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媽媽急忙扶著羅心素躺下,然後紅著眼眶走出臥室。
文婕妤帶著一個老嬤嬤正一臉焦急的快步邁進來。
常媽媽眼含熱淚的迎了上去「謝謝婕妤娘娘來看我家主子!」,聲音哽咽得無乎說不出話來。
後宮出事後,眾妃嬪都在等著帝後的反映,見禧珍公主只是一個抄寫女則十遍的懲罰下來,眾人便明白了風向,沒有一個人來看羅心素。文婕妤是第一個來的人,也或許是最後一個了!
文婕妤自是明白她傷感的是什麼,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輕聲問道「妹妹可醒了?」
常媽媽抹了抹眼淚,點點頭「婕妤娘娘請進!」,轉身掀開內室的七色珠簾。
文婕妤一踏進去,便看見羅心素神色憔悴、面色蒼白的躺在那里,費力的扯了一下嘴角,終是沒能露出一絲笑意,叫了聲「文姐姐!」<,豆大的淚水便爭恐後的掉了出來。
文婕妤唉喲了一聲,急忙快步走過去坐在榻沿上,柔聲道「妹妹快別傷心了,仔細傷了眼楮。」說完,從懷中扯出條紫色鮫帕輕輕為羅心素拭了拭眼淚。
「謝謝姐姐不嫌妹妹這里的血穢氣沖撞了您!」羅心素哭了好一會兒,才哽著聲音說道。
「妹妹別說傻話了!」文婕妤柔聲道,又問侍候在一旁的常媽媽「嬤嬤,太醫院是哪位太醫來看的?藥可熬給妹妹喝下去了?」
常媽媽急忙上前一步細細答了。
文婕妤听了,輕舒了一口氣。對羅心素道「我帶了一支近百年的老參來,還有些上好的白燕,你一定要養好自個的身子。你還年輕呢,陛下又寵你,以後還會有小皇子的。」
羅心素流著淚默默點了點頭。
「對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明知道頭三個月胎象不穩,你看你又是在園子里逛,又是與禧珍公主直接對上的?你若是避開她,不也就沒今天這出事嗎?」。文婕妤帶著一絲關懷的輕責說道。
羅心素搖了搖頭,拉住她的手「姐姐。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我月信一向不穩。這個月還沒來,我以為跟以前一樣,有時候幾個月才來一次。我若是知道了,怎麼會到處亂跑。怎麼會不避開那個災……禧珍公主呢?」說完。又伏在錦枕上哀哀哭泣起來。
文婕妤蹙著眉想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這不對呀?」
「哪里不對?婕妤娘娘!」一旁的常媽媽問道。
「就算你不知道自個有他身子,難道每個月給你請平安脈的太醫也不知道嗎?」。文婕妤壓低了聲音對羅心素說道。
羅心素一听如遭雷擊一般,身子猛顫了一下。瞪大眼楮看向滿臉疑惑的文婕妤,眼神慢慢變得驚恐,又變成滔天的恨意。
「是的,我一急一傷心怎麼把這事給忘記了!」她喃喃說道,又對一旁的常媽媽說道「你這就去稟了皇後,告訴她,給我請平安脈的杜太醫一定有鬼。」她咬得牙齒咯咯作響,一字一頓地說道。
「慢著!」文婕妤突然伸手擋住了正欲邁步的常媽媽。
「妹妹不急,這樣不妥。你應該知道給嬪妃請平安脈的太醫是由誰指定的!」她輕聲而緩慢地說道,眼楮里流露出一片慎重。
羅心素蒼白的臉更沒有血色了,一雙浸過水的眼楮更黑更大了,死死地瞪著地面,身子瑟瑟發抖。
「好了常嬤嬤,你與桂嬤嬤在殿門口侍候著,我與妹妹說幾句話。文婕妤對一旁的兩位嬤嬤說道,明艷動人的臉上威儀漸露。
待兩位老嬤嬤退下去後,文婕妤將錦被拉起來,緊緊圍住尤在發抖的羅心素,低聲道「不管你是如何傷心,也不管你是如何的恨。眼下你若有一絲一毫的反擊,無疑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過了半晌,羅心素才抬起頭,不憤的問道「難道就這樣算了嗎?就算我低賤,可、可我月復中那塊肉畢竟也是陛下的骨血啊!她這樣是謀害皇家子嗣!如果陛下知曉真相,就算她貴為皇後,也輕饒不了她。」
文婕妤面色更嚴肅了,搖了搖頭「我都能想到的事,陛下就真的想不到嗎?」。
羅心素臉上的怨憤更加深了,還多了一層不敢置信的傷心,哽咽道「您騙我,陛下不會如此待我的。」話雖如此說,畢竟心已沉到了谷底,因為她也是個一點就透的人。
「唉,你也知道陛下為什麼要息事寧人。畢竟是結發夫妻啊!又有裴氏一族在後,又沒有確鑿的證據,陛下是要權衡一二才是。」文婕妤低嘆道。
羅心素淚如雨下,嬌小玲瓏的身子在錦被中顫得有如風中枯葉一般。
「哭過了,恨過了就打起精神來,裝著不知道,裝著是你自己不小心才失了龍子。在皇後面前也好,在公主面前也罷,都得藏起你的恨你的怨來。在陛下面前尤其要注意分寸,要傷心,但要強忍著;雖怨,卻要為他的難處著想。美人垂淚雖惹人愛憐,可看多了也會覺得厭煩。」文婕妤柔聲說著,細細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千萬不要在陛下面前過多的傷心流淚,也不要使小性子。要溫柔大度,要懂得為他犧牲個人感情。這,才是他心目中合格的嬪妃。記住了嗎?」。她扶著羅心素的肩膀,眼楮直直望進對方淚水盈盈的妙目。
「知,知道了!」羅心素柔順的點了點頭。
「知道了就好,放心吧,陛下是不會虧待你的,會補償于你的。」文婕妤信心十足的笑道。
「補償?」羅心素神色稍顯恍惚。
「是呀,讓你更加風光,讓你在後宮眾多女人艷羨的眼光中更上一層樓;讓你更有資格為你失掉的皇子報仇啊!所以,眼下你一定要听我的話,要忍,要柔順,記住了嗎?」。文婕妤輕柔的話語就像春日的暖風一般吹在羅心素的心田里。
羅心素點了點頭,神情慢慢變得冷靜起來「謝謝姐姐指點迷津!」
文婕妤露出一個放心而滿意的笑,站起來「好了,不打擾你休息了。好好睡一覺,起來後好好收拾一下,指不定晚上陛下會過來瞧你。」
「送姐姐!」羅心素恭敬地低頭相送。
文婕妤笑著點點頭,走了出去。
繁花似錦的御花園里春光正濃,文婕妤悠悠閑閑地走著,賞著春花,欣賞著這一片大好春光。
桂嬤嬤突然低聲道「那是貴妃娘娘的人,看方向是往玲瓏軒去了。」文婕妤笑容不變,頭也沒側一下「那當然,這宮里的女人中,最聰明的便是這位看似豪氣爽利、宜喜宜嗔的貴妃娘娘了。她總是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的!」
桂嬤嬤點點頭,又低聲問道「老奴不明白,您為何一定要拉攏羅氏呢?陛下最近的新寵不是那位能歌善舞的玉才人嗎?」。
文婕妤停下步子,目光落在開放正艷的勺藥花上,問道「你知道羅氏為何住進了空了許久的玲瓏軒嗎?皇後為何會對一個新時宮的才人諸多刁難?」
桂嬤嬤搖了搖頭「老奴不知。」
「因為陛下還是太子時,身邊有位他最喜愛的宮女,名字就叫玲瓏。此女是罪官之女,因為一場宮外偶然的邂逅入了陛下的龍眼。卻因為家世的原因一直不能收了她,便留在自己身邊作了服侍的大宮女。後來嘛,本來就郎有情妾有意的兩人,因為朝夕相處,竟然慢慢情比金堅了。玲瓏慢慢開始狂傲,特別是在陛下初登大寶之時,她居然能阻止後宮嬪妃的侍寢。將陛下霸在自己身邊,皇後與後宮嬪妃自是恨她入骨,欲除之而後快。可是陛下護得厲害,居然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過大難。後來,她居然懷上了龍種,便是禧珍公主。本來這也沒什麼的,可是,她後來卻插手了國事朝政。就連一向不理世事的太後也看不下去了,將她拘在了自己身邊養胎。十月胎滿,生下禧珍公主那晚,她便因為血崩,而失去了性命。」文婕妤眯著眼楮,摘下那朵開得最艷最麗的勺藥花丟在自己腳下,慢慢碾爛成香泥。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陛下如此寵愛放縱禧珍公主,皇後也不大敢管她。」桂嬤嬤了然地點了點頭。
「那座精美致極的玲瓏軒,便是陛下為了懷念早逝的美人而特意修造的。」文婕妤幽幽說道。
「那為何卻賞給了羅昭儀呢?」桂嬤嬤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文婕妤笑了一笑,慢悠悠的說道「那是因為她像極了玲瓏啊!」
「原來是這樣啊!」桂嬤嬤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主子準備利用羅心素來挑起禧珍公主的不滿,然後牽上皇後?」
「是的,借力打力而已。羅心素心中有恨,又沒個能依靠的娘家,除了會依附一切可以依靠的勢力外,也能在自保的時候變得凶狠無比的。」文婕妤輕輕說道,轉身向自己的羅衣殿走去。
桂嬤嬤畢恭畢敬的跟了上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