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太後大笑過後,便是短暫的沉吟,然後突然又看著惴惴不安的平貴妃笑了,俯過身子小聲道「在哀家心里小四還是個渾小子,卻忘記他確實也該成家立業了!」。
「任他多大那也是您老人家的孫兒嘛,只不過他馬上就十八歲了,我這個當娘的是急了些!」,平貴妃笑得很是不好意思,又急急補充了一句「那也怪您身邊這顆明珠太惹人愛了!」。
太後驕傲的看著張雪瑩,贊同的點了點頭。
「母後,我看明珠也坐得有些不奈了,小孩子家家的都不喜歡听戲,不如讓熾兒帶她去逛會園子吧!這秋風宜人的,正適合玩耍!」,平貴妃生平第一次拋棄了自己的優雅與矜貴,打蛇上棍了。
太後略一思付後,點了點頭,卻是小聲征求了在一旁裝聾作啞的孫女意思「明珠,如果不喜歡看戲,便叫你四表哥帶你去玩一會兒,好嗎?」……
張雪瑩倒是毫不思索的點了點頭。
平貴妃眼楮一亮,向一邊的四皇子招了招手。
四皇子在心中哀嘆一聲,抹了把臉,端著有禮的微笑走了過來。
張雪瑩與四皇子緩步而行,善喜默默跟在兩人後面。
「明珠你看,這些一串紅、欒樹、紅蓼都開得好極了,過段日子皇祖母會辦賞菊宴呢!」,四皇子耐著性子說道。
張雪瑩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隨口道「嗯。紅蓼還能消渴、去熱、明目、益氣……它有很多藥用價值!一串紅也有清熱、涼血與消腫的功效。」一邊說一邊往前面走去。
四皇子眼中卻露出驚詫的神情,緊接著便是深思,跟了上去。
「真有趣啊,我還是第一次听說這些常見的花兒能入藥!」,他一邊說,一邊看著張雪瑩臉上輕輕搖晃的珠簾,真想一把扯下來啊!他握了握拳頭。
「這有什麼奇怪的,大自然的奇妙之處多著呢!」,張雪瑩繼續聲音飄浮的說著,人卻突然停了下來。翹首向前方望了望。
四皇子眯著眼順著她瞧的方向望去。
「是平大人與梅大人在哪!」善喜已上前一步回道。
「我們回去吧!」
「我們去打個招呼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說回去的是四皇子,說去打招呼的是張雪瑩,而且話一說完,已大步向前走去。
四皇子沉臉、皺眉。握拳。跟了上去。
明珠對于平敢當不同于旁人的心思他早已看出一二。只是太後的相親名單中從未出現過平敢當的名字。他自然是要將兩人遠遠的隔離開來,否則,按太後護短的性子只會遷怒于平家與平敢當。
只是這明珠又豈是他能管得了的人。
而且表哥的性子。只怕這位宮中第一得意人兒的明珠也吃不消。如果吃了排頭,她一哭一訴,倒霉的可是自己。
如此一想,他便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一圈。
平敢當眼神清冷的看著那個越走越近的人,身姿縴長、娉婷有致,外面罩著一襲寬大的長袍,居然是金色,耀眼璀璨、華美異常。
秋風掠起她的青絲與裙裾,翩然如仙子。
「臣見過四皇子、明珠郡主!」,梅冷正拜伏下來。
平敢當只是稍稍作揖,叫了聲「四皇子、郡主」,便站立一旁不動了,人如眼楮一般冷峻。
「二位起來吧,真巧啊!」四皇子打了個哈哈,有些無奈的看向自家表哥那張如冰似霜的俊顏。
張雪瑩心中千思萬慮,眼前三人都算是自己人,自己要不要干脆表明自己的身份。讓平敢當知道明珠就是自己,那樣的話,他會不會前去向太後提親?可是太後會不會覺得奇怪?畢竟平家人在對于明珠郡主的婚事上並不熱絡啊!以前自己與平敢當的事自己能告訴太後嗎?太後知道後會怎麼想?
是會覺得自己不守婦道,還是覺得自己**無恥?
她隱在珠簾後的臉頓時煞白,捏著裙袍邊的手也開始發白。
四皇子見她直愣愣的看著平敢當,好似丟了魂一般,不由又輕咳了一聲「明珠,咱們回去吧,風有些大了。」。
那廂,平敢當陰著臉,已背過身子準備離開。
「慢著!」,張雪瑩聲音發緊的開了口,听上去既沙啞又顯中氣不足。
平敢當沒有慢下來,仍是向前走去。
「平大人留步!」,張雪瑩又開了口,聲音發顫,帶著微喘。
「明珠郡主有事?」平敢當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側過半個身子,不冷不熱的問道。
「我、我……!」張雪瑩一時語塞,不知道能跟他說些什麼。
雖然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沒關系,他不知道是自己,所以他冷漠,他輕視,他不耐煩,沒關系的……。
可越想心里就越亂,越慌,喉間發梗,說不出話來。
「郡主請自重!」,平敢當再也忍不住了,擲的有聲的說了五個字後,堅決的轉身……獨自走了!
張雪瑩又愣住了,反應過來後,看著梅冷正強忍譏笑的樣子與四皇子尷尬又無奈的神情,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
「平敢當你站住!」,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像破鑼似的難听至極,可也有著無盡的心酸與淒涼在里面,讓听見的人都忍不住心中發怵。
四皇子難掩驚愕,明珠這是怎麼了?
「明珠,表哥心情不好,他不是故意落你面子的。他一向冷情冷性,你別怪他!」,短暫的猶豫後,他仍是選擇了要護著平敢當。
「你讓開!」,張雪瑩深深吸了一口氣,向平敢當走去。
平敢當眉頭緊蹙,面色沉郁的站在那里。如果不是怕四皇子回去受太後責罰,他一早甩袖子走人了。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張雪瑩繃直著身子,慢慢地一步一步的走。
停在離他僅三步之遙的地方,仰頭望他。堅毅的下巴、性感的薄唇、挺直的鼻,再上去是他深邃難尋的眼楮。
他像看一棵樹似的看著她,面無表情。
她吸氣,雙手慢慢握成拳頭「平敢當,你為何這般待我?」
他冷冷的看著她,沒有。
「你,你瞧不起我嗎?」。她又開口了,聲音暗啞得幾乎讓人听不見。
「明珠郡主,大夏朝最俊朗、最具才華、最高貴的男人都供你挑選,你、還不滿足嗎?」。平敢當突然冷嗤道。
這話說得太傷人,也太大膽了。
四皇子臉色一變,急忙道「表哥你酒喝多了嗎?」。又上前來拉張雪瑩「明珠乖,咱們不和酒瘋子一般見識!」,拉著她想離開。
「放開!」,張雪瑩用力摔掉他的手,又向平敢當走去「平敢當,你居然這麼說我!那是外婆的主意,關我什麼事?我……」,我只心悅你啊。
「你怎樣又關我什麼事?」平敢當再次開口了,冷冰冰的話凍得她直打哆嗦。
張雪瑩又急又疼,見他又要走,不由伸手拉住了他的袍角。
平敢當用力一扯,繡著銀竹的暗藍袍角從她白女敕女敕的手中滑過。
「無恥!」,留下兩個不屑的字後,干脆用輕功跑了。
張雪瑩傻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然後癟嘴、蹲下、抱頭痛哭。
梅冷正悄悄朝一臉晦氣的四皇子擠了擠眼楮,偷偷溜了。
善喜在一旁氣得臉色發青,急忙去扶自已主子「郡主別生氣,等師父回來,叫他去廢了那小子!看他還神氣什麼!」。
四皇子跺著腳向四周望了望,還好,沒宮女與內侍經過,這丟臉丟大了,如果傳出去……!他幾乎可以預見自己是怎麼慘死的了。
「明珠,你乖啊,別哭了。我表哥今天喝了酒,最近又遇上難事,所以他心情不好。他不是沖你的,你這麼溫柔可愛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呢?對吧!」,四皇子蹲子好聲好氣的哄著哭泣不已的張雪瑩,只差沒拿出根棒棒糖了。
張雪瑩抽抽噎噎的哭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來「他遇到了什麼難事兒了?」
「這個……」四皇子愣住了。
「你如果不告訴我,我就回去告訴外婆,你與你表哥欺負我!」,張雪瑩哭得更加沙啞的嗓子露出濃濃的威脅。
「好吧,我悄悄告訴你。我表哥最喜愛的女子死了,他傷心呢!」四皇子很簡潔的交待了問題。
「他不是沒訂親嗎?」。短暫的沉默後,張雪瑩又開口了。
「那個,來不及跟家里人說!」
「他很傷心嗎?」。過了半晌,提心吊膽的四皇子終于又听到了一聲幽幽的詢問聲。
「嗯,傷心的恨不得死去,我幾乎以為他瘋了!」,四皇子長嘆了一口氣。
張雪瑩沒有再出聲,只噗噗聲響起,晶瑩的淚珠不斷從她下頷落下,砸進塵埃里。
四皇子心情復雜的看著她,疑惑之心更甚。
「表哥,對不起,是我讓您為難了!」,冷靜下來的張雪瑩懂事多了,開口便是向四皇子道歉。
四皇子急忙擺手。
「我們回去吧,不要跟外婆說起。」她一邊說,一邊向慈寧宮走去「我累了,需要休息一會兒,你跟外婆說一聲,善喜陪我回去就成了。」(未完待續……)