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雄點點頭,眼楮有一絲濕意「如果真是這樣,我這多年的心結也就放下了。去年我的人查到你嫁在宣寧,本想去接你的。沒成想咱們爺倆提前見面了,好,太好了。」
「對了,俊兒,上前見過外公,你親外公雖沒了,但我的親大伯也如同你的親外公一樣。」粱氏對一旁的高俊招招手。
高俊正氣粱雄對張雪瑩的見死不救,勉勉強強叫了聲外公。
「唉呀,這就是我的大外孫子,長得真俊,哈哈。」粱雄高興的拍了拍高俊的肩膀,高俊被拍得呲牙裂嘴。
粱雄與高粱氏說了一會話,又向粱雄介紹了平氏一家。
張雪瑩上前見禮的時候,毫不客氣的瞪了這個死老頭一眼。
粱雄一怔,又笑了「小夫人,還在怪我?唉,那人想靠你月兌身,怎麼會殺了你呢?哈哈,小心眼,還瞪我。今天心情好,不與你計較。」
張雪瑩垂下眼瞼,癟癟嘴︰姐今天心情不好,也不與你這個什麼公計較!
「好了,我還要回宮交差,你現在住在哪里,明天咱爺三再好好相聚一番。」說了會子話,粱雄抬頭看了看天色,對高粱氏說道。
「哦,我現在住在李尚書家,俊兒與他們二房的李梅訂了親。」高粱氏說道。
「二房好像只有兩個庶女啊?一個還過繼給了大房。」粱雄眉頭一皺,眼一瞪「你居然給俊兒娶個庶女作老婆?我決不答應。」
「這事說來話長……」高粱氏想解釋。
粱雄手一抬「既然話長便以後再說。我會去接你們到我那住的。」說完,轉身帶著人走了。
「堂哥,廠公是個什麼官啊?」高盈看著粱雄的背影,問高俊。
「廠公?廠公就是太監……」高俊說道,回頭看著高粱氏「外公是個公公啊?!」
「怪不得頭發都那麼白了,卻沒胡子!」張雪瑩小聲道。
「我,我不知道!」高粱氏既尷尬又無措。
平氏狠狠拽了一下高盈的袖子,瞪了她一眼「走吧,你嫂子心情不好,你還有閑心在這胡說八道。」
回去的馬車上。誰也沒說話。眾人心情很復雜。
張雪瑩陷入傷心、迷茫中,高俊則對意外收獲一個當公公的外公感到不可思議,高粱氏心中則只有滿滿的歡喜,卻又要故意作出一副淡然的樣子來。
第二天一早。平果兒派來接張雪瑩的馬車一早便停在了張府外面候著。
梅氏與汪氏對于張雪瑩要到平家為平家夫人診治的事一直心懷忐忑。要出門時又拉著她囑咐了不少的話。才不放心地讓她乘車而去。
下了馬車,平果兒的貼身大丫環墨菊在前面恭敬地引路。張雪瑩邊走邊覺得自己此時就如紅樓夢中的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
一路上皆是佳木蔥蘢,奇花炳灼。那門欄窗。皆是細雕新鮮花樣,並無朱粉涂飾;一色水磨群牆,下面白石台磯,鑿成西番草花樣,絲毫不落富麗俗套。
越入里走,便是崇閣巍峨,層樓高起,面面琳宮合抱,迢迢復道縈紆,青松拂檐,玉蘭繞砌,金輝獸面,彩煥螭頭。
進入抄手游廊,順著游廊步入。只見上面五間清廈連著卷棚,四面出廊,綠窗油壁,更比前幾處清雅幽靜,上面寫著「思故居」。
墨菊帶著她進了院子,一路上丫頭僕婦無不屏聲靜氣,低頭輕行,見有客人只上前請安,誰也沒敢抬頭打量。
張雪瑩暗暗點頭,平府的家規可謂森嚴。
「稟夫人,小姐,高少夫人到了。」墨菊隔著垂花簾子稟報道。
「請高少夫人進來吧!」里面傳來平果兒清脆的聲音,話音剛落,一只白生生的縴手便掀起了簾子來。
張雪瑩進入屋子,丫頭將她引到榻邊。只見平果兒早站在那笑盈盈地看著她「張姐姐,我還是隨她們叫您一聲張姐姐吧,這樣親切些。」
張雪瑩點點頭,叫了一聲平小姐,便將視線落在榻上婦人的臉上。
婦人看上去四十左右,面容清瘦,略帶萎黃,嘴巴稍有些歪,影響了她清麗的相貌,此時正帶著一個平易近人的微笑看著她,並輕輕向她點了點頭。
「雪瑩見過平夫人,夫人安!」她中規中矩地請了安。
「張姐姐請坐吧!夏濃倒茶來!」平果兒親自端過一個小杌子來。
張雪瑩謝了,坐下。
「那我們先來探探脈!」她對平夫人秋氏說道。
秋氏點點頭,伸出自己瘦可見骨的手臂。
脈象浮緩無力!
過了一會,她收回手「夫人右邊身子能動,這說明現在給您看的大夫是位高手,對于一個小中風十幾年的人來說,這算得上的奇跡了。」
「張姐姐,我只想知道您能不能再給我們一個奇跡?」平果兒說道,聲音不大,卻自有一股威儀。
張雪瑩想了想「按我的方子調理,每隔三天再施針一次。三個月後,雖不說能讓夫人如正常人一般,可慢走、說話,左邊身子恢復知覺還是沒問題的。」
「真的?」平果兒眼楮一亮,面頰緋紅。
「真、真的?」平夫人也追問道。
張雪瑩點點頭「但過程比較辛苦,您們一定要相信我,而且一定要按我說的做。」
平果兒看向秋氏「母親!」
「我們听你的。」秋氏吃力地說道,眼中露出堅定之色。
「好,咱們今天算第一天。」張雪瑩說著,拿出銀針來。
先要將太陽、四白、風池、地倉、頰車與合谷扎上針。太陽是沿顴骨弓內緣進針,向頰車透剌,幾乎穿透整個面頰,針也非常細長,稍不注意扎偏,便會引起面部永久性癱瘓。她屏聲靜氣,小心翼翼的用著針,房內安全的只能听見自己的呼吸聲。
「待針我扎您下一個穴的時候,你會感到麻痛感,很強烈,便請您一定要忍住。」張雪瑩對秋氏說道,從風池下針,向結喉深處剌去,必須要達到一點五到二寸的深度,她只能靠手感。汗水悄悄流向她的眼楮,帶給她一陣剌痛感。
平果兒急忙取地帕子輕輕為她拭了拭汗,小手微微帶著顫意,太可怕了,那麼長、那麼細的針,直接剌向喉部。她感到自己一背的冷汗,自己開始太大膽,太魯莽了,若是一不小心母親出了事。
她有些置疑自己的決定,考慮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張雪瑩換針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她猶豫與後怕的神色「別怕,不會有事的。」她輕輕安慰了平果兒一句,輕輕吁了一口氣,舉起手中的銀針,這是最難的一針,要將地倉與頰車兩穴間互相穿透。要的是取巧的手勁。
經過小半個時辰,秋氏臉上滿是閃著銀光的銀針,猛一看,非常嚇人。
「好了,今天的針先扎到這里,我開藥方子,每天三次。」張雪瑩吁出一口氣,拭了拭汗,走到桌邊,那里早擺好了文房四寶。
「羌活20克、獨活20克、秦艽20克、路路通20克、雞血藤30克、當歸20克、木瓜30克、懷牛膝20克、薏仁50克、大棗50克、枸杞50克、黃 50克、桂枝15克、伸筋草30克」方子寫好後,平果兒拿起來輕聲念道,然後指著其中幾味藥說「別的大夫也用過這幾味藥。」
張雪瑩邊收拾東西邊說道「薏仁祛風除濕,通絡止痛,用雞血藤、當歸、大棗養血和血,重用枸杞以補益肝腎,諸藥合用,經絡之濕邪得出,氣血得養,肝腎得補。藥性又溫和,很適合一開始的治療。七天後,要換藥方的。」
「張姐姐的銀針術在太醫院也無人能及!累了吧?吃些小點心,墨荷倒杯參茶來。」平果兒拉著張雪瑩坐下,態度又親昵了幾分。
「平小姐,既然您信任我,那麼有幾句話我要叮囑您。」
「請說張姐姐。」
「第一,夫人室內宜安靜、光線要柔和,避免噪聲、強光等不良刺激;第二,中風病人臥床休息,應取適宜體位。中經絡者宜去枕平臥,中髒腑者頭部略高,還要避免搬動。若嘔吐、流涎較多,應將頭部側向一邊總,這樣能防止發生窒息;第三,早期進行肢體功能訓練。如︰握拳、肢體屈伸等運動,一會我會教夫人的丫頭一套按摩手法,以後每天進行三次按摩,能幫助她血液循環,防止肌肉生硬壞死;這第四嘛,便是一定要與她多交流,讓她開口說話,不可讓她沉默不語。第五飲食宜清淡,少油膩、低糖、易消化的食品和新鮮蔬果。忌肥甘、辛辣等刺激之物。最後一點保持心情舒暢、起居有常、飲食有節,不能讓夫人有緊張、恐懼和焦慮等不良情緒。記下了嗎?」。
平果兒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太多了,一時沒記住。能不能請您寫下來?」
「好啊,可以。」張雪瑩當然只能答應。
「張姐姐,謝謝您了,我相信我母親一定會好起來了。」平果兒送張雪瑩出門的時候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