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只覺得自己心中有如刀割一片疼痛不已,好不容易挨到海公公叫了一嗓子「退朝!」,便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
大殿里很快但只科下粱雄、海公公與弘德帝了。
弘德看了粱雄一眼「這火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吧?」。
「陛下聖明!」粱雄回道。
弘德眼中露出冷色,唇角卻勾了起來「有意思,堂堂大理寺卿,為了區區兩千兩銀子,居然害死七條人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真是不錯啊!」。
粱雄與海公公一起躬子。
「張卿家真是難得,對自己的堂妹可謂有情有義了。唉,真不忍心啊!」弘德又嘆息了一聲。
「張大人確實重情重義!」海公公唏噓道。
「他的職位也該升一升了,難得他一直兢兢業業、不驕不躁的,升為侍讀學士吧!」,他對海公公說道。
海公公心中一震︰連升兩級啊,真是好人有好報!張大人以後要入內閣也不無可能啊!心中一邊感慨,一邊恭敬地應了。
抬頭一看,弘德帝的神色又變成了疑惑與氣惱。
這又是為了哪一出?海公公心中暗問。
不過他再一想,便明白了,是為了突然失神失控,招呼也不打一聲便跑掉的平大人。
平大人一向沉穩內斂、喜怒不形于色,像今天這個樣子,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是听聞了張的事之後才那樣的,難道說……?他突然感到這里面有著巨大的信息量。
他看向粱雄。粱雄也在看著他,眼神有些躲閃,他眯了眯自己精光四射的眼楮,三弟一定知道些什麼!
弘德下了朝,用了些簡單的早膳便向太後的慈寧宮走去。
自己失蹤多年,生死未明的居然有骨血留在這世上?!這個事實讓他一向平靜的心起了些微瀾!
自己同父同母的皇妹,自從尊榮得超過了他們這些皇子。卻因為生下來便有心悸的原因一向養在了那座與世隔絕的摘星樓,但這並不妨礙自己兄弟四人喜歡她、接近她。
或許一開始討她的好心思並不單純,可慢慢的,這份喜愛與討好成了心底最直接最簡單的感覺。
但是。她卻莫名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內憂外患的朝政的確讓自己一度忘記了她,可一旦想起來,那份思念便生了根,發了芽。開成了一朵不因歲月而枯萎的花。
自己居然有這麼一個外甥女兒。昨晚是個慌亂、驚異的夜晚。自己也沒顧得上好好看看雪瑩,長得像皇妹呢?還是像那個他根本就想不起樣子的張神手?
弘德帝急匆匆地進了太後的慈寧宮,卻突然停住了腳步。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而後但是滿滿的喜意。
太後的慈寧宮一向莊嚴肅穆得有如一座禮佛的古廟,終年檀香縈繞、冷清寂寥。
擺設除了佛像與四周懸掛的佛經,再無其他。就連帷幄、帳幔也是些顏色清冷的深藍色與藏青色。
可現在,帷幄換成了天水碧,整個屋子都顯得輕快而清爽起來,趨走了夏日的悶熱。
兩個人高的美人聳肩瓶里插滿了顏色各異的鮮花,幽香撲鼻。
榻上的錦墊上繡著佛字的青緞,換成了淡紫色的蜀錦,在淡淡的陽光下閃著它獨有的光芒。
多寶閣上放了不少珍品,足以以亂真的翡翠百菜、紅寶石雕成的石榴、多種寶石制成的發財樹、白玉雕的報喜童子憨態可掬……。
他看得連連點頭,這些都是母後鎖在自己小私庫里的珍品,多少年不曾見到了。
莊重肅穆得讓人大氣也不敢喘的慈寧宮,現在變得溫馨舒適、暗藏奢華了,很配太後無比尊榮的身份。
弘德連連點頭,臉上的笑容止不住的溢出來。
「喲,老大來了,看看,可還行?」太後臉上帶著舒展的笑容出來了,指了指殿內。
弘德听得心情激動,自從皇妹失蹤,母後便怨上了天下所有的人。包括自己的四個親生兒子,老大這兩個字,自己足有十幾年沒听到了。
他哈哈一笑「回母後,我瞧著好得很,如果母後還不滿意,兒子便開了庫房任母親選。」
太後帶著笑意搖了搖頭「我問過老王頭了,唉,以後就叫他老王頭吧!他說瑩兒並不是個喜歡奢華的孩子,只是喜歡將自己的屋子布置的舒適、溫馨。我呢,便稍微布置了一下,還不知道她喜不喜歡呢!若是不喜歡,就等她大好了以後自己重新布置。」
弘德听得心中一陣激動,多少年了,母後居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母後又重新活過來了!這麼一想,眼眶便有些發紅了。
「哦,雪瑩還沒醒嗎?」。他急忙岔開了話題。
太後臉上有了憂色「沒呢,太醫說她是太累、太緊張,也太虛弱了。所以這覺要睡得久一些,毒是小事,只是這心神怕是有些受損。」
說到最後,她眼中已滿是殺氣「老大,這害她的人你可不能顧東顧西的,試圖放過。」
「母後,您放心吧!就算此人是朕的親兒子,朕也不會放過他。」弘德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
「好!」太後滿意的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長「這人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不過身份嘛也不差,听老王頭說,此次雪瑩這事,在幕後推波助瀾的便有常樂的兒子。」
「他?」弘德小小的吃了一驚,不過很快便放下了「他與雪瑩有什麼仇恨?」。
「哼,自己行為不端,做下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拿火銃打死了雪瑩莊子上一個佃戶的女兒,恰巧瑩兒驗尸驗出來是火銃所傷。他便推給了自己的書童,並且殺人滅口。人死了他心里又覺得不舒服,所以一直給雪瑩使絆子,雪瑩的小姑子也是他派人給害了的。」說到這里,太後已氣得一掌拍在了小幾上。
「哼,原來是他,您老人家放心,我定會為雪瑩出了這口惡氣!」弘德眯著眼楮冷笑道。
太後的滿意便從眉梢眼角流淌出來了。
「還有大理寺那個姓羅的、高樺、熊貴……,兒子心里都有數呢,只是此事不宜放到明面上做,但兒子要他們慢慢的什麼都沒有,那樣的話,他們活著比死了還難受。」弘德似乎從太後的滿意中得到了鼓勵,慢騰騰的說道,話里全是殺氣。
「來,跟我去看看那孩子吧,你不知道,她的眉毛、嘴巴跟你皇妹長得一個樣子,寬寬的額頭卻像極了你父皇。只是眼楮不知道像誰,那個又直又挺的鼻子可能是隨了她爹!」太後一邊站起來,一邊炫耀似的說道。
「母後,您老人家想過沒有,雪瑩的封號怎麼辦?還有,從此以後就讓張雪瑩在大理寺的大火中消失嗎?」。弘德一邊走一邊問道。
太後的腳步頓了一下,又向前走去「封號我倒是想過,我想著就叫明珠吧,還朝的明珠,怎麼樣?」
「嗯,挺好的!」弘德點了點頭「她的身世……?」
太後沉默了一下,才低聲道「等她醒了再說吧!」。
「你看,她的額頭是不是很像你父皇?這小小的嘴是不是跟你皇妹一樣?還有這眉毛,像一片黛色的羽毛一般!」,兩人輕手輕腳的走到張雪瑩的床前,太後一邊充滿愛憐的說,一邊輕輕撫了撫她略顯削瘦的臉。
弘德仔細看著張雪瑩,臉色白得幾近透明,鬢角細小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正如太後所說,略顯慘白的小嘴很像自己記憶中的皇妹,那眉毛不似一般女子那般縴細,黑而濃,眉長入鬢、顯出了幾分犀利,寬寬的額頭……!眼楮緊閉著,又長又濃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
他點點頭,嘆息道「其實一見她,便會知道這是我們家的孩子,她的臉上有父皇與母後的影子。」
太後的眼楮又濕潤了,臉上卻掛著稱心的微笑。
太後與弘德在享受著失而復得的喜悅,張家現在卻籠罩著愁雲慘霧!
張雪聰失魂落魄地帶回了一具燒焦的女尸,進了院子後便朝梅氏跪了下去,梅氏一見便暈了!
待張雪慧得到消息,一路號啕大哭的趕回娘家時,清醒過來的梅氏正強撐著搖搖晃晃的身子往高家走去。張雪聰與汪氏一邊掉淚,一邊試圖阻止她。
「,你快點勸勸娘,她、她要去找高樺拼命!」汪氏一見張雪慧,便像見了救星。
「放開我,你們誰今天敢攔我,不讓我給瑩兒報仇,誰就不是我親生的!」梅氏固執起來,一邊沙著嗓子罵,一邊往院門邊走。
「娘!」張雪慧急忙撲過來抱住她。
「怎麼?你也要攔我嗎?我的瑩兒受他們的冤枉,沒了名聲不說,現在連命都沒了。就許他們紅口白牙的胡說八道,就不許我上門去替瑩兒討個清白嗎?」。梅氏紅著眼楮怒喝道。
「娘,我們也很傷心,您不要這麼說!」張雪慧一邊說一邊大哭起來。
「讓開,你們都有一家子人要顧,我卻是孤子一個,我跟他家拼了!」梅氏用力摔開張雪慧的手,跑出了院門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