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瑩一笑,輕盈地走了出去。
「喜鵲你到廚房去,叫廚房加一份八寶鴨。」出了內院的月亮門,張雪瑩一邊對喜鵲吩咐道,一邊向二道院門走去。
「小姐您、、、、、?」喜鵲站著沒動。
「快去!」張雪瑩的聲音有著少有的嚴厲,腳下也是不停。
「是,小姐!」喜鵲無奈地說著,往廚房方向走去。
張雪瑩一個人走在院子里的陰影里,停在了外院那排廂房最後一個房間外。
她向四周看了看,舉手敲了敲門。
「誰呀?」里面傳來一個沙啞的低沉的聲音。
「我!」
門開了,露出老王頭又黑又瘦的臉,正帶著一絲疑惑看著她「小主子,您找我有事嗎?」
「進去說!」張雪瑩一邊低聲說,一邊閃身進了門。
老王頭的房間滿滿都是葉子煙的味道,一盞昏暗冷清的燈光映著老王頭干枯如柴的臉,顯得有些滲人。
「宮里來的方公公昨晚在江里遇難了!」張雪瑩眼楮也不眨地看著他細長的眼楮。
「哦?方公公?啊,就是昨天來宣旨的那個太監嗎?這可真是、真是太讓人意外了。」老王頭眼楮好似睜大了一點,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了一絲驚詫的神情。
「你說會不會太巧了一些?剛來王家宣了旨,晚上就遇難了?」張雪瑩借著昏暗的燈光,竭力觀察著老王頭的表情。
老王頭眨了眨細長的眼楮,囁囁道「這,都是命中注定的吧?閻王叫他三更死,誰敢留他到五更啊!唉,世事無常啊!」最後干脆雙眼望天,仿佛在與老天作無聲的溝通一般。
「你昨晚在干什麼?」張雪瑩問道。
「小、小主子,您這是什麼意思啊?我昨晚與王喜喝酒呢,差不多五更才睡。您不信,可以去問王喜!」老王頭臉上有一絲委屈的神情,毫不遲疑地答道。
「真的?」
「我敢發誓!」老王頭鄭重的回答,舉起右手。
「好,我會問王喜的,他在哪里?」
「在隔壁!」
張雪瑩轉身出了房門,走到隔壁敲了敲門「王喜,你在里面嗎?」
門開了,露出王喜憨厚的黑臉「三小姐有事嗎?」
「昨晚你干什麼了?」張雪瑩徑直問道。
「哦,昨天陪王伯喝酒來著。」王喜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喝到什麼時候,他一直都在與你喝酒嗎?」
「是的,從昨晚院門落匙就開始喝了,過五更才回房歇息的。」王喜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又望了望她身後的老王頭。
「哦,好。」張雪瑩松了口氣,轉身向內院走去。
「王伯,三小姐這是怎麼了?」王喜模了模腦袋,唉,昨晚的酒勁太大了,喝了一會就昏睡過去了,醒來都五更了,到現在頭還暈呢!
「哦,沒什麼。」老王頭咧著嘴,好像笑了一下,又轉身進了自己屋子。
看來真不是老王頭干的,這就好,夜路走多了多半會遇到鬼。老王頭再藝高人膽大,可那是宮里的太監啊!別連累到姐姐一家才是。不過,昨天宣旨的時候,老王頭又不在身邊,方公公對自己奇怪的態度與她們母女三人的猜測老王頭應該不會知道。他又有什麼理由去向方公公一行人動手呢?看來應該是自己多心了。張雪瑩一邊走,一邊想著,放下心來。
羅知府在府里一會呆若木雞,一會唉聲嘆氣,眉頭皺得像是能夾死蒼蠅,臉臭得像是多年便秘。
「老爺,您用些飯吧,身體要緊啊!」盧氏在一旁苦苦相勸。
「唉,吃什麼飯啊,弄不好這次要掉吃飯的家伙呀!」羅知府頓了頓腳,有氣無力的坐在了椅子上,像一癱爛泥。
「這,听您說方公公倒不似遇上江浪翻船的。他是不是被什麼厲害的仇家盯上了,所以才遇害的呀?」盧氏一邊把參茶放到他手中,一邊猜測道。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被害,事情出在我的地面了,我都是難辭其咎啊!」羅知府悲淒一笑,搖了搖頭。
「那,您能不能將功補過,畢竟您剛上任啊!」盧氏問道。
「將功補過,怎麼補?」羅知府攤了攤手。
「方公公是出了王家才出的事?咱們可以給王家推在身上!」盧氏低聲道。
羅知府一驚,爾後搖了搖頭「不行,王正現在是平將軍的人,這樣不是牽扯上了平將軍?」
「哎,老爺您別急嘛。我的意思是咱們可以推到王正與曾泰的幫主之爭上面去。就說是曾泰的心月復不忿王正受封,為替曾泰報仇才犯下這滔天大罪。而且,您不是說王正才被封了個小小的從七品侍從郎嗎?又不是什麼實缺,可見平將軍與聖上並不看重于他。我可是听說北方一個大糧商因獻軍糧有功,被聖上封為了五品,而且補了個實缺呢!所以,老爺,您不必顧忌太多,小心太過。」盧氏柔聲細語的說道。羅知府看了一眼自己這個溫柔嫵媚的填房夫人,凝神想了起來。「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冒冒然直接查王正卻是不周全,我這就寫封信給平將軍,看看他的意思。」他此刻已平靜了下來,舉步向書案後面走去。「伯父,我是羅風!」外面響起了羅風的聲音。「進來吧!」羅知府說著,沖盧氏揮了揮手。盧氏會意的點點頭,轉身進了屏風後面。「這麼晚了有事嗎?」羅知府看向一臉倦色的羅風。「是的伯父,是關于那批遇難的侍衛。」羅風小心地看著羅知府,卻不料羅知府並沒有發怒,只點點頭「嗯,說下去。」「是!」羅風瞬間來了精神「我與仵作仔細查驗了那二十幾具尸體,發現那些尸體有都沒有外傷、沒有中毒的跡象,確實是被淹死的。」
羅知府長長出了口氣,用力拍了一下書案「那就是說,此事沒有可疑?」「不,正因為這樣才有可疑。您想啊,船漏水下沉,眾人一定會驚慌失措,急于逃命。昨晚是初七,月如新眉,並不明亮,沉船之時肯定船上的燭光也熄滅了。眾人在黑暗中,驚慌之余互相奔逃肯定會免不了撞在一起,或是撞在柱子等物體上,可是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撞痕,第二,眾人臉上沒有一絲驚恐害怕的神情。相反,平靜得宛如在睡夢中死去一般,這就是最大的疑點。」羅風嚴肅而肯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