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長得真好看,真俊哪,來,讓我親一口!」女人一邊說,一邊笑,口里黏糊糊的口涎流下來,糊了一下巴。
「你,你要干什麼?放開我,啊!」張雪瑩嚇得大叫起來,拼命扭著身子,就是掙不開那個女人如鐵鉗一般的大手。
女人一般傻笑,一邊將嘴湊了過來,燻得她直發干嘔。
「喂,大菊子,別鬧了啊,深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了!」就在張雪瑩快絕望的時候,一個瘦小干癟的婦人坐了起來,嘶著嗓子說道,然後沖地上狠狠吐了口濃痰,在灰塵濃重的地上沖出一個坑來。
張雪瑩看得嗓子直發癢,她身邊的女人卻馬上松開了她,不甘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向自己床鋪走去。
張雪瑩松了口氣,站在牢房中間,看了看四周。
她這時深深懷念起自己當初呆的單人間來,雖小,雖破,雖臭,雖潮濕……但好歹是間「貴賓室」!別的不說,起碼清靜。
但這里,靠牆一排大通鋪,應該是用石頭壘成的,上面亂七八糟地鋪著稻草,躺了起碼八個人。有的在打呼,有的在夢囈,有些在磨牙,有的在放屁……!各種聲音與各種臭味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似乎,似乎再也沒有位置讓她躺下了。
她想了想,走到窗戶底下靠著牆屈起雙膝,抱著雙肩閉上了眼楮。
街上傳來三更鼓響,張雪瑩再嫌臭。也慢慢進入了夢鄉。
守監牢的獄婆、獄卒,也紛紛發出了呼嚕聲。
兩道瘦瘦的影子,一矮一高飛快的閃了進來,一路無聲的向牢房模來。
「師父,我左你右啊!」矮的那個說了聲,像貓一樣無聲的向左邊走去。
每走到一間牢房前,他便從胸前模出一根細細的像香一樣的東西點燃,朝里面一扔,然後再進去,挨個看。然後再出來。
一間、兩間、三間……突然。他停了下來,模了模腦袋,自言自語道「我也不知道主子長什麼樣啊!」。
「呸,你個棒槌。你不是很能干嗎?現在終于想起來了?」後面傳來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嚇得他一個激靈。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別笑得跟個傻子假的,跟上我!」老者沉聲低喝道,帶頭向牢房中走去。
一間、兩間、三間……老者臉上漸漸有了焦急之色。直到最後一間,他終于在牆角看到了那個縮成一團的影子。
盡管牢房很暗,盡管那人的臉伏在膝上,可他一看就知道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老者身子有些微顫,腳步沉重的走了,輕輕將那具縮成一團的身子放在地上。
「小主子!」他喃喃叫了一聲,溫柔的將張雪瑩臉上的亂發捋順,目光柔和的落在那張他熟悉無比的臉上,眼楮便模糊起來。
他將自己顫個不停的手輕輕挨在張雪瑩受傷的左頰上,痛苦的申吟了一聲,落下幾滴淚水來「小主子,老王頭對不起您,沒把您護好啊!」,痛苦的咬著唇,啜泣起來。
皎潔的月光從窗戶透進來,照在淚流滿面的老者臉上。天啊,他居然是本該命喪深淵的老王頭!!
「師父,她便是主子嗎?她好漂亮,可是她的臉……」男孩子惋惜的說道。
老王頭身子直哆嗦,目光陰蟄得嚇人。
「師父,咱們把主子帶出去吧!這里好臭、好髒啊!主子怎麼能跟她們呆在一起!?」男孩子嫌惡不已的說道。
老王頭沉思良久,重重出了口濁氣「不行,不能讓主子不明不白的越獄!她,還要在這受幾天委屈!」。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輕輕將張雪瑩放了下來,從自己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些液體抹在她臉上,然後將小瓶子放進她的袖籠里。
「師父,現在咱們干什麼?」小男孩又問道。
「善喜,過來給主子磕頭!」老王頭沉聲吩咐道。
善喜听話的走,恭敬地跪下,口里說著「主子,善喜給您請安了!」一邊說,一邊認真的磕了三個響頭。
老王頭不舍的撫模了一下張雪瑩的秀發,才直起身來,沉聲道「走!」。師徒二人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黑暗里。
黎明如約而至,晨暉開始灑滿大地,從寂靜慢慢轉為喧鬧。
梅氏支著昏昏沉沉的頭,坐在擺滿各色食物的桌前,慢慢拿起筷子,強自笑著對張雪聰與汪氏道「用餐吧!」帶頭挾了一個金銀饅頭咬了一口,卻又想起來這是張雪瑩弄出來的花樣,一半白面、一半包谷面,粗糧與細糧混在一起,顏色一白一黃,故而取名金銀饅頭。
這麼一想,眼楮又濕潤起來,急忙盡力忍住了,默不作聲的喝了一口米粥。
張媽媽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臉上復雜,似喜又似愁。
「老,大爺、,有事啊!」她一進門便顧不上那麼多規矩的說道。
「什麼事?瞧你慌張的。」梅氏拿起帕子抹了一下嘴唇。
「先說第一件吧,高府的高老爺與他,今天早上一起來發現,女的被人劃花了臉,男的被人剃了頭!」張媽媽是再不肯稱高樺為姑爺了。
「啊!」張家人面面相覷!
「還有,吳大人今天出門的時候突然摔了一跤,摔斷了腿,不能再去大理寺了!」說第二個消息時,張媽媽臉上的神情轉換成了焦慮。
「這,這哪有這麼巧的事?」張雪聰一听急了,吳大人早說過羅大人對三妹懷有成見,還堅持用刑,這樣一來……!
他也顧不上用飯,對梅氏說了聲「我到梅大哥那去一下!」,便急匆匆地出門了。
大理寺大堂里,張雪瑩被兩個肥壯的獄婆往地上一扔,伸出腳熟練地向她小腿處一踢,她便跪在了地上。
「張氏,你可想好了,到底認為認罪?若是要認罪,便趕快從實招來,簽字畫押,大家都輕松,否則……哼哼!」羅大人在上面不陰不陽的開了口,看她的眼光依然厭惡而輕蔑。
他到底對自己有什麼仇怨?張雪瑩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而開了小差。還有,為什麼今天沒有見到吳大人?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張氏,本官在問你話!」隨著驚堂木的聲音,羅大人嚴厲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相當不耐煩。
「回大人,民婦無罪!」她恭敬的點頭回答道。
「你有沒有罪,要本官說了算,我只問你到底為什麼要殺害你的婆母?就因為她對你的嚴厲,要你守規矩?要你家和萬事興,你便殘忍的毒殺了她嗎?」。,比起以前的陰冷,現在的羅大人幾乎可以稱得上的暴怒了。
「民婦沒有毒殺婆母,我與婆母、小姑、小叔在宣寧的時候相依為命,共患難、同生死!怎麼可能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而去毒害她呢?我沒有。」她抬起頭,迎上羅大人冰冷的眼神,清晰而誠懇地答道。
羅大人目光深沉地看著她,越看臉上的譏笑就越深,最終化成了一句殘忍冷酷的話「來人,給張氏上夾棍!」
夾棍是最常見的刑法,看似並不厲害,卻是相當殘忍,弄不好人的一雙手便廢了。
張雪瑩不由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的開了口「你想屈打成招?」
「我只是想讓你認罪伏法,不要再做無謂的狡辯。」羅大人說完,將手一揮。
兩個衙役拿著一副黑黝黝的夾棍走過來,張雪瑩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身子向後縮去,天啊,誰能來救救她!
「除去她的鞋襪!」羅大人見她驚恐的樣子,眯著眼楮欣賞起來。
「羅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請您明查秋毫啊!」張雪瑩嚇得聲音都抖起來了,她可不是堅貞不屈的革命女戰士。
「您去找楊枝的哥哥楊樹,他一定清楚他為何要恩將仇報,陷害于我。」她突然想起楊樹來,能拖一時是一時了。
「哼,動刑!」羅大人卻是冷笑連連,催促一旁的衙役動手。
「你要屈打成招?你妄為臣子,不配為官!」張雪瑩現在是氣多于怕了。
兩個衙役默不作聲的按著她,除去了她腳上的鞋襪。
夾棍刑的夾棍,由堅硬的楊木制成,長三尺余,去地五寸多,貫以鐵條,每根中各綁拶三副。
現在直豎其棍,一人扶著,將平棍套在張雪瑩的足上,另一個急束繩索,使張雪瑩不能移動。又用一根長六七尺、圍四寸以上的大杠,從右邊猛力敲打她的足脛。
劇烈的痛讓她不由尖叫一聲,又緊緊咬住了雙唇。
既然逃不過,她也不願意向那姓羅的求饒了。
敲打的力度越來越大,強烈的疼感讓她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牙將唇上的血都咬了出來。豆大的冷汗如雨滴一般皺先恐後的滾落下來,就在她以為自己會痛得暈死的時候,羅大人終于將手一擺「好了,到此為止。高可是養尊處優之人哪!」,他陰陽怪氣的說道。
張雪瑩癱軟在地,身上濕得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