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州的雪是濕漉漉的,落地便會化成晶瑩剔透的水珠子,透亮的都能映出人影。尋找最快更新網站,請151+在京城呆了幾年,習慣了那種蕭瑟的干冷,到了這里反而有些不大適應。
書房的碳火盆子燒的正旺,我抱著個手爐子縮在榻上取暖。這天氣是一天比一天怪異,濕漉漉的雪竟然年後才開始紛紛落下,比之京城晚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了。
「少爺,午飯好了,大娘讓你過去。」小玉拍了拍身上的雪水,即便撐了傘,依舊擋不住外頭如鵝絨狂舞一般的雪花。她口中的大娘便是我的女乃娘了,如今這樣稱呼久了,也不好勉強她改口。
我點了點頭,急忙奔了過去。司馬霖代替賀寧王上京述職,順道將去年的歲貢繳納上去,是以他走了的這些日子,我的耳根子總算清淨不少。只是這年關之際,家家戶戶都忙著過年,為了吃上一頓好的,難免就會拿出家中的一年的收成和積蓄來。這就直接導致了小偷小模的盛行,這些日子可苦了展廷玉和他手下的一群捕快了。
「好香啊!」滿桌的好菜,簡直讓我口水直流三千尺了。可惜手還沒有伸過去就被女乃娘一筷子抽了回來,阿爹不在,女乃娘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範了,訓起我來那叫一個滔滔不絕、沒完沒了啊。
「少爺,過了這個年您都十七了,怎麼還那麼沒規矩?」說完還是心疼的模了模我的手,順道將筷子塞進我手里道︰「周管家還沒回來,少爺要是餓了就先吃吧。」
「我哪有很餓,只是好久沒吃女乃娘做菜了,一定很好吃,我饞嘴罷了。」放下筷子,我雙目有神的緊盯著門外,風雪已經漸漸停歇了,但這濕冷的感覺宛若被包在半干不干的棉衣之中,渾身不舒服。管家從夜色中走來,收起紙傘又彈了彈身上的積雪才踏進來。
我傻眼的瞧著他問道︰「管家大叔,你這是做什麼?」手里提著倆粉女敕女敕的燈籠,樣式雖然簡單,但勝在做工精細。
「少爺,老奴姓周。」管家大叔頗為不悅,這些不悅似乎積攢多年,到了賀州便毫無束縛的爆發了,「少爺要記住。」
我敷衍的點了點頭,果然他的臉色瞬時又恢復正常道︰「這是花燈啊,明天是上元節,老奴做了兩枚燈籠,少爺明天也給自己歇兩日去玩玩吧。」
上元節?
不是他提醒還真是忘了,往年在京城,阿爹總喜歡帶我去看燈會上的喝酒斗詩,看沿街的猜燈謎大會,那都是一年之中少見的趣事。
經不住管家大叔的攛掇,加上小玉對此興趣頗為濃厚,女乃娘發話道︰「即便少爺沒興趣,可你怎麼能放心小玉這麼如花似玉的閨女一個人去?」
于是乎就演變成上元節的晚上我這個少爺成了小玉的保鏢,緩她兩步靜靜的跟著,這小丫頭倒好,一個勁的往人堆里扎,拉都拉不住。
「少爺,這里這里!」
稍不留神,再回首,小玉已經在幾十步開外的地方向我招手道︰「少爺你看他們在干什麼,下棋嗎?好奇怪!」
我本就懶得過去,但被她催的緊了又不好再推月兌,只能湊過去瞧瞧這個令她瘋狂大叫的場景。高台周圍被圍得水泄不通,我擠了許久才勉強擠進去。賀州上元節的擂台倒是搭得很寬敞,我到達的地方正是斗畫區,而小玉之所以如此驚叫大約就是台上作畫之人正左手舞劍,右手執筆在三尺長的畫布上勾勒出一幅秀麗江山。
「好厲害啊,一邊舞劍,還能一邊畫畫。」小玉拍了拍我的肩膀,「少爺你也會武功,作畫嘛雖不是一流好手,但也不差。可惜沒將這兩樣本事結合在一起用到對的地方,真是可惜了!」
「別學女乃娘。」我一巴掌呼上去,她立刻很配合的啊了一聲。同時也刷刷刷的引來了一群殺傷力強勁的目光,這一刻我就是全賀州城最無恥、當眾打女人的渣男。
這里是待不下去了,我一把扯著小玉往人群外面擠過去。小玉半推半就,終究抵不過我的力氣。
「殿下!少爺,是殿下啊!」離看台越遠,她掙扎的也越發厲害了。不過再掙扎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連頭也沒回直接哼道︰「少來這一套,上元節在京城可不是小日子,他這會子大約還在承天門上吹冷風呢。」所謂與民同樂,大約就是他那樣的。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想寒冷冬夜站在城樓頂上遭這份罪。
「少爺我沒騙你,真的。」她似乎有些急了,口氣中除了對我的不滿還有無奈何焦慮。
我無奈的轉過頭去,這才發現我們似乎走錯路了,難怪走了這麼遠還在看台附近,原來竟是一直繞著看台走罷了。
「喏,就是那邊下棋的那個,你看是不是?」
「是你個大頭鬼啊。」方才沒打的一巴掌終究是補上了,這會子我的罪名算是坐實了,「那只是背影比較相像罷了,他才不會在這里呢。」
司馬君然到底對小玉做了什麼,怎麼一提起他,這丫頭就魂不守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