嘯整個人巨鷹般地騰空直起。一只左手分明如搏兔的鷹爪拍抓向關雪羽的背上五指著力之下帶起一片血光。
關雪羽卻也沒有讓他佔了便宜在他側反的身勢里一支短劍由袖管里反卷遞出劍星一現反奔向過龍江頷下咽喉。
過龍江大驚之下幾乎像旋風般地卷了出去整個身子卷起了一陣子狂風饒是如此卻仍然未能夠逃開了關雪羽遞出的劍鋒。
一蓬血光隨著關雪羽拉出的劍勢自過龍江腰胯間噴灑出來瞬息間染紅了大片衣襟。
兩個人在此一觸之下倏地如同勞燕般地分了開來蘆葦的韌度再也難以支持住他們沉重的身軀一片喀嚓聲里相繼跌落下來。
這般情景雖未能瞧在盧幽眼里卻逃不過她敏銳的听覺驀地她自葦梢上騰身掠起燕子也似的輕巧翩翩落身于兩者之間。
空氣里散播著的血腥氣息已使她敏感地察覺到他們之間有人受傷了。
「燕雪……你傷得重麼?」
「還好。」
听了關雪羽所說的話盧幽放心了。
最起碼她知道即使關雪羽受傷傷勢也必然不會太嚴重否則他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你呢過龍江?」
「很好老前輩不必擔心……」
說了這句話雙方都不再吭聲。
四只眼楮緊緊地對看著他們雖然都開口說了話但卻都知道此時此刻是絕對不適宜吐氣出聲的。
那是因為一個練習上乘氣血功力的人一旦受有外傷即所謂的「炸血」設非本身通曉防範之法那是相當危險的此時此刻尤其不適宜開口出聲說話一旦走了元氣更是危上加險這一點關雪羽與過龍江二人心里都十分清楚是以一經出聲之後迅即閉口不再多說彼此眼神里雖然凝聚著無比的凌厲卻也都知道這一次的交鋒勢將到此為止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過龍江一聲不吭地走了。
他是帶著無比的遺憾忿恚離開的也許他永遠也難以想通何以在短短兩三個月之後關雪羽竟然會有了如此不可思議的進展其武功之高居然足以與自己抗衡真是士隔三日刮目相看了。
服下了七指雪山的靈藥復經盧幽指點包扎以後關雪羽覺得舒服了。
在此山居鵝毛小店里他們暫時住了下來眼前已是第二天黃昏時分。
關雪羽遵從盧幽的囑咐運行了一遍靜功覺得氣通血暢分明已無大礙只是要想施展高深的內氣之功暫時還不能夠還得慢慢休養幾日。
遠處寺廟里傳過來寧靜的當當鐘聲透過敞開的窗扇所能看見的是橘色的天、蒼郁的山一樹山茶花開得煞是艷麗正有一只鵲雀飛落其上翹著尾巴只管喳喳地叫個不休。
他腦子里一霎間想到了許多事尤其是遠在出雲寺的麥小喬更令他懸心不下方自離開的鳳姑娘當她悉知自己不告而別更不知又將是如何的傷心失望?
一想到這里他真是無限惆悵胸中像是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真有說不出的氣悶卻是萬般無奈憑訴無言這番情景設非是當事者局外人實在難以捉模了。
站起來望了一圈只覺得心神甚是不寧。
這是一排長茅草所措的客舍約有十來間盧幽與關雪羽各選一間恰是長舍的兩端。
盧幽性喜安靜又不喜與外人交往特意選了最里面的靠山根兒的一間整天足不出戶除了關雪羽晨昏兩次前往定省之外簡直就看不見她的人影兒。
關雪羽滿打算把盧幽先行護送青城山燕雪峰以便由家人好好侍奉照顧一面正可請示父母未來之行止。
他私下更有一個打算想听听父母對自己未來婚事的意見麥姑娘總是一千個好無奈父母卻是對她一無所知總要設法向父母暗示說明才好……
自從那一夜大雨之時在朦朧中見過了麥小喬一次直到如今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她了。想到她的孤苦伶仃一個女孩子家客居在寺院里日與古佛青燈為伴再加上毒病作的痛苦折磨真是不堪設想……鳳姑娘曾說過治好了她的毒傷以她性情顯然不會說謊果真如此經過一段時日的調養現在應該復原如初了只是她可曾仍然還住在山雲寺?
想到了這些一顆心可真是亂極了真恨不能插翅飛向石頭嶺出雲寺去探個究竟。
然而這畢竟是一件前此從來也未曾經歷過的事情女孩子家的心態習性向來是難以捉模咱己將如何面對、自處?可一真是無所借鏡遵循一個處置不當保不定便像是鳳姑娘一般弄得焦頭爛額雞飛蛋打豈非是糟糕透頂。
這就不免又聯想到了鳳姑娘……平心而論人品武功模樣兒……鳳姑娘哪一樣可也不差即使個性倔強行為任性也只能怪她幼失母愛被父親寵壞了說到對自己的恩情一面關雪羽便只有內疚與慚愧的份兒了——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