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一處僻靜的小花園里,已成為才人的羅心素正站在一個小亭子里看著初冬有些蕭瑟的景象。
常媽媽帶著一個盛裝女子走近她「稟羅才人,熊小姐來了。」
羅心素轉過身子,看著面前的女子︰臉似銀盤,眉稍濃、眼楮明亮似晨星。身上穿著一件桃紅銀絲夾襖,下配茜紅色馬面裙,發式是婦人打扮。她露出一個微笑「原來你已經嫁人了?」
熊小姐笑著,畢恭畢敬地行了禮「熊天碧見過羅才人,祝羅才人福壽安康!」。
「借你吉言了,請坐吧!」羅心素抬了抬手,自己先坐在了墊著繁錦墊子的石凳子上。
熊天碧謝過後,才輕輕挨著凳子邊坐下。
「熊家真是手眼通天的人家,我一個小小的才人本沒有資格接見外戚的,你居然能順利進宮見我一面。」羅心素輕聲道,听不出是稱贊還是其他。
熊天碧笑了笑「這次與相公隨父親進京,母親千叮萬囑,無論如何也要與您取得聯系。」
「你母親還好嗎?」。羅心素眼瞼微垂,看向自己手腕上那只碧綠的玉鐲子。
「母親還好!她老人家也是不久前才听聞外祖與外祖母遇難的消息,十分難過,整日以淚洗面,臥榻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慢慢好起來。她本想進京接您的,可派來的人剛走到半路,便听聞您已經進宮的消息。」熊天碧笑了笑,從袖子中拿出一個小包裹「母親听到後一方面為您高興。一方面卻又感到難過。她說,嫁進皇家不比尋常百姓,一生也許也與自家親人見不了面,又沒能為您置辦嫁妝,所以叫我一定要把這些銀票給您。」說完,打開布包「這里面一共有一萬兩銀票,算是她與大舅為您置辦的嫁妝。」
羅心素久久凝視著那一疊銀票,半晌才輕嘆道「她費心了,替我謝謝她。」說完,示意常媽媽將銀票收起來。
熊天碧似乎松了口氣。笑容綻放得更開了些「母親說。您們本為羅家人,姐妹之間互望相助本屬應該。她叫您一定要保重自己,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說,熊家一定會堅定不移地站在您身後的。」
羅心素慢慢笑了。滿意地看著熊天碧。輕聲道「告訴您母親。她與我同流著羅家的血,自然是相親相愛的。以後,若是有可能。叫她上京城來瞧瞧我吧,我想她與大哥了。」說完,神情變得有些哀戚,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熊天碧輕輕拉著她的手「恕我說句大膽的話,按輩份我本該叫您一聲姨母。這次進京城後,我與相公便不會走了,若是您有任何需要,不便出宮的,您只管吩咐便是。」
「好、好,以後若有事,我會叫常媽媽或者侍書前去尋你的,她們是我羅家的老人。」羅心素拍了拍她的手,從自己發髻上取下一只金瓖玉的牡丹琳瑯釵「你新婚我也沒送你什麼,收下這只釵吧,我的首飾多是陛下賞賜,不便贈予你,只有這只釵子是我以前的愛物。雖說不值幾個錢,卻是我一片心意。」
「哎呀,這!」熊天碧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她激動的站起來,跪下行了個大禮,口中說道「謝才人,不,謝姨母賞賜。」
「好孩子,起來吧,與自家姨母客氣什麼。」羅心素一笑,顯得很高興,伸手拉起熊天碧。叫與自己年歲相當的人為孩子,倒顯得一點也不為難。
兩人之間倒顯出幾分親昵來,又談了一會,熊天碧才向她告辭。
「才人,大姑女乃女乃主動示好,是不是表示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了?」待熊天碧走後,常媽媽上前輕聲問道。她是盧氏身邊的老人,自然知道自家夫人與前羅夫人留下的一雙兒女間那些往事。
羅心素收斂臉上的笑容,冷哼一聲「只不過瞧我進了宮,又得了陛下幾分寵愛罷了。她嫁去熊家八年,自然懂得什麼是有利可圖。」
「那您真要與她們合作嗎?」。
「由不得我不與她們合作,她說得對,明面上我們可是同父親姐妹,同是羅家人。互相幫助,達成各自心中所願自是應當的。再說,我也需要她們在我身後。」她看向小園子里頹敗凋零的花草樹木,嘆了口氣「以前畢竟還是太天真了,以為進了宮,討得了陛下歡心,便可以……!誰曾能想到,這後宮里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凶狠陰險。皇後有父兄撐腰、貴妃有兄長佷兒撐腰,淑妃有家族、敬妃有伯父,只有我,什麼都沒有。就連自己父母死得冤枉都不能替他們報仇血恨。熊家主動來示好,正是給了我可以依靠的後盾。由不得我清高下去,我,真的很需要他們。進宮這兩個月來讓我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朝廷與後宮是密不可分,互相依靠的。」
常媽媽點點頭,突然又想到一事「對了,那對兄妹上京城來以後,您一直將她們養著。現在是不是該安排她們去找那人了?」
「還不急,先養著吧,我有一種感覺,他們以後會派上大用場。」羅心素拈起一朵殘缺的花,用手指狠狠碾爛。
「常媽媽,將這一萬兩銀票收好,在這宮里也少不了這些黃白物。唉,看我糊涂的,剛才竟忘記問熊天碧她的新婚夫婿是哪家的名門公子。」羅心素蹙著秀眉,抱怨道。
「您別惱,奴才去打听便是。」常媽媽上前扶著她「天冷,還是回玲瓏軒吧。」
兩人離開了小花園。
熊天碧從金水門出了宮,上了一輛停在外面的華蓋寶頂馬車。一只大手伸過來,握住她柔女敕的小手,拉著她坐下「怎麼樣,可見著羅才人了?」
熊天碧嫣然一笑「嗯,見著了,她也收下了銀票。」
她身邊的男子將她摟進自己懷里,低頭在她白女敕的臉上親了一下「她沒為難你吧?」
「為難?她巴不得我前去向她示好呢!」熊天碧想起羅心素在亭子里那一通作派,笑出了聲。
「想來也是,一個小小的才人,在宮里若沒有宮外有力的支持,別說平步青雲了,弄不好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男子方正的臉上有一絲輕視,他,居然是高樺。
熊天碧蕩漾著水意的眼楮看著他,玉手輕輕撫模上他的臉,吐氣如蘭「相公,我這邊的事進行得很順利,您那邊的呢?」。
高樺臉上露出一絲為難與愧疚,輕輕按住在自己臉上不斷摩挲著的那只玉手「碧兒,對不起。我本想一見她們便說清楚的,可是,我終究開不了口。」
熊天碧一听,臉上露出幽怨之色「早听說那張氏長得如花似玉,美貌非常,你定是被她迷了心竅,舍不得了。」
高樺將她摟得更緊了,俯下頭不斷在她頸子里吻著,嘴里含糊地說著「不是,我心中真正心悅的人是你。你不應該置疑我對你的心!只是,我萬沒想到張氏居然真的到高家作了節婦,而且在宣寧淪陷的日子里奉母護妹。一路逃亡到京城,也多虧了她。我心里只是為難,只是對她有愧。再無其他。」
熊天碧粉面緋紅,眼楮變得霧朦朦的,低喘道「那你若是實在為難,便、便留下她吧。我這幾天也在想,你與她和離,實在是對你的名聲大大不好,難保會背上一個忘恩負義的壞名聲,對你的前程有阻礙。」
高樺俯在她胸前的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微笑,嘴中卻說道「不行,我誓要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再愧對她,我也要與她和離。我舍不得你心中難過!」嘴一張,已含住熊氏因衣襟大敞而悄悄探頭的那枚紅果。含在自己嘴里面輕輕舌忝弄起來。
熊氏臉紅得幾欲滴血,身子軟軟的倒在他懷中,低聲申吟了一下「相公,不要,在、在馬車上。」
「不行,我想你了,你不知道,我恨不能天天擁你在懷里。」高樺一邊手,手已經向熊氏裙下探去。
熊氏最後的一絲清明也隨著他的動作與情話飄散不見,只余下嬌羞與甜蜜。
馬車停在紫燕街一處高大寬敞的宅院外,高樺扶著低頭疾行的熊氏回到了自己院子。
熊氏臉上的緋紅仍未消失,水汪汪的眼楮像是浸泡在蜜水里,不時嬌嗔著睨高樺一眼。
高樺滿足得像一只飽餐一餐的貓,盡情欣賞著自己妻子的嬌艷與羞澀。
「明天我便要到吏部上任了,雖說這次只是補了個從七品的左給事中,可我已經很滿足了,我會好好干,早日為你掙一份誥命,不給岳父大人丟臉的。」高樺將她摟在自己懷里,在她耳邊輕輕說著。
「相公,我想得很清楚了,明天我們就去張家找張家人說清楚吧!也該把婆婆與小姑、小叔子接回家來了。住在那里,實在不成樣子。剛上京城,你還未去上任,別人自然不知道。若是日子久了,難保有人私下議論,說您德行有虧,棄原配與家人不顧。」熊天碧輕聲說著,話語雖流露出不甘與無奈,卻顯得情真意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