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府中的家人都極好的。」梁氏急忙擺了擺手。
「那可是想我那佷了,若是想,便回去看看吧!他三年任滿後,我便在戶部給他找個缺,讓他回京城與你母子團圓。」梁雄又說道。
梁氏被他說的臉上一紅,急忙轉移話題「伯父今日回來得可真早!」
梁雄臉上升起一抹喜氣「嗯,今天到宮里見了太後她老人家。特意為你求了個恩典,明日她老人家生辰的時候,她會召見你。」他看向明顯緊張的梁氏,安慰的一笑「你也別太緊張,太後並不像傳說中那般古怪,不近人情。你只需恭敬柔順便是,她問你什麼,你便答什麼,不許自作主張亂。她不喜歡話多的人!」
「是,伯父,佷女記下了。」梁氏急忙答道,身子卻仍是繃得緊緊得。
梁雄知道自己佷女不但性子綿軟謙和,更∼是膽小慎微的人。因此露出一個慈愛的微笑,柔聲道「你不必害怕,太後瞧在我的面子上既然答應了見你,想必不會故意為難你的。」
梁氏又柔順的答了聲是,臉上卻仍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梁雄不由心中暗嘆,外孫子高俊大方得體、神采飛揚。如同一個世家貴般,怎的自己這個佷女始終少了一絲沉穩大方呢!
四月二十日,天空是沉碧的,太陽像海綿一樣溫軟。
雖說春天天亮得早,張雪慧卻是天仍是黑著的時候便起身按品大妝。今天是太後娘娘的華誕,按誥命品級,她是要進賀壽得。
剛起來淨了面,梅氏便攜著張雪瑩到了。
「準備今天穿什麼?」張雪瑩一邊問著,一邊掃了一眼床上。
「我也頭痛,今天是第一次在皇宮露臉,一是要見各位命婦與宮中娘娘;一則是太後華誕,穿艷了也不是,恐有人說我張揚;穿素淨了又唯恐被人取笑,若是扣上不尊太後的大帽子。我便有嘴也說不清了。」張雪慧頂著兩個黑眼圈。苦惱地說。
張雪瑩走到床邊,看了看床上堆得如小山一般的衣衫。
「,我在賢妃宮中養傷的時候,曾听到她身邊的大宮女詩經說。太後並不喜歡有人在她面前濃妝艷抹。我看。今天你只做到端莊得體就行了。」她一邊說,一邊在床上翻起衣衫來。
「听說宴席設在御花園,想必是萬花爭艷、奼紫嫣紅的景象。您還是適當得穿素淨一點吧!我看上衣便穿這件天青碧的三梭羅,雖素卻有暗紋,衣料的稀罕彌補了它的素淨;裙子便穿這條玫中藍的鴛鴦綺馬面裙吧!上衣有各色花兒襯托,裙底卻行走于青色的草地,甚是低調又有華美,也襯得起您這個三品誥命。」她仔細想了想,向張雪慧建議。
張雪慧點點頭,又問道「那首飾呢?」
「梳個高高的靈蛇髻,在髻頂嵌上你那顆紅寶石的發簪、再在後面插把檀香木的碎玉梳蓖就行了;耳環戴紅寶石觀音魚籃耳墜;再在手腕子上戴串紅瑪瑙綴檀香木的佛珠吧。太後娘娘可信佛的!」她看著凝神細思的張雪慧「您看這樣成嗎?」。
張雪慧認真的思索了一會,點點頭「成,你說的對,飾品不要繁復,要勝在材質與工藝。要低調中暗含奢華才是,好了,我這想了一夜的事,讓你三言兩語的便解決了。」
張雪瑩故意抬了抬自己尖俏的下巴,露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惹得梅氏不由將她摟進自己懷里,叫了聲「你這捉狹的猴兒。」
張雪慧屏氣凝神的進了皇宮,一路上也不敢抬頭到處打望,唯恐叫人恥笑了去。
到御花園一看,果然見各位命婦與千金在花園中與各色花兒爭奇斗艷著。
梅家已露出一個和善的笑意,在向她招手。她急忙跟上前,在梅氏的引薦下向幾位閣老行禮問安。
別人問什麼,她便答什麼,中規中矩,卻也不見怯意與失禮。
梅氏與方有意抬高她,話題總不離她左右,慢慢的也混了個人熟。
突然一個謹小慎微的影子進入她的眼簾,她仔細望,卻發現赫然是高俊的母親高梁氏。
想是不認識園子中的命婦,高梁氏一邊走,一邊悄悄打量著身邊各位命婦,鬢角已有薄汗,臉也脹得通紅。
也有命婦與們注意到了她,都帶了一絲好奇的打量著她。高梁氏臉上便有了窘意與怯意,不由有些頷首駝背,身子也微顫著。
她身上穿著最名貴的天水碧,頭上插著明顯顯有金鋼鑽鳳釵,明明是貴婦打扮,偏偏神情怯懦,怎麼看,怎麼惹人猜疑。
張雪慧急忙迎上前扶住她,帶著她向梅氏與方那邊走去。
高梁氏見到了幾個相熟的人,不由暗暗舒了口氣,神情變得自然起來。只是不知道與何與人闊契,只在一邊微笑著听她們。
張雪慧見她緊張得直冒熱汗,一張帕子揉成了咸菜干,便低聲與她閑談起來,專撿她愛听的說,過了一會兒,高梁氏果然好多,頭抬起來了,胸也挺直了。
直到日上中天,才听到內侍揚著聲音叫道「太後駕到、皇上駕到、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駕到。」聲音錦長不絕,直叫張雪慧邊跪邊在心里贊了一句好嗓子、好氣息。
環佩的叮當聲不絕于耳、幽香陣陣襲來,只听到一陣陣腳步聲響起,各色衣裙從自己面前旖旎而過,過了一會才听到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平身!」
張雪慧隨著眾人恭敬地站起來,飛快的 了一眼,花園高搭的台上,猩猩紅的地毯上面,已坐了十幾個人。中間身穿龍袍、面目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想必便是弘德皇帝了,與她並排的白發老太太,應該是今天的主角太後老人家。
只是太後一臉不郁,瞧不出一絲兒的高興。
她低頭斂目,看上去一副恭瑾謙和的樣子,心中卻在想著小八卦。
耳邊嗡嗡作響,不知道皇上又說了些什麼,皇子公主與後宮各位嬪妃便開始上前獻壽禮了。
張雪慧見下面站著的命婦、千金都抬頭向上看去,便自己也抬了頭大大方方地看向上面。
太後一直冷著臉,不管哪位嬪妃、皇子或是公主獻壽禮,她也只是輕點一下頭,或是從鼻子里哼一聲,話都沒賞一句下來。
倒是四皇子獻上一串自己親手雕刻的核桃佛珠後,她臉上有了一絲回暖,輕聲贊了句「好孩子,有心了。」
張雪慧看著她老人家面前那堆名貴又稀罕的壽禮,不由感到好笑,真是各花入各眼,四皇子的核桃殼可比這些價值不菲的東西值錢多了。
當太後慢慢戴上那串雕成十八羅漢的核桃佛珠後,張雪慧分明看見平貴妃從眼底流露出的笑意與驕傲。也看清了皇後與幾位妃嬪尷尬氣憤的臉色越來越明顯了。
「皇祖母,這是禧珍親手抄的心經一百卷,祝您老人家福壽安康」。隨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甜笑著走到太後面前跪下,白玉般的小手托著一盤佛經。
禧珍?張雪慧銼了銼牙,直直的看著禧珍緋紅色的背影。
弘德捋著頷下的美須,老懷安慰一般看著面前跪著的禧珍,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看向太後。
太後身姿如松的端坐著,眼楮冷冷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禧珍,臉上露出一絲厭惡。
弘德心中一冷,急忙陪笑道「母後,禧珍在向您賀壽呢!」
禧珍跪了許久,也沒听到太後叫起的聲音,抬頭看了太後一眼,卻被她眼中的冷意嚇得身子輕顫起來,抿著唇可憐兮兮地看著太後,淚盈于睫,卻也只能拼命忍著。
「起!」太後惜字如金的吐出一個字,別過頭。
禧珍公主強忍羞惱,卻不敢在臉上流露出半點,只能委屈而難過的退到一旁,小臉上盡是失落。
接下來便是各級命婦的壽禮了,當然,誰也沒面子上前親手獻禮。內侍只是照著禮單子唱一聲,小內侍捧著禮物在太後面前晃一圈。
形形色色的禮物,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光芒,不過在張雪慧看來,太後老人家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獻完壽禮後,太後站起來,說了句「哀家乏了,各位愛卿自便!」,便由方姑姑扶著向自己的慈寧宮走去。
剛走兩步,她突然停下,眼楮向下面命婦掃了一圈。張雪慧瞧得分明,太後的目光仍是威嚴而清朗無比。
「徐惠,你帶上梁雄的佷女兒到哀家宮里來說會話。」說完這句,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方徐惠得太後青睞是全京城命婦都知道的事,雖羨煞旁人,卻也無計可施。可是這梁雄的佷女兒?!是誰?
就在眾人面面相眈的時候,高梁氏臉上又紅又白、腳步飄忽的走了出來。
原來是她呀!身上穿著千金難求的天水碧衣衫,頭上戴著璀璨奪目的金鋼石,卻畏畏縮縮、頭也不敢抬。這個看上去又謙卑又膽小的婦人,居然是「活閻王」東廠廠公梁雄的佷女兒?!而太後居然要見她!眾命婦紛紛瞠目結舌!均感到不可思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