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回牢房,明天繼續,張氏,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啊!」羅大人一邊往外走,一邊冷聲道。
張雪瑩抬起蒼白的臉,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我沒做過,你休想出打成招!」。
「好,看你的骨頭硬,還是我朝的刑法硬。」羅大人大笑一聲,揚長而去。
腳一沾地足踝處便像刀割似的痛了起來,根本無法走路。兩個獄婆一左一右的拖著她的手臂,就這樣將她一路拖回了牢房。
打開牢房後,她又被扔到了那間黑暗、骯髒的牢房里。
被汗浸濕的頭發搭在她面頰上,遮住了她的眼楮,她也看不清牢房里那些女人的神情。或許,她們已經習慣並麻木了吧!
她費力的在地上爬著,向那扇窗戶下面爬去。
「張氏,獄頭給你換了一間房,跟我們走吧!」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女聲,她回頭一看,兩個獄婆正站在那里看著她。
她抿了抿自己裂了口子的唇,沒有。
她不是無所不能的穿越大神,除了一手醫術以外,其他的事她根本就預防子掌控不了。雖然痛恨這種人為刀,我為魚的感覺,但她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
她怕痛,也怕死!她不知道為什麼又給她換了一間牢房,這一次的牢房又有什麼等著她!
她屈起腿,咬牙站了起來。雖然痛得她腿直抖,冷汗小溪似的流了出來。但她總算自己站了起來。
她慢慢向前拖動了一步,腳踝處傳來鑽心剌骨的疼痛,但也讓她心中一喜。看來只是傷了筋骨,總算沒斷、沒錯位,不然的話以後可能就是個鐵拐李了。
一個較年長的獄婆看她如此艱難地走著,不由嘆了口氣,對另一個獄婆遞了個眼色,兩人走上前扶著她向外面走去。
出乎她的意外,這次的牢房也是個單間,而且打掃得都算得上是干淨整齊了。
便桶干干淨淨的靠在牆角。地面上也沒有陣年的塵土。一架木床上鋪著厚厚的稻草,散發出好聞的太陽味與清香味,一床粗藍布制成的薄被子也算干淨。
她難掩驚喜的看向兩個獄婆,其中年長的獄婆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好好休息吧。這里有些金創藥你敷在傷處。」說完。掏出一個藍瓷瓶放在她床上。
張雪瑩感激的一笑。態度誠懇的說了聲謝謝。
待獄婆走了之後,她拿起床上的金創藥瓶擰掉瓶塞仔細聞了聞!果然是金創藥,不過……
她從袖子里掏出一個更小的瓶子。比不上這瓶好!這又是誰給她的呢?她今天一早醒來便發現這藥在自己袖子里了。
她搖了搖頭,拋開心中紛亂復雜的思緒,不再想了。
用木桶里的淨水洗了洗傷口後,她為腳踝上了藥,然後便閉著眼楮休息。
太陽慢慢偏西,余暉給大理寺肅穆得大堂灑上了最後一絲紅紅的光芒。
突然,一陣強而有力的腳步聲伴隨著兵器撞擊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寂靜。
大理寺內辦差的大小官員露出詫異的神情,紛紛站了起來。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最後又整齊歸一的停止了。
一道高瘦有力的身影披著余暉走了進來,肩頭披著落日的金黃,使他如神祇一般俊美而不可侵犯。
「有朝廷重犯逃進了大理寺,從現在起,不許任何人有任意的走動。違者殺無赦!」他冷冷的開了口,威嚴的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平,平大人?!下官見過平大人!」羅大人有些驚恐的站起來,結結巴巴地問了安。
平敢當堅毅方正的下巴隨意一點,對一旁的平正道「帶我去大牢!」。
「平大人,會不會弄錯了,我們都沒有看見有什麼人逃進來啊!」羅大人一邊說一邊看向自己的下屬。
眾人都避開了他的目光,低下了頭。
平敢當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羅大人一邊叫著平大人一邊試圖跟上去。卻被一把雪亮的刀擋住了去路,一個侍衛冷聲道「奉平大人命,任何人不得輕舉妄動!」。
羅大人氣得臉色發青,卻悸于那把雪亮的刀,只得恨恨的坐下了。
他不敢阻攔,只希望這位尊神趕快找到他要找的人,然後離去。將大理寺這片天下,交還到他手中。
平敢當快速而急躁的走向女牢,一進入那陰森的地方,一嗅到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他的手便緊緊擰在了身後。
「說,張氏關在什麼地方?」,他冷冷的看著面前身子戰栗的獄婆。
「在,在前面單間里!」獄婆乖乖地指了指最前面。
聲音未落,平敢當早已向前面掠去。
張雪瑩呆呆的看著面前這個眉眼凌厲,卻精致如畫的人。他的全身都透著森然之色,可是在看到她時,那絲彌漫在他眼中的陰狠卻又如同清晨的露珠在遇到陽光時盡數散去。
「對不起,我,又來晚了是嗎?」。他輕聲開了口,語氣中有心疼有抱歉,更有自責。
她的眼楮模糊起來,此時才回過神來,原來自己並不是在夢中啊。
她理了理自己身上皺成一團,幾乎已辯不清顏色的衫裙,又模了模凌亂油膩的頭發,卻怎麼也讓它恢復不了以往的柔順與輕盈。
還有臉上,又是傷,又是藥,幾天沒洗臉了,身上臭得她自己都受不了……!她的眼楮慢慢發熱發痛,心中涌起一股委屈而自卑的感覺。
平敢當卻在下一秒將她擁入自己的懷里,將自己的下巴放在她散發著臭味的頭頂上,還滿足地嘆息了一聲「雪瑩,對不起!」。
一股鈍痛感一下又一下的慢慢割著張雪瑩的心,她深深吸了口氣,笑道「跟你有什麼關系,我只是倒霉嘛,不過也習慣了。」。
「不,怪我,若我上次能猜到姑母的調虎離山之計,你便不會有這麼多的磨難與痛苦!若我不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你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境地……」。他將她擁得越發緊了,輕聲在她耳低懺悔著。
張雪瑩嘆息一聲,閉上了淚意模糊的眼楮。
怎麼會是他的錯呢?
兩人靜靜的擁抱了一會兒,平敢當抱起她坐在床上,自己蹲子為她揉腳、上藥。
張雪瑩低著頭,從自己的視線看,看到他頭頂二龍搶珠的發冠,看到他略顯凌亂的黑發。看他如刀裁一般濃黑挺直的眉毛,直直的鼻粱,厚薄適中的唇,冒著青須的下顎優美的線條繃著。她就像被困沙漠中的人,看見了一汪清泉似的,貪婪而渴求無比的看著。
眼淚便慢慢流了出來,又被她不動聲色的拭去。
平敢當此時也在悄悄眨去自己眼中泛濫的淚意。
張雪瑩的腳踝腫得老高,上面還有幾道恐怖的口子,皮肉外翻,像嬰兒的小嘴一般,泛著白色。
原來白淨秀氣的腳也因為腳踝的傷腫了起來,就跟饅頭似的。
張雪瑩輕輕縮了縮腳,太難看了,趾縫里還有黑黑的泥垢,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平敢當卻像捧著一件珍寶似的,翼翼的又揉又搓。
「跟我出去!」過了好一會兒,平敢當放開她的腳站起來。
「出去?」
「對,我來接你出去!」平敢當伸出手試圖抱她起來。
「不!」她擋住平敢當的手,望上他的眼楮「我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走出這里,因為我沒罪。」。
「我知道,可是在這里太委屈你了!你看連刑都上了。」平敢當挨著她坐下,眼含愛憐地看著她。
「可我不能就這樣跟著你出去!畏罪而逃,不止會給我帶來滅頂之災,一世活在毒殺婆母的罪名里,還會使張家門楣蒙羞;而且你,你就算不在乎自己,也要為平家與貴妃娘娘母子考慮!」。
「我把你安置好後,自然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為你洗刷掉身上的冤屈!」。
「我你會那麼做,我也討厭這里,害怕上刑時的狼狽與疼痛。可是我不能那麼自私,我不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把所有關心我的人都牽扯進來,那樣的後果才是我最不想見到的。」張雪瑩看向平敢當「所以,我在這里等你!」。
平敢當沉默了一下,態度突然強硬起來「不行,我一定要帶你走,我怕自己會後悔!」,說完,抱著她邁出了牢房。
「放我下來,我不走!」張雪瑩急了,側著身子,將兩只手緊緊吊著牢房鐵門。
「你乖,松開手。此事我一定會有辦法的,你要我。」平敢當耐心的勸著。
「不,我不放。我不能就這樣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然後將你牽扯進來。百姓會怎麼想,陛下會怎麼想你?其實這事如果找得到楊樹,讓他開口說實話,我很快就會沒事了。」她對平敢當說道。
平敢當看著她堅定的眼楮,又看了看她因用力而青筋暴露的手,無奈的點了點頭「好,我不強迫你跟我走。我會借口沒找到朝廷重犯為由,留兩個信得過的人守在牢房口,任何人也不能帶你去過堂,傷害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