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邀請他們一同上路,一路上,他們的都問關于高家小姐死之一事,與你父母的事情。我知道,暗地里是沖著張家來的。最後我想起來,他們姓平,應該是平將軍的家奴。顯然許松將高小姐之死與當年平將軍生母之死拉在一起,引起了平將軍的注意。派家奴來打探來了,我接過他們的銀子便發現上面有毒。」老王頭苦笑一下。
他看向張雪瑩,昏濁的老眼里有晶瑩閃過「我想著,是我上次太過沖動行事,給您帶來了麻煩。不如就順水推舟,讓他們毒死了算了,消了平將軍的疑心。可、可是,小主子,當我看見您那麼關心我、緊張我。老王頭我實在是舍不得拋下小主子啊……」他說著啜泣起來。
張雪瑩見這個瘦小的老人如同孩子一般的輕泣聲,不禁也紅了眼眶「我還沒罵你呢,沒我的命令,你居然又自作主張?試探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淹嘛。現在兵匪頻頻,你不想著好好保護于我!居然想一死了之?你太不忠心了,沒我的命令你可不許死。」說到最後,聲音也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是,小主子,沒您的命令,老王頭絕對不死,一直保護您。」老王頭淚水未干,卻露出一個高興地笑容。
「哼,這還差不多。怕什去?都告訴你對什麼事都裝著不知道就行了。現在吳大夫去報官了,我看他們還現不現形?又如何自圓其說!」張雪瑩眼露冷光地說著。
「上次許松來時,我瞧得真真的,他向你施暗器,試探于你,今天這兩個人顯然是听了他的話才下此毒手,以作試探。在他們眼里,真是寧可殺錯,不可放過啊!」張雪瑩小聲說道,眼里慢慢露出一絲堅韌與決斷。
「老王頭,問題的關鍵在許松身上,別人只是听他怎麼怎麼說,到現在只有他才是真真實實懷疑于你。你想個法子,讓他改口。承認自己十四年前受了平大人的遷怒,蹲了冤獄。心有不平與不甘,所以才借高麗之死大作文章。記住,千萬不可殺了他,我要的是活著的許松因為愧疚與惶恐,故而幡然悔悟。」她轉過身,目光熠熠地看向沉默不語的老王頭。
「能做到嗎?」。
「行,小主子放心。」老王頭毅然答道。
「這就好……」。
「呀,小姐,原來老王回自己房來了呀!」門外傳來喜鵲的聲音,門推開了,喜鵲嘟著嘴走了進來。
「廚房地上太冷,老王頭當然該回房歇息。」張雪瑩淡然道。
「好了,把蜜棗放在他桌上,再給他端壺茶水來。我先回去了!」張雪瑩說著,又看了老王頭一眼。
老王頭輕輕點了點頭,恭敬地說「謝小主子,小主子慢走。」
張雪瑩點點頭,踏出了房門。
回到上房,張雪瑩見梅氏房中的燈還亮著,便敲了敲門。
「是瑩兒吧,進來。」梅氏的聲音傳來。
張雪瑩一笑,推開了房門「伯母的听力真好,只听敲門便知道是我。」
「那當然,你在我膝下九年了!老王可好些了?」梅氏一笑,從床上坐起來。
「嗯,好多了,我讓喜鵲再在那邊照看一會。」張雪瑩走過去坐在梅氏榻沿。
「唉,那就好!」梅氏放心的松了口氣。
「伯母,姐姐和姐夫還有巧姐兒、聰哥兒都好吧?」
「嗯,好,你姐姐說雖然你姐夫被關了些日子,但好在人沒受罪。過幾天就放出來了,只是賒了點銀子。不過破財免災,也沒啥可惜的。」梅氏聲音里仍有擔憂之意。
「姐姐既然這樣說,可見那些當官的是想趁機斂財而已,您就別再擔心了,身體要緊。」張雪瑩替她攏了攏被子。
「擔憂也沒法子啊,你伯父以前就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女大了,他們的所思所想又豈是我能掌控的!」梅氏說著,深深看了張雪瑩一眼。
張雪瑩心中一跳,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只以一個淡笑掩飾過去。
「好了,去睡吧,明天還要上清泉寺去呢!」梅氏見她裝傻充愣,不禁有些泄氣。
「好的,伯母晚安。」張雪瑩柔順的應到,又細心的替她籠好被子,才輕輕退了出去。
「唉!」在她關門的那一剎那,梅氏在黑暗中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張雪瑩手一抖,不禁落下淚來,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不能再將此事拖下去了。
回到房間後,她沒有馬上睡下。而是拿出筆墨慢慢寫了些什麼在一方竹簡上。
寫好後,她小心的放在了自己的荷包里才去歇息。
第二天一早,梅氏急匆匆的吩咐了連夜趕回的張媽媽幾句,便讓張貴趕著馬車將她和張雪瑩送到了清泉寺。
進了大雄寶殿,梅氏帶著張雪瑩虔誠無比的給如來佛祖上過香後,依例來到了觀音大士殿。
趁著梅氏闔目誦經的功夫,張雪瑩悄悄從荷包里取出一樣東西輕輕放到了簽筒中,然後靜跪在一旁看著高高在上的、一臉慈悲的菩薩。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梅氏誦完了經,又恭敬虔誠的磕了三個頭,由張雪瑩扶著慢慢站了起來,拿起了香案上的簽筒。
她閉著眼楮,一邊在心中祈禱,一邊搖晃簽筒,張雪瑩玉指輕輕一拈,一根佛簽輕輕掉落在地上。
梅氏聞聲睜開眼楮,撿起地上的佛簽。
她捧著佛簽,看向簽文。
忽然,她身子猛然一顫,眼楮里露出一絲驚慌與悲傷,看了張雪瑩一眼。
張雪瑩接過她手中的簽文,只見上面寫著「瑞雪瑩瑩思悠悠,本有佳期一夕休;佳緣雖斷情猶在,素衣竹釵奉高堂。」
她長長嘆了口氣,恭敬地跪下向觀音像拜了一拜「謹遵觀音大士法旨。」
梅氏在一旁已經臉色煞白,失魂落魄地看著那尊普渡世人的佛像,嘴里輕聲道「怎麼會?菩薩您是不是弄錯了?」兩滴碩大的淚珠流下臉頰。
張雪瑩急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輕聲道「伯母,有幾個有此福分,能得到觀音大士的點化,您應該為我高興才是。」
「不、瑩兒,這不可能……」她驚惶失措的猛搖著頭,淚水有如斷線的珍珠一般紛紛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